第六章

黃絹的眼神之中,另有一種十分急切的期待,這種期待,像是永遠都不能滿足!

原振俠對黃絹的這種眼神,自然絕不陌生,他心中低嘆了一聲,在她的眼上輕吻著,喉間發出了一陣模糊的咕咕聲,可是黃絹卻又完全可以知道他在說些甚麼,他是在對她作無言的安慰:不要這樣,親親寶貝,不要這樣!

至於「不要這樣」的具體內容是甚麼,只怕連原振俠也說不上來,幾乎可以是一切內容,可以是「不要再那麼大的野心」,也可以是「不要委屈自己」,更可以是「不要抑制自己的感情」……

黃絹閉上了眼睛一會,原振俠轉過頭去,不再面對她,因為他知道,當黃絹再睜開眼睛來時,她就是她自己。那一段時刻,已經過去了!

每當這時。原振俠的心中都會有一陣刺痛——時間不長,可是那是真正的劇痛,有時,甚至使得他也不由自主要彎下身來,運用全身肌肉的力量,來和那陣劇烈的刺痛作對抗!

原振俠轉過頭去,他覺出兩個灼熱的、緊貼著的身子分開了,有一股涼意——出自內心,但旋即恢複正常。

原振俠再轉回頭來,黃絹半撐起身子,低著頭,像是正在打量她自己,她的視線,停留在她自己飽滿高聳、誘人至極的胸脯上,原振俠忍不住用自己的臉頰輕輕靠上去,聽著黃絹的心跳聲。

沒有人想說話,過了好久,黃絹才懶洋洋地站起身來。原振俠恣意欣賞著她的胴體,黃絹走向廚房,不一會,她只圍著圍裙,捧出了兩杯咖啡,神情相當訝異:「你開始酗酒?」

原振俠揚了揚眉:「不是我,一個朋友!」

黃絹把咖啡遞給原振俠,神情有點惘然:「不記得誰說過,快樂的人是不會喝酒的!」

原振俠想起年輕人的情形,大是感嘆:「可以這樣說,我那朋友——」

他本來想把年輕人的倩形說一說,可是事情實在太曲折離奇,絕不是三言兩語所能講得明白的,所以他就沒有再說下去。

黃絹也沒有再問,接下來的一小時,原振俠看著只圍著圍裙的黃絹,在廚房中進進出出,弄出了一餐可口之極的晚餐,等原振俠挺著吃飽了的肚子,舒服地躺下來時,黃絹才換了衣服:「你睡得好沈,如果偷進來的人要對你不利,你一定凶多吉少!」

原振俠笑:「誰會對我不利——」黃絹側著頭,神情似笑非笑。像是在想誰會對原振俠不利。想了一會,沒有說甚麼,只是輕咬著下層出神。這時候,這個女將軍神態可愛動人,看得原振俠有點痴。她終於開了口:「有兩件事,想找你商量一下!」

原振俠握住了她的手:「請說!」

黃絹斜睨了他一眼,想是嫌他太客氣生分。原振俠便改口:「只管說!」

黃絹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有沒有海棠的消息?」

原振俠不必刻意偽裝,是出於真正的自然:「很久沒有她的消息了——你知道,除非她主動來找我,像她那種身分,我沒有法子和她聯絡的!」

黃絹秀眉略展,但旋卸又緊蹙:「很怪!」

她沒頭沒腦說了兩個字,又停了片刻,原振俠自然現出關注的神情,黃絹望著他,神情又有點不自在:「本來,要和她聯絡,雖然不容易,但總有法子通過一些管道和她聯繫的!」

原振俠沒有說甚麼,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揮了一下手。

他知道,控制得再嚴密的特務機構,也必然有叛徒,每一個特務人員,都有可能具有雙重、三重,甚至更多重的身分,錯綜複雜,盤根錯節,局外人簡直難以想像。

所以,各國的特務組織,幾乎沒有甚麼真正的秘密,雙重身分的人,總會在適當的時候,用種種方法,把秘密泄露出去。

在這樣的倩形下,海棠雖然地址極多,身分神秘,行蹤不明,但是黃絹掌握的阿拉伯特務系統,想要弄明白海棠的下落,自然不是難事。

而她居然探聽不出有關海棠的消息,竟要到這裡來打聽,原振俠立即想到:海棠是不是遭到了甚麼嚴重的意外?

一想到了這一點,他更加焦切:「你……說很怪,那是甚麼意思?」

黃絹對原振快的焦切,看來也十分同情,她先伸手在原振俠的頰上輕拍了一下,再握住了他的手:「三個月前由於一件事,想和她接觸,就開始和她聯絡——」

原振俠失聲道:「三個月前!」

黃絹道:「通常,要和海棠這樣身分的人取得聯繫,快則三天,慢則一個月,一定可以成功。」

原振俠握緊了黃絹的手:「這一次——」

黃絹嘆了一聲:「三個月了,一點結果也沒有——問題不在於能不能和她取得聯絡,而是經過的情形,怪異莫名!」

原振俠又吸了一口氣:「怪到甚麼程度?」

黃絹道:「我們的人,通過各種關係和她聯絡,聯絡不上,不足為奇,奇的是,他們自己人,像是根本不知道有海棠這個人!」

原振俠「嗯」地一聲:「情報機構,大多數採取『縱』的關係只有領導人和被領溥者有聯繫,沒有『橫』的聯繫——同事之間,不知道他人的存在,也不足為奇。」

黃絹道:「我當然想到過這一點,有六個像海棠一樣的女孩子,自小就接受嚴格的特務訓練,事實也證明她們都出色之極,她們都以一種花的名稱做名字——」

原振俠點頭:「我聽說過,除了海棠之外,另一個相當活躍的叫水葒。」

黃絹道:「我們也知道,這情報工作中的六朵花,歸一個特別組織領導,直屬情報機構的最高當局,負責和她們聯繫、指揮她們工作的,是一位將軍——一個獨腿將軍,他的左腿在戰爭中喪失!」

原振俠越聽越難受:「是,這位獨腿將軍十分著名。」

黃絹的聲音低沈:「我們的人從獨腿將軍那裡,打探海棠的下落——」

原振俠一揮手,打斷了黃絹的話:「那怎麼會有結果,獨腿將軍的警惕性何等之高,他怎會透露屬下的消息?」

黃絹笑了一下:「我們的人既然能夠接近獨腿將軍,在他們那邊,自然有絕不被懷疑的身分!」

原振俠「嗯」了一聲,黃絹徵求他的意見:「要不要聽聽當時談話的錄音?」

原振俠不禁駭然:「在最高情報首長面前偷偷錄音?」

黃絹笑了起來:「現代科技進步,可以把錄音裝置植入一個人的身體之內!」

原振俠不知為了甚麼,嘆了一聲,攤了攤手,表示沒有意見。

黃絹向客廳走去,取了皮包回來,拿出一具小小的錄音機,按下一個鈕掣。

聲音居然出奇的清楚,獨腿將軍那種中國黃河上游特有的土腔,聽來如在眼前,和他對話的,是一個極其動聽的女性聲音——聽來年紀已經不輕,可是那種略帶有磁性的聲音一入耳,教人四肢百骸有一種說不出的舒服!

原振俠首先聽到的,是那個動聽之極的聲音在問,聽來像是完全不經意地:「這兩個月,好像沒見到海棠來彙報!」

隨隨便便的一句問話,已使得原振俠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氣。

黃絹也適時道:「那女人的聲音,好聽之極了!」

原振俠點頭,表示同意。

男聲就是獨腿將軍的土腔,充滿了訝異:「甚麼海棠?哪個海棠?」

女的聲音更甜膩:「不就是海棠嗎?」

有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推想是一個本來躺著或坐著的人,變換了姿勢。接著,便是笑聲:「你開甚麼玩笑?」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可能還有一些動作,因為那女的發出了一陣笑聲——能令異性心跳加速的笑聲。

黃絹按下了暫停掣,向原振俠望來。

原振俠十分訝異:「聽來,像是獨腿將軍根本不知道有海棠這個人!」

黃絹苦笑:「不可能,海棠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人員!」

原振俠道:「那麼,就是他不願意在那女人面前,承認有海棠這個人!」

黃絹搖頭:「也不可能,那女的,我們懷疑她是『六朵花』中的一個,而且是資格最老的一個,她和獨腿將軍的關係,十分曖昧,曾有一次,我們要和海棠聯繫,就是通過她進行的。」

原振俠皺著眉,猜不透在充滿了詭詐和神秘氣氛的情報機構最高階層,發生了甚麼事。

黃絹又道:「你再聽一段錄音,是我們的人和那女人的對話,更怪!」

原振俠連連點頭,他不但關心海棠的下落,也感到事情有著難以想像的怪異。

黃絹再按下掣,談話像是在汽車中進行,兩個都是女人,可是那個女人的聲音,好聽得使人覺得另一個女人的聲音像是在銼鐵片。

聲音好聽的女人在埋怨:「早就對你說過,我們組織里沒有一個叫海棠的!」

另一個女人訝異之極:「怎麼會?一定有!」

聲音好聽的女人,即使十分不耐煩,聲音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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