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茅山

中國有許多名山大川,泰山,是歷代皇帝封禪的地方;昆崙山,是傳說中仙境的所在地;少室山,是武學正宗少林寺的發源地。可以這樣說,五千年的中國歷史,使得幾乎每一座山,都有它的歷史和典故。

茅山並不是一座山,不過,它比所有的山加起來更有名。

簡單的說,茅山是一種道士專用的法術,但並不是說每個道士都懂得茅山術,懂得茅山術的道士通常叫作茅山道士,以示分別。至於是不是真是有一座山叫茅山,是茅山術的起源地,只怕不可考了。

道教,是中國獨有的宗教,源於先秦時代的神仙信仰和方仙之術,以老子寫的《道德經》和張角寫的《大平經》為主要經典。

道教的支派十分多,要詳細談,再多十倍篇幅也說不完,大抵北方道教偏重於煉丹之術,追求長生不老和采陰補陽之法,而南方道士則偏重於符錄,也就是畫符驅鬼、奇門遁甲一類的東西,茅山道士便是屬於南方一派。

茅山術的種類十分多,最有名的是五鬼運法,說穿了,其實不外乎是時間空間轉移的方法罷了,我有一個歷史學家朋友王居風,便是掌握了這種技術,不停在時空間穿梭,找尋歷史的真相。

學習茅山術,有很多禁忌,譬如說不可親近女色、不可積蓄金錢等等,而正由於茅山術的禁忌十分多,願意學習的人也越來越少,所以,這門神秘的古代中國秘藝也漸失傳了。

這篇少年衛斯理題為茅山,當然和茅山術有點關係,各位讀者不必心急,請先繼續觀看王天兵的日記,慢慢便會明白。

今天,我起來時,已經是黃昏。我只覺得頭痛欲裂,顯然昨晚的酒醉還未完全消除。

我醒來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再找酒喝。在這個沒意義的人生,除了尋求酒醉後的迷離世界,還有甚麼樂趣!

就在我顫抖著走往木架子找尋最後一瓶廉價高梁的時候,突然感覺背後有一股強烈之極的勁風,疾向我後頸抓來!

雖然在這個月來,我長期被強烈的酒精麻醉著神經中樞,但是多年來艱苦習武,反射神經依然比常人敏銳得多,本能地向前一撲,險險避開了這陰毒絕倫的一擊。

這時,我雖然幸運地逃脫了這一記偷襲,但頭臉伏在地上,整個背部完全暴露給敵人,其實情況依然異常危險。

幾乎是同時,敵人已經以迅疾無倫的身法疾撲向前,雙掌狠狠劈向我朝天洞開的背部。電光石火間,我雙手力撐地上,硬生生把整個身子提高半尺,後腳雙飛連環重重蹴出,這一記「連環虎尾腳」,正是「龍虎功」的救命絕招,可以說是百發百中,萬無一失。

誰知這次,我雙腳竟然踢了個空,敵人好像很熟悉我的武力似的,不知使用甚麼身法,竟然輕易避開了這記必殺絕招。而同時我只覺下陰一涼,猛然醒覺敵人已經變招改抓我下陰。

我冷汗直冒,連忙雙手發力一撐,身體如箭般飛沖向前,僅僅避開了這陰毒的一招,還乘勢轉過身來,看清楚來襲敵人的樣貌,一看之下,登時呆了。

其實,這段期間,我失去了宣瑛,每天的生活仿如行屍走肉一般,基本上已喪失了求生意志。假如有人堂堂正正的向我出招,我大多數都會不加抵抗,乾脆讓人了了我這沒意義的生命便算了。

可是,現在敵人突施偷襲,其間之兇險間不容髮,我根本連想的時間也沒有,只有本能地作出求生反應,甚至來不及想出放棄抵抗的打算。

我迴轉身來後,只聽得「砰」的一聲,原來是我失去重心,重重的跌回地上,因為,我見到偷襲我的敵人,而他,是一個絕不應該會往這裡出現的人。

偷襲我的是一個精壯漢子,大約三十來歲,虎背熊腰,渾身散發出野性的力量。我知道,這雙手力大無窮,曾經有多次生裂虎豹的紀錄,因為,他就是我的嫡親叔叔,王浩然。

王浩然雖然是我的叔叔,可是年齡卻比我大上不到十歲,只是由於武功高強,相信在谷中是僅次於我的第二高手,方才被推選做為元老之一。

但最令我震驚的,是站在王浩然身後不遠處的一個人,正在靜靜觀看著我們的比斗。

這個人,就是大師父!

只見大師父穿著一身道裝,面含寒霜,目光凌厲地盯著我。

這幾年來,大師父潛心煉丹服藥,想是希望治療他一直沉痾末愈的病,近來更喜作道裝打扮,所以見到他這樣裝扮,我也不覺得奇怪。

我呆了一某,實在想不出大師父怎會找到這個小鎮里的一間破爛小屋,可是,此刻情況已不容我細想,我只有立刻爬起身來,恭恭敬敬地跪著道:「大師父。」

大師父「哼」了一聲,過了好一會才再道:「叫得倒好聽,你心目中還有我這個大師父嗎?」

我心內有愧,不敢回答,只是連連叩頭。

大師父也不答話,只是重重地咳嗽了兩聲,王浩然連忙替他揉背脊,好一會,大師父才咯出一口濃痰,然後王浩然再拿了一張竹椅出來,大師父緩緩坐下。

這時,我的額頭已經叩得不停流血,大師父才徐徐地道:「停吧,不要再叩了。」

我這才停止叩頭,可是仍低下頭來,不敢正面望著大師父。

大師父冷冷地道:「阿瑛呢?」

我期期艾艾:「阿瑛……她……不在……」

大師父居然點頭,「唔」了一聲:「很好,祝家三兄弟呢?」

我低下頭,顫聲道:「弟子不力,捉拿不到祝家三兄弟,願受大師父家法處置。」

大師父的回答更令人意想不到:「這件事怪不得你,你先起來吧。」

我站起身來,滿臉疑惑,不知大師父究竟打著甚麼主意,只得惶恐地解釋:「大師父,一個月前,我和阿瑛碰上了祝家的後人……」

大師父截住我的說話:「不用說下去了,一切我都已經知道。」

我心下駭然:「師父,你……怎麼知道的?」

大師父停了片刻,才慢慢地道:「你和阿瑛出谷後,我有點不放心,便叫老二跟著你們,所以,你們在外面的一舉一動,我全都了如指掌。」

王浩然雖然在谷中六位元老中,年紀最輕,可是由於他在王家排行第二,所以元老們都叫他為老二。當然,我是他的侄子,還是得叫他二叔。

我雖然對大師父為人十分了解,他從不相信別人,可是知道他對我還是不放心,派了二叔跟蹤我們,心下還是有點苦澀:「大師父,你對我還是不放心。」

大師父沒有回答我,悶哼一聲:「果然,你們便出了事,所以老二便立刻通知我趕來。」

我垂手而立,就像一個等待判決的死囚,不敢正面望著大師父。誰知大師父竟然一點沒有責怪的意思,還輕輕拍著我的手:「天兵,我不怪你,你沒有做錯,錯的是阿瑛。」

我聽見大師父說這句話,隱約明白他的意思,心下一驚:「大師父,一切都是我的錯,不關阿瑛的事,求求你饒恕她吧!」

大師父語音冰冷:「家法面前,人人平等,沒有人情可說。」

我心下一涼,急得幾乎哭了出來:「大師父,阿瑛她……始終是你的親女兒啊!」

大師父沉聲道:「阿瑛無情無義,拋棄了你,跟了那小子,你還替她求情?」

我不敢答話,只是叩頭如搗蒜,撞得額角幾乎連骨頭也露了出來,鮮血不停飛濺出來,染濕了整塊地面:「大師父,求求你,求求你!」

大師父擺一擺手,身旁的王浩然立刻會意,走到我的身後,雙手倏地伸出,分抓我左右肩井穴。

我絕對想不到二叔會突然出手,而且這個月來不停被酒精麻醉著我的神經,反應亦大不如前靈敏,便是要躲也躲不開,肩井穴一旦受制,立刻全身酸麻無力,動也動不了,再也叩不下頭來。

大師父陰陰一笑:「天兵,你答應我做一件事,我便應承你,放過阿瑛。」

我連忙問:「做甚麼事?」

大師父沒有回答,只是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身體髮膚,安之父母,不敢損傷。天兵,你是三姓桃源的未來谷主,是整個谷中希望的所託,看看你,把好好的身體糟蹋成這副模樣,成甚麼體統,怎對得起我們對你的期望?」

聽見大師父這番話,我不禁悲從中來,一個月來所受的冤屈不平一迸像火山般爆發起來,「哇」的一聲痛哭起來。

大師父讓我哭了一會,才對王浩然道:「老二,先替他止了血才說。」

王浩然應了一聲,他替我止了血,而我漸漸平復心情,止住哭聲。

這段時間,大師父一直沒有說話,我亦不敢先說話。

大家沉默了接近一頓飯的光景,我才試探著問:「大師父,不知你要我做些甚麼!」

大師父咳嗽了幾聲:「你先說,答不答應才說。」

我擔心阿瑛的安危,慨然道:「大師父的吩咐,天兵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大師父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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