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風山

話說王天兵和宣瑛離開三姓桃源,並肩闖蕩江湖,就像劉姥姥進入大觀園一樣,踏進了他們從未經歷過的新世界。在以後的兩個月,二人形影不離,並肩闖蕩江湖,碰到各式各樣的新事物,接觸各色各種的新人物,不停吸收著新知識。在這段日子,兩口子互相扶持,甜蜜溫馨,據王天兵日記的形容,真正是「樂似天仙,羨煞人間」。

而祝氏三兄弟在這三十年當中,憑著過人的武功和智慧,赤手空拳打出了好大的萬兒,祝家莊這三個字,在江湖可算是舉足輕重,誰人不知,那個不曉。所以,王天共和宣瑛沒有費多大的氣力,便已打聽到祝家莊的所在。

可是,二人也不急著一時要找到祝家莊,反而情願慢慢上路,花多點時間到處瀏覽中原的美麗風光,他們深知,當他們一辦完大事,返回三姓桃源時,以後便沒有機會重返這個多姿多採的中原了。

王天兵的心裡甚至幻想過,不如就此效法祝家三兄弟,和宣瑛一起留在這裡,下半生過著神仙也似的美滿眷屬生活。當然,這句話,他只敢留在心底,不敢對宣瑛提起。

閑話表過,繼續王天兵的日記。

我和宣瑛在一個山頭面前停下,越過這座山,便是祝家莊的所在。

據鄰近鎮上的村民說,這座山,喚作黑風山,中原一帶,名叫黑風山的山頭,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偏偏以這座最為有名。

原因很簡單,山以人名,這個黑風山上,盤踞了一股以兇悍殘忍絕倫聞名的強盜,定時要鄰近的幾個小鎮繳納巨額金錢,儼然是方圓數百里的大王。

這股強盜,叫做黑風軍,原來是山東省某軍閥摩下的逃兵,不知怎的落草為寇,但是強盜之間仍是以軍銜互稱,他們的首領,就叫做黑風軍長──他在軍隊時據說還未曾官至軍長,只是此刻既然佔據了一個山頭,便索性封自己為軍長,遇過癮頭罷了。

黑風山一帶本來聚集著五、六股十強盜,各據山頭一方,有時聯手搶掠山下小鎮,有時相互攻奪霸佔地盤,附近百姓苦不堪言。

三年前,黑風軍長(那時他當然還未自稱黑風軍長)率領十多名部下來到黑風山,二話不說,便在黑風山的最高處豎立了一桿殘破不堪的旗幟,上面大大的寫著「黑風軍」三字,筆法蒼勁有力,顯然出自書法高手筆下。

同時,黑風山上每一幫強盜都已收到一封筆法同樣蒼勁有力的信,限定他們在三天之後太陽初升的時候,帶同全部人馬和武器,還有多年搶掠回來的金銀財寶,一同向現在黑風出的主人──也即是黑風軍長投誠,遲到者格殺勿論。

信是由一個軍人裝束的高大漢子,騎著一匹方圓五百里最快的馬,在每個山寨大門外數十丈,以利箭束著信件,一箭越門射入寨內,飲羽直入泥地,可見此人膂力之強。

這個漢子,當然便是黑風軍長。

這樣公然挑釁的舉動,惹得黑風山眾強盜怒不可遏,其中一名盜魁更揚言要把黑風軍長的頭顱一刀劈下,腌了浸酒,因為,黑風軍長騎來送信的快馬,就是他剛剛失去了的愛馬。

然而,群盜見到黑風軍長投箭送信的身手,亦知來者並非善類,話雖說得大,但也不敢造次,各盜魁就在那位失馬強盜的寨中,商議如何在當晚突襲黑風軍長,攻他一個措手不及。

誰知就在群盜商議定當之際,赫然發現山寨原來已遭數百大軍包圍,眾寡懸殊,只好束手就擒。黑風軍長見到他們,二話不說,便一刀一個,隨手就把五名盜魁的頭劈掉下來,至於有沒有拿去腌酒,便不得而知了。

原來黑風軍長乘著幾名盜魁聚在一起商議之際,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突襲群龍無首的幾個山寨,並立刻把受降寨眾收歸摩下,最後才聯同幾百個受降寨眾,一舉攻殺還在懵然商議得興高采烈的幾名盜魁。

黑風軍長執掌山寨後,第一件事便是突出奇兵,把附近幾個小鎮的自衛民團打個落花流水,粉碎了他們的反抗能力,然後才命令小鎮居民定期繳納巨額軍糧,相當於以往的十倍金錢。

這三個月來,黑風軍長更是不斷招兵買馬,整頓軍備,看來大有繼續擴張之勢。

所以,當我和宣瑛問及往黑風山的路如何走時,那小鎮的村民大驚失色,連連勸我們千萬不要走這條送死之路,寧願多化三數天時間,繞遠點路,也總比被挖掉內臟,屍體丟在荒山野嶺喂狗好。

我故作吃驚:「真有這麼狠的強盜?」

那村民吞了吞口水,望望四下無人,一邊斜著眼瞟著宣瑛一邊向我道:「你還好,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大姑娘這麼標緻,落在那好色如命的黑風軍長手上,只怕丟出荒山野嶺時連狗也不吃哩!」

宣瑛聽得大發嬌嗔:「你……」正欲伸手一掌摑落這個無禮之徒幾顆牙齒,我急忙使眼色阻止她。

我唯唯諾諾地道:「大叔,多謝指教,我們懂得怎樣做了。」

那村民走後,我和宣瑛相視而笑,想也不想便朝著上黑風山的路走,心裡充滿了按捺不住的興奮。

是的,我倆來到中原兩個月,雖然可算是見盡了新鮮事兒,卻始終未有機會一試身手。須知我們都是習武之人,而我更是不知浸淫了多少流血流汗的苦功,才把「龍虎功」練得大成,可是三姓桃源畢竟是小地方,我們的武功究竟到了那個地步,自己也不甚清楚,此刻難得有機會可以讓我們大展拳腳,怎不教我們興奮莫名?

我們一路上全神戒備,猶如拉緊了的弦般,一點也不敢鬆懈,因為,黑風山上的強盜可能隨時出現偷襲。

誰知,我們走了大半天,也不見一個盜賊的影蹤,心裡正十分奇怪,宣瑛突然道:「師哥,你看!」

我循著她手指看,只見前方在樹叢和長草的掩映下,隱約見到不遠處赫然有一個設備簡陋,但規模卻不小的山寨。

我和宣瑛互望一眼,深呼吸了一口氣,大步朝山寨走去,右手部緊握著刀柄,深知一場激烈的大戰即將展開。

就在這時,一名盛裝打扮的青年突然從山勘走出來,我還在猶豫是否應該打草驚蛇,宣瑛已經迫不及待:「師哥,待我來!」飛身一記「獨劈華山」,迎頭便砍向那青年。

青年猝不及防,卻雖驚不亂,危急中雙掌一拍,牢牢夾住宣瑛刀肩,再飛腳力踢宣瑛脈門,宣瑛只得鬆手棄刀,青年已乘勢欠身橫臂鎖著宣瑛頸項。

一切發生得有如電光石火,我欲救無從,只得眼巴巴看著宣瑛被青年制住,心下焦急如焚,但仍張作鎮定地道:「朋友,你也是習武之人,欺負娘兒們算甚麼好漢,放下她,我和你一對一再比過高低。」

那知青年卻痴痴地望著懷裡的宣瑛,一瞬間,鎖著宣瑛的手也不禁鬆了起來。

宣瑛乘勢用力掙脫青年的手臂,奔向王天兵,卻禁不住回頭望向青年。只見他英俊挺拔,一點也不像壞人,那對痴痴的眼神仍獃獃的望著自己,回想剛才青年摟著自己時那堅實的胸膛,和散發著那麼濃烈的男人氣息,不由得嬌羞的低下頭來。

我目睹阿瑛這樣給人佔了便宜,不禁憤怒得想立刻把眼前這人撕成八塊,但仍竭力沉住氣道:「敢問閣下尊名大號,在黑風山身受何職?」

青年還未答話,在我身旁的宣瑛卻忽然道:「師哥,請手下留情,我……想他不是壞人。」

我聽見宣瑛替青年求情,心中怒火更甚,不待青年答話,已擺開起手式:「朋友,請賜招吧。」

我心知青年雖然年紀和我差不多,卻身負驚人技藝,故此一出手便是龍虎功的殺著。高手相爭,勝負只有一線之間,要想擊倒對手,就得先發制人。

青年「咦」了一聲,輕輕一掌便把我這來勢猛烈的絕招化解了,好像對我的武功十分熟悉似的,然後他再攻來一掌,我順手一檔,心下愕然,他使的豈不正是龍虎功的一招「龍騰虎躍」?

我們二人翻翻滾滾,不知過了多少百招,大家招式的大同小異,就像同門師兄弟拆招般,你來我往,煞是好看。

斗至酣處,青年突然跳出戰圍,抱拳道:「朋友,好功夫,我認輸了。」

我怒道:「黑風山的小賊,你作惡多端,今天便要取你狗命!」

青年英俊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笑容,我的第六感覺告訴我他的笑容不是向我,而是沖著我身旁的宣瑛。

我勃然大怒,正欲再次出手,青年卻搶先道:「在下叫祝志強,並非黑風山上的強盜,黑風山強盜剛剛已被我殺光,一個不留。」

宣瑛驚叫一聲:「你姓祝,那你是……」

我卻早已猜到七七八八:那青年竟然懂得龍虎功,而且功力還練得和我不相伯仲,三姓挑源的武功從未外泄,那青年除了是祝家的後人還會是誰?

我冷冷一笑:「你是祝家的後人便好了,我正要找你們。」

同樣道理,祝志強當然亦猜到我們是甚麼人,抱拳道:「你們想都是三姓桃源的傳人了,不知高性大名?」

一直偷目注視著祝志強的宣瑛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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