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地窖中別有乾坤

我心中一面想,一面搖著頭。

那人道:「是與我作對,沒有好處……」

我不等他講完,便道:「少廢話,你帶我去參觀這個分支所的設備!」那人連耳根都紅了,道:「不能夠的!」我柔聲道:「能夠的!」那人嘆了一口氣,道:「完了!完了!」

我又道:「你還不快走么?」

那人道:「由這裡通向前去,是張海龍的別墅底下,只不過是一些通訊聯絡設備和儲藏著一些武器,還有一個高壓電站,沒有什麼可看的!」

我一聽得那人如此說法,心中不禁猛地一動!

即使這裡有什麼可看的,我也不應該去看了!

野心集團已開始召集部署在世界各地的集團中人到海底總部去,那麼,他的陰謀,付諸實行,也就是這幾天中的事了!

我怎能再在這裡耽擱時間?我為什麼還不把將漢克作為證人,立即和國際警方聯絡?

我一想至此,連忙道:「你快送我出去!」

那人自然不知我是因為什麼而改變了主意,呆了一呆,顯是求之不得,連聲道:「好!好!」

我知道躺在外面的漢克,暫時不會醒來的,我坐上了那鋁質的椅子,那人扳動了一個掣,椅子開始向上升了上去,我心中在急速地盤算著,如果國際警方,對我的報告有所懷疑的話,那麼漢克便是一個最好的人證了,我必須將他制住,帶入市區。

正當我竭力思索,我離開了這裡之後,以什麼方法再和納爾遜先生聯絡之際,突然,我聽得下面,響起了「拍」地一聲。

那一下聲響,不會比一個人合掌擊蚊來得更大聲,但是那一下聲響卻令得我猛地一震,因為我一聽便聽出,那是裝上滅音器的槍聲,我根本不知道槍是誰發,也不知道槍射向何處。但是我卻本能地側了一側身子。

那一側,可能救了我的性命。

因為幾乎是立即,我覺得左肩之上,傳來了一陣灼熱的疼痛,我中槍了!

在那瞬間,我簡直沒有時間去察看自己的傷勢,我只是向下看去,我看到剛才還是一副可憐相的人,這時卻正仰起了頭,以極其獰厲的神色望著我,他手中正握著裝有滅音器的手槍!

他在地上站立的角度,是不可能覺察我只是左肩中槍,而不是胸部要害中槍。

所以,在那電光火石之際,我已經有了決定,我放鬆了肌肉,身子再一側,便向下跌了下去。

當時我除了這樣做之外,絕無他法。

因為我在上面,若是一被那人覺出一槍未致我死命,他可以補上一槍、兩槍,直到將我打死為止,我則像一個靶子一樣,毫無還手的餘地。

「叭」地一聲響,我已經直挺挺地跌在地上。我故意麵向下卧著,血從傷處流了出來,但是那人卻無法弄清我是什麼地方受了傷。

我立即聽得他的腳步聲,向我走了過來,接著,便在我的腰際,踢了一腳,我立即打了一個滾,當然是放鬆了肌肉來打滾的,看來就像死了一樣。

那人像夜梟似地怪笑了起來,不斷地叫道:「我打死了衛斯理,我可以升級了!」

我將眼睛張開一道縫去看他,只見他手舞足蹈,高興到了極點。

當然,我知道,我殺死莎芭等人的事情,野心集團總部,只怕已經知道了,而且,野心集團的總部,一定出了極高的賞格來使我死亡,所以那個人自以為將我殺死之際,才會那麼高興。

我左肩雖然已經受傷,但是還完全可以對付像那人這樣的人。

我趁他手舞足蹈之際,一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足踝,我一抖手間,我清楚地聽到了那人的足骨斷裂之聲,然後,令得他連再扳動槍機的機會也沒有,他的身子已向後倒去,後腦「砰」地一聲寶,撞在水泥的地面上。

這一撞,他未曾立時腦漿迸裂,當真還得感謝他的父母給了他一個堅固的腦殼。但不論他的腦殼是如何堅固,他翻著白眼,像死魚一樣地躺在地上不動了,而他腿骨斷折之處,立即因皮下出血而腫了起來。

我不怕面對面的決鬥,但是我最恨打冷槍的傢伙,所以找對他的出手才如此之重。

我敢斷言,這傢伙就真醒轉來,他的右腿也必然要動手術切除才行了。

我這時,才俯首察著自己肩頭的傷勢,我咬緊了牙,摸出了一柄小刀,將子彈挖了出來,這確實是十分痛苦的事,使得我在汗如雨下之際,又狠狠地在那傢伙的身上,踢上幾腳。

然而,我脫下了襯衣,扯破了將傷口緊緊地紮好。我動作十分快,因為我不能在漢克醒來之後才出去。而漢克究竟可以昏過去多久,卻是難以有準確預料的事。

我紮好了傷口,按動了一個鈕掣,使得那椅子向下落來,然後,我又按動了使椅子上升的鈕掣,飛身上了椅子,椅子再向上升去。

約莫三分鐘之後,我便在那株榕樹之下的洞中,鑽了出來。然而,當我一出洞之後,只見濃霧已散去,就著星月微光,我首先看到,那兩個特瓦族人,躺在地上,男的壓在女的身上,已經死了。

我吸進了一口涼氣,立即向漢克倒地的地方看去──那實是多此一舉的事情,漢克當然不在了!

在那片刻之間,我心頭感到了一陣難以形容的絞痛。

死的雖然是兩個和我絕無關係的特瓦族印第安侏儒,但是,在他們純樸的心靈之中,我卻是「特武華」──他們信奉的大力神。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才將他們的發現告訴了我。但是,我卻對漢克的體格,作了錯誤的估計,在他昏了過去之後,未曾作進一步的措施,便進入了地洞之中。

我的疏忽,使他們喪失的性命!

我嘆了一口氣,回頭看去,只見那株榕樹,又恢複了原狀,實是再精細的人,也難以想像在一株生長得十分茂盛的榕樹之下,會有著地下室和地道的。

我同時聽得警犬的吠聲和電筒光,可以想像,那一定是漢克的槍聲,引來了警察。

漢克不止放了兩槍,因為那兩個特瓦族人身上的傷痕十分多。

我不能再在這裡耽擱下去了,我連忙在草叢之中,向前疾竄而出。不一會,我便繞過了張海龍的別墅,走到接近我停車的地方。

但是我剛一到離我停車還有二十公尺之處,我便呆住了。

在我「借用」來的那輛車之旁,大放光明,一輛警車的車頭燈,正射在車子上,有一個警官,在通無線電話,有一個警官,正在打開車門,檢查車子的內部。

我自然不能再出去了!

我向後退去,不禁猶豫起來:我該如何呢?我總不能步行回去市區去的!

當然我並沒有猶豫了多久,我立即想到,張海龍的別墅,是我最好的藏匿地點。所以,我又向前奔出,翻了過圍牆。在我翻過圍牆,落在地上的那一瞬間,我心中突然閃過了一絲念頭:漢克到那裡去了呢?野心集團既然在張海龍的別墅附近,設下了控制遠東地區的分支,那麼,漢克對張海龍的別墅,一定也十分熟悉了!

在四周圍已全是警察的情形下,他要不給警察發覺,會上哪裡去呢?當然也是躲到別墅中來!而別墅中只有張海龍一個人在!

張海龍是一個固執的老人,而漢克則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兇手,我的心中,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為張海龍的處境,擔起心來。

我連忙以最快的身形,來到了大門口,廳堂中的燈光已經熄滅了,張海龍可能是在二樓的卧室中。我抓著牆上的「爬山虎」,那雖然不能承受多重的份量,但是已足夠我迅速地向上爬去。

當我站在二樓窗口凸出的石台上之際,警犬聲已接近張海龍的別墅,電筒光芒,也迅速地移了近來。

我沒有再多考慮的餘地,反手一掌,擊破了一塊玻璃,伸手摸到了窗栓,拔開了栓,推開了窗,一個倒翻身,翻進了室中。

我到過這別墅的次數雖然不多,但是我在爬上牆時,早已認定了窗戶,我翻進來的時間,是張海龍的卧室。張海龍當然不會在這間房間中的,我一落地,立即便站了起來,準備去找張海龍。但是我剛一站起,在漆黑的房間中,我身後的那個屋角中,傳來了漢克的冷酷的聲音,道:「衛斯理,我等你好久了!」

漢克的聲音,旋地傳出,實在是我的意料之外,我只是料到漢克可能在這裡,卻料不到漢克已經在這裡等著我了!

因為,我在擊倒漢克的時候,根本未曾想到漢克已看清襲擊他的是我!

當時,我除了立即站定不動之外,絕無其他的事可做。我苦笑了一下,道:「我不相信你能夠在黑暗之下認清目標。」

漢克「桀桀」地怪笑了起來,道:「衛斯理,經過紅外線處理的特種眼鏡,我可以在黑暗之中,數清楚你的頭髮!」

我不再說什麼,漢克的話可能是實在的。人類已經有了在黑暗之中利用紅外線攝影的發明,野心集團自然可以進一步製造出能夠在黑暗中視物的紅外線眼鏡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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