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盛遠天的計畫開始實行,幾天之後,他已經利用樹皮,編成了一隻相當大的袋子,還藏起了一部分食物。

他不讓黑女郎知道他的計畫,他也盡量裝成若無其事,免得對方起疑。

然後,在發現寶庫之後的第十天,盛遠天儘可能揀他認為最值錢的寶石,放進那個袋子之中。他只取了一塊黃金,因為他知道,金子比較容易脫手。

他估計自己要在山中跋涉相當時日,太重的負荷會使他體力不支,但是那隻袋子中,至少還盛載了近二十公斤的各種寶石。

當他離開山洞之際,他的心狂跳著,連想都沒有想到那黑女郎。

他只是憧憬著回到文明社會之後,他將會何等的富有。

他已經觀察好了地形,順著山崖,向下小心地走著。碰到了三次有土人經過,他都在濃密的草叢之中,躲了過去,未被土人發現。

當天下午,他就來到了山澗邊上。他不認得路,但可以知道,澗水是一定會流出山區去的,只要順著澗水走就是。一直到晚上,他才停了下來。

他看到有很多竹子,可惜他沒有工具,不然,砍扎一個竹筏,倒可以利用水流,減少步行。

當天晚上,他把那袋寶石枕在腦後,興奮得睡不著,不時伸手摸著,生怕滿袋的珍寶會飛了去。當他終於因疲倦而睡著了之後,一直到陽光令他雙眼刺痛才醒過來。他才一睜開眼來,就怔住了!

那黑女郎,就站在他的身前,冷冷地看著他!那種眼光,令得他遍體生寒!

盛遠天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才好,他只是昂著頭,看著那黑女郎。從他第一次見到她開始,黑女郎一直都是那樣美艷,可是這時,她的神情冰冷,卻是令人不寒而慄!

盛遠天在僵呆了半晌之後,才勉強擠出了一個笑容,慢慢站了起來。他還是第一次在陽光下看那黑女郎,她仍然赤裸著上身,高聳挺秀的雙乳,令人目眩。盛遠天想伸手去撫摸一下,可是他的手還未碰到她的乳房,黑女郎一下子就拍開了他的手,神情顯得更嚴厲。

這種情形,使盛遠天感到,自己若是不能擺脫她的話,一定凶多吉少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四面看了一下,看到除了他們之外,並沒有別人。他連多考慮一下都沒有,一下取出了手槍來,就扳動了扳機!

槍聲並不是太響,子彈一下子就射進了黑女郎的胸口,黑女郎身上震動了一下,仍然站著,鮮血已自她的傷口中湧出來。鮮紅的血流在柔滑細膩的黑色肌膚上,很快就流到了她的腿上,淌到了地上。

盛遠天見她仍然直立著不倒,連忙後退了一步,正準備再發第二槍時,黑女郎支持不住了,她現出哀痛欲絕的神情來,倒了下去。

盛遠天一點未對自己的行為感到甚麼內疚,他當然不能為了這個黑女郎,而放棄成為大富豪的機會。看到黑女郎終於跌倒,他長長吁了一口氣,已準備不再理會她,轉身離去了。

可是,他才一轉身,足踝上陡然一緊,他低頭一看,黑女郎的手,緊緊握住了他的足踝。盛遠天驚駭欲絕,尖聲叫了起來,用力掙著,可是黑女郎把他的足踝抓得如此之緊,踢也踢不脫。

盛遠天轉過身來,看到地上有一道血痕,黑女郎是在地上爬過來,抓住了他的足踝的。這時候,她勉力抬著頭,神情極痛苦,而自她眼中射出來的那種怨毒的光芒,令得盛遠天再一次發出尖叫聲來:「放開我!放開我!」

黑女郎卻一點也沒有想放開他的意思,她一手抓住了盛遠天的足踝,一手向著天,作了幾個看來極怪異的手勢。然後,她勉力挺起身來,把手按向她胸前的傷口,令得她自己一手都是血,再顫抖著,看來是用盡她最後一分氣力,把她的手,向盛遠天伸來。

盛遠天被這種景象驚呆了,整個人像是泥塑木雕一樣。

他眼睜睜地看著她的手指,在他的右腿,膝蓋以上的地方,碰了一下。

在那一剎間,盛遠天陡然想起了大巫師對韋定鹹的動作,他尖叫了起來,隨著他的尖叫聲,黑女郎的手垂了下來。而當盛遠天看到剛才被黑女郎染血的手指碰到過的地方時,他整個人更像是跌進了冰窖之中一樣!

在被黑女郎手指碰到之處,出現了一個烏溜溜的深洞,血正在汩汩地流出來!

盛遠天整個人呆住了,血在不斷流著,直到他整條腿都被流出來的血沾滿了,他才大叫了一聲,拋開了手槍,扯破了衣服,把傷口緊緊地扎了起來。同時,用力扳開了黑女郎的手指。

黑女郎已經死了,她臨死之前,心中的怨恨,全都表現在她的臉上,以致她美麗的臉,看起來變得像妖魔一樣。

以下,又是盛遠天的日記,但是經過綜合,不用每天發生的事作為記述。那可以說是盛遠天在這件事發生之後,遭遇的綜合。

他首先提到當時的心境:當我再向她看一眼的時候,我全身冰涼,發抖。她仍然睜著眼,雖然已經死了,可是眼中那種怨毒,卻像是永恆地被留了下來。我轉過頭去,轉得太用力了,以致頸骨痛了好多天。

當時,我以為一定會像韋定咸一樣,流幹了我體內的血而死去了,因為雖然我緊緊扎住了傷口,但是血還是不斷湧出來。我既然已經絕望,也就不必趕路,就在離她屍體不遠處躺了下來。

看著她的屍體,當然看不到她的臉。別以為我會有甚麼歉疚,一點也不,我來自文明社會,在我得到了那麼多珍寶之後,我回去,可以有享不盡的快樂。她只不過是一個土人,就算可以,我也不會把她帶迴文明世界去。她想阻止我的前程,妨礙我以後無窮無盡的快樂,我當然要把她剷除。

我剷除了我今後一生快樂障礙。可是她,該死的,卻用了不知甚麼方法,一定是巫術,令我的身上,也出現了一個槍孔。

那真是一個槍孔,雖然她只不過用沾了她自己鮮血的手指按了一按,但是效果卻如同我自己向自己的腿上開了一槍一樣。

我當時以為自己一定要死了,我已經決定,就算死了變鬼,我也不原諒她。雖然她曾經救過我,而且給過我很多歡樂,但是她毀了我。她給我的快樂,比起我今後可以獲得的快樂來,算是甚麼?

我恨她,恨她入骨,她的眼光中充滿了怨毒,其實我也是一樣!她可以留在山區,讓我離去,她為甚麼一定要留下我?去死!去死!她已經死了,最不值的是我要陪她死!

我已經可以看到在等著我的快樂,可是現在甚麼都完了,我怎能不恨她?在我閉上眼睛等死的時候,我沒有一秒鐘不在恨她,我甚至拾起了手槍來,扳動扳機,把餘下來的子彈,全都送進了她的身體之中!

由此可知我對她的恨意是多麼深!因為她由於愚蠢、自私、不諒解自己的地位,而毀了我這個可以有無窮快樂的人的一生!

當然,在後來,我才知道,我恨她,她也同樣恨我。她恨我,可能比我恨她更深,因為在臨死之前,她並不是要我死,而是運用了巫術中最惡毒的血咒,要令我一生受盡痛苦的折磨!

當時,我閉著眼睛,感到血液在傷口中不斷湧出來。我以為一定死了,可是過了沒有多久,血湧出來的感覺停止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有那樣的好運。(在當時,我的確是相信那是好運。)我掙扎著站了起來,傷口的確不再流血。幸而我剛才沒有拋棄那袋寶石,我用一根樹枝支撐著,繼續向前走。

奇怪的是,傷口並不痛,也不流血。當我解開在傷口上的布條時,看到一個孔洞,十分可怕,那使我不敢再解開來看。

我一直向前走著,足足走了十天,才走出了山區,來到了那道河流的下游,進入了一個村莊。那個村子聚居的土人,不是黑人,而是印第安人,看來他們比黑人和氣很多,看到了陌生人,奔走相告。

不一會,一個大巫師模樣的人,就走出來接待我。他看出我受了傷,他會說西班牙語,願意替我治傷。可是,當我解開了布,他看到我的傷口之際,他整個人,像是遭受到了雷擊一樣!

那印第安土人大巫師,在他布置得異常怪異的屋子中,在一分鐘之前,還充滿信心,說他的獨門秘方,可以醫治任何傷口。

可是,當盛遠天把傷口展示在他的眼前之際,他整個人像是忽然變了顏色,變成了慘白色!

他尖聲叫著:「天!天!這是黑風族巫師的血咒!最惡毒的黑巫術!」

看到他如此驚駭,盛遠天忙道:「那……是一種甚麼樣的咒語?」

印第安巫師道:「是用鮮血行使的咒語,這……咒語是沒有法子消解的……它將永遠留在你的身上!」

盛遠天吞下了一口口水:「會死?」

巫師回答:「如果會死,早就流幹了血死亡了。看來施咒的人,只想你受痛苦,不想你死!」

盛遠天咬著牙:「那也沒有甚麼,至多我一輩子腿上帶著這個傷口就是了!」

巫師用一種十分怪異的眼光望著他,望得盛遠天心中發毛,忍不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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