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山虎上校厲聲道:「為什麼?」

林文義一點也不假思索:「我不要死,我要活著!」

山虎上校大笑起來,抬腳在林文義的大腿上踢了一腳,踢得林文義倒退了幾步:「好,那我就收留你,隨時替我舔靴子!」

林文義喉間發出了「咯」的一聲響:「我願意,我真的願意!」

一個人走了上來,沉聲道:「首領,這小夥子雖然聽話,可是我們的計畫……」

這人話只講到了一半就停下,因為這時山虎上校已轉過臉,向他望了過來。那人的樣子,看來絕不是善類,但就算是天字第一號的亡命之徒,也只不過是亡命之徒而已,而山虎上校,卻是一個凶神!沒有任何亡命之徒,能在他凶焰噴射的眼光之下,再說得出和他心意相反的話來!

那個亡命之徒也不例外,所以他的話說到一半,就陡然止住,而且心中後悔得要死,為什麼要多口?

山虎上校緊盯著那個人,那人是他的老部下了,可是他的眼神之中,卻一點也沒有相識的意思,那是令人不寒而慄的眼神。他一字一頓地問:「我已經說了要收留他,你的意思是,要我把話收回去?」

那人也是一條威風凜凜的大漢,可是這時的神態,全然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連聲道:「不!不!我絕沒有這個意思……」這時候,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屏住了氣息。尤其當山虎上校的眼光,離開了那個人,向他們一個一個掃來之際,更沒有一個人的目光敢和他接觸,人人都現出了惶恐害怕的神情來。

山虎上校發出了一下冷笑聲,指著林文義:「這個人,從現在起,就等於是我養的一條狗!你們大家都聽到了,他是我養的一條狗!」

所有人都在同一時間提高了聲音:「是!」

山虎上校又發出了不懷好意,令人心悸的一下冷笑聲:「我看他比你們任何人對我更服從,除了他,誰還肯把我的皮靴舔乾淨?」

一剎那間,整艘炮艇上的所有人,幾乎連半點呼吸聲也聽不到。

誰敢出半絲聲音呢?當然絕不能表示不,可是也絕不能表示是!

山虎上校又冷笑了兩下,總算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發揮下去……他是一個絕頂聰明的人,知道再發揮下去,對他自己也沒有好處。他的計畫之中,需要一批對他忠心,對他敬畏的部下,在他發怒咆哮之際,會在他的面前匍匐顫慄。但是他也不會逼人太甚,逼得急了,忠順也會變成反叛,這一點道理他很明白。

這使他感到林文義的有趣,林文義是可以逼的,可以逼得他像狗一樣,剛才的事實,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他像是對付一頭狗一樣,伸手在林文義的頭上拍了幾下,林文義順從地低下了頭!

那更使山虎上校確信,這個人不是一個人,是一條狗,是絕不會反抗主人的狗。

從那一天起,林文義也確然像是一條最卑賤的狗一樣,對山虎上校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命令,再也沒有說過半個「不」字。甚至在他的心中,也認為順從山虎上校,是天經地義的事。

山虎上校也在心中把他當作一條狗,對他的呼喝命令,有些簡直是匪夷所思,包括超乎一切想像之外的事情在內……自然不必一一例舉,在以後的事情發展之中,自然會有這種情形出現的。

那天接下來發生的事,在林文義來說,只知道自己是活下來了,知道只要跟在山虎上校的後面,他大概可以一直活下去。

山虎上校隨即發布了一連串命令,把炮艇駛到了一個無人小島,一個相當隱蔽的海灣之中。又試了發射十幾發炮,和把艙中的軍火搬出來,在甲板上向大海之中試射著。各種武器的性能,都十分良好。

然後,他向各人說了一番林文義當時還不是十分明白的話:「這艘炮艇,是我們開金礦的工具。我估計,不到一個月之內,北邊的軍隊會進攻,抵抗至多維持三個月到半年。然後,南越就不再存在,大批人會攜帶他們的金銀珠寶從海路逃亡,這些財富,會有相當部分,落在我們的手中!」

他說到這裡,忘形地縱笑起來,他的部下也跟著笑。

山虎上校又道:「每一個跟我的人,不必兩年,都可以是大富翁!泰國、南美、瑞士,世界上任何地方,都歡迎富翁,好好地干,別叫我失望!」

眾人轟然答應著,林文義只是木頭人一樣地站著。

山虎上校又吩咐放下兩艘快艇,然後才對林文義道:「我們先回去,你在船上守著,船上有得是罐頭食物,你得好好守著,我會親自或派人來檢查。一發現你偷懶,我把你的皮整張剝下來……你見過剝人皮沒有?」

林文義身子劇顫:「沒有!沒有!」

山虎上校甚至不用警告林文義不要逃走。一來,在這樣的荒島上,逃走要有極大的勇氣,二來,他看死林文義,根本不敢逃走!

山虎上校在吩咐完了之後,率領著他的部下,登上了兩艘快艇。

快艇發動之後,在海面上濺起老高的水花,划出兩道白痕,迅速只剩下了兩個小黑點。林文義直到這時,才鬆了一口氣,一切發生的事就像是一場噩夢。

這時候,噩夢顯然未曾完結,只怕是再也不會完結的了。凶神惡煞一樣的山虎上校,令得林文義自心底深處,泛出一陣一陣的寒意。

望著茫茫的大海,林文義連半絲逃走的念頭也沒有升起。船上還有好幾艘救生艇,他只是向它們望了一眼,想起海上的風浪,出沒的鯊魚群,他不是一個勇敢的人,才忍受了那樣的屈辱而活了下來,他可不想再在大海之中送了性命!

所以,他十分順從地在炮艇中留了下來。山虎上校雖然不在,可是他的影子,卻仍然鎮壓在林文義的頭上,以致林文義一想起他來就要發抖!

山虎上校在炮艇上,對他屬下所講的那一番話,證明了他有銳利的眼光和精確的判斷。只不過他把南越政府對抗北越共軍的力量,估計得太高了。

事實上,在不到一個月之內,南越這個名詞,就不再存在了。

而峴港由於接近北方的緣故,早在南越軍自行撤退的第二天,就已旗幟變易。山虎上校和他的八個部下,早幾小時登上快艇離開。

山虎上校本來,自然不止八個部下,但局勢既然有了變化,山虎上校自然不能帶了他所有的部下一起走。所以精挑細揀了八個又能幹又對他忠心的,和他一起離開,去進行他擬定的海上發大財的計畫。

山虎上校的海上發財計畫的工具,就是那艘炮艇,他曾形容那艘炮艇是挖掘金礦的設備。他的金礦,就是他意料之中,將由海路離開越南的成千上萬的難民!

聽起來好象十分複雜,其實,再簡單也沒有。山虎上校以也敏銳的眼光,看準了一個可以發大財的機會,而他發財的方法,就是當海盜!

是的,當海盜,搶掠在海路上逃避暴政的難民!難民在投奔怒海,爭取自由之際,不但要被巨浪吞噬,要被鯊魚吞噬,也要被海盜吞噬。

(根據聯合國難民組織的統計,經由海路逃難的中南半島難民,能夠成功地到達收容地的,只有一半不到。也就是說,有超過半數,在大海之中喪失了生命……自由的代價,竟如此之高!)

林文義做夢也想不到,竟然會成為海盜的一份子!當山虎上校和他的手下,重臨炮艇之際,他還是未曾想到。

林文義遵從山虎上校的吩咐,一直在炮艇上留守著,直到山虎上校和手下來到,帶來了大量食物、燃油、武器。林文義單是把這些物資搬上炮艇,放在它們應該放的地方,就用了一個星期的時間。

在那段時間中,林文義只知道山虎上校他們,都十分緊張地在收聽收音機所發布的消息。

一個星期之後,山虎上校派了兩個人出去,接回來了三個妖艷無比的女人。這三個女人的目光之中,所迸射出來的那種異樣的淫蕩,是如此之原始和沒有忌憚,令得林文義一和她們的目光接觸,心頭就會狂跳不已。

三個女人到船上的開始幾天,幾乎是無日無夜的喧鬧和荒淫!

林文義只是拚命地做著粗重的工作,幾乎所有要做的事,都落在他一個人的身上。直到有一天,半裸的、露出壯碩無比的上半身的山虎上校,忽然出現在他的身前,他才停下了手。

山虎上校盯著林文義看著,神情相當滿意。林文義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垂手站立著。

山虎上校拍著他的頭:「很好,你算是我的一夥了,應該輪到你了,你可以揀一個!」

林文義還沒有弄明白,山虎上校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他只是循山虎上校所指看去,一看之下,他整個人都發起顫來。原來就在他身邊不遠處,那三個艷麗莫名的女人,身上的衣服,少得不能再少,正似笑非笑地望定了他!

林文義連忙低下頭去,在他的身邊,又傳來了一陣轟笑聲。他明白了山虎上校的意思,忙道:「不,我……不要!不要!」又是一陣轟笑聲中,山虎上校笑了起來:「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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