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九章 心狠

齊魯泉城。

似只一夜間,山東地界就變了天。

齊魯巡撫、布政使、按察使並十七州府、五十四縣的掌印主官齊發力,將山東除曲阜孔家之外的七大家,及相牽涉在內的無數中小家族,全部拔出!

官場中人,敢於擔事者寡,但是觀風向見風使舵者卻是人才輩出。

孔家不倒,沒人敢逆「大勢」而行。

然柴梁使人將孔衍賓的人頭挑起在山東諸城轉了圈後,齊魯駭然震驚之餘,也使得風向大變。

有聰明之人,甚至立刻轉變姿態,要傾盡所有,助朝廷賑濟災民,卻為時已晚。

整個山東,皆是官府磨刀霍霍之聲。

囤積糧食發國難財之奸商悉數抄家,沾染盜賣常平倉糧的巨賈,人頭落地,血流成河。

無數糧食,從各地糧倉內流水一般放出。

獨孤意等人趁機挑選青壯清白百姓入伍,柴梁則組織起齊魯省、州府、縣的官員,以保甲法將受災百姓編製成組織嚴密的保、大保、都保。

齊魯靠海,多有造船船塢,官府又將勞力組織起來,建造各式大小船隻,為百姓南下做準備。

這個時候,就體現出柴梁與趙青山的不同了。

若是趙青山親至,齊魯省官場怕是從上到下都沒幾個人能倖存下來。

只一個坐視豪強魚肉百姓而無動於衷,毫無作為,就足夠省府州縣的官兒吃不了兜著走。

但柴梁該強硬時強硬,該懷柔時卻又能夠懷柔。

他能體諒那些官兒礙於衍聖公府超然地位而不敢妄動的苦衷,除了那些與八大家族同流合污的官員一律拿下外,其他大部分官員他都親自與之交談,使其安心。

如此一來,整個齊魯官場氣氛愈壯,辦事效率飆升。

由柴梁坐鎮,齊魯遂安。

諸事井井有條的發展,一切向好,柴梁卻並未有絲毫自得之心。

一來不知多少說書先生在民間四處宣揚太子殿下為救山東萬民將天家聚寶盆給賣了,以籌措糧食,使得太子和天家在百姓中的威望如日中天。

連聚寶盆是什麼樣的,都被人描述的活靈活現。

百姓們幾乎沒什麼人懷疑真實性,那可是真龍太子,上天之子,家裡有個聚寶盆還不正常的很?

如此一來,他這個太子少傅、當朝次輔在民間的官聲倒不怎麼顯。

當然,這只是在民間,官場上,柴伯鸞柴次輔的名聲,同樣一飛衝天。

但柴梁依舊沒什麼自滿,除卻因為確實太子賣了座「聚寶盆」,才籌措出無數的糧食即將至魯,解決後續大難,他功勞不著外,還有一事,連他都覺得有些不安。

那就是……

衍聖公孔傳禎,薨了。

如今士林中人幾乎都知道,衍聖公孔傳禎有保全太子之恩,是他將太子在潛龍受難時舉薦給松禪公宋岩為關門弟子,這才受到了極大的庇佑,度過了劫難。

朝廷得知孔傳禎身子有恙後,太子親自派遣了四名御醫東來,內務府中的名貴藥材更是流水一般送往山東。

這也是齊魯官場中人對孔衍賓無處下手毫無作為的重要緣由。

然而他柴梁一到齊魯,就在衍聖公府演刀兵,殺了孔家長房長孫孔衍賓,並舉其首級巡著山東逛了一大圈。

這個時候孔傳禎薨逝,任誰都要將二者聯繫在一起……

儘管柴梁是奉了太子之命,或者說是奉了趙青山之命臨危受命解決齊魯之事,可是……

天下士林未必接受這個說法。

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柴梁心中沒底,京中太子知道此事後,會不會遷怒於他……

宦海沉浮數十載,柴梁是個頭腦極清明之人。

他知道道理是道理,情理是情理,二者有本質的分別,偏偏後者更接近人性。

不過,以柴梁對京中太子的了解,這種可能性未必很大。

尤其是,當他將差事辦妥當之後。

現在柴梁只盼,江南的松禪公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出事。

若松禪公恰巧這會兒也出了差錯,那……

他怕還要再坐幾年冷板凳……

時也,運也。

……

神京,皇城。

天將明時,賈琮和黛玉才被紫鵑喚了起來。

昨夜二人送走葉清後,折返回洞房便一起沉沉睡下了。

折騰了近一夜一日,也沒心思再做其他的……

只是等睜開眼那一刻,看著枕邊的彼此,儘管先前賈琮也曾賴過黛玉的閨床,但今日卻又不同了。

因為從今日起,二人便是真正的結髮夫妻了……

凝眸相視了許久後,直到紫鵑在王春快跪下的請求下再次進來催促,二人才開始被服侍著洗漱梳發,草草填了兩口點心,就聽到東宮諸女來拜見太子妃。

聽聞此言,剛剛著妝完畢眉眼如畫的黛玉登時有些緊張起來,她眸光隱隱不安的看向賈琮。

讓原本的姊妹們給她跪行大禮,黛玉雖知規矩如此,但心裡著實有些難以接受……

賈琮微笑問道:「賈家那位老太太給你行禮時怎麼受的?」

黛玉嗔了眼,道:「早早安排人在一旁扶著,也要避一下身子,怎好生受了!」

賈琮勸道:「人活這世間,誰又能十成十的順心如意?好妹妹就委屈一下,辛苦一下,受了這一禮罷……」

「噗嗤!」

黛玉和紫鵑都笑出聲來,這若也是委屈,傳出去非讓人笑死不可。

黛玉也是明事理的,且昨兒葉清已經將話說的十分明白了,這會兒見連賈琮都委婉勸她,便不再多想。

這會兒再想也來不及了,便重新穿戴好鳳冠霞帔,見賈琮朝她伸出左手,抿嘴一笑,將柔弱無骨的右手放在其中,相視一笑後,一起走向前殿……

「臣妾給殿下、太子妃請安。」

平兒、寶釵、探春、迎春、湘雲、晴雯、春燕、香菱甚至還有秦可卿在內,眾女齊齊跪在殿內,大禮參拜。

黛玉剛剛坐下,這會兒又忙起身道:「都是自家姊妹,何須如此大禮,快快起來罷。」

平兒等人仍舊依禮磕了頭,方面帶笑容的起身。

賈琮目光一直在寶釵身上,不過寶釵卻面色如常,起身後還笑道:「雖不自在,但宮裡規矩如此,卻不好省得。」

黛玉看著她道:「規矩雖如此,只咱們姊妹情分不比尋常,何須拘泥於此?」

寶釵好笑道:「知道你好心,可我又有一番道理。宮裡不會永遠只咱們姊妹,咱們是打小兒一起長大的,如今自然可以隨性些。可過不了多少時日,太后就要給爺宮廷選秀,必會再進人口。咱們這一時叫順了,等進了新人,又該怎麼著?縱然咱們可以私下裡叫,豈不讓人以為咱們拉幫結派?如今外面已有聲音,說咱們這些賈家出來的女孩子,佔了大半個後宮,了不得呢。若咱們私底下再另做一套,那豈不更落人口舌?」

黛玉蹙起眷煙眉,咬牙切齒道:「好,你道理多!既然你愛跪愛磕頭,往後多跪多磕些就是!」

「呸!」

寶釵紅了臉,啐道:「你少做夢!就初一、十五,平日里別想!」

「哈哈哈!」

眾人笑作一團。

笑罷,探春寬慰道:「林姐姐何須不自在?咱們如今能下跪磕頭的時候又有多少?」

湘雲滿面古怪,道:「是咱們給林姐姐磕頭,又不是她給咱們磕頭,咱們還要反過來安慰她?」

「噗嗤!」

秦可卿在後面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

黛玉聞聲看去,面色一怔。

什麼鬼?

寶釵等人見狀,忙眼觀鼻鼻觀口,樂得見某人如何交代……

秦可卿見黛玉看來,忙低下頭紅了臉。

見此,黛玉疑惑的回頭看賈琮。

賈琮乾咳了聲,摸了摸鼻樑,眨了眨眼睛看黛玉……

黛玉會意後,輕輕倒吸了口涼氣,蹙起了眉頭來。

那是你侄兒媳婦啊……

賈琮眨了眨眼……

寶釵在一旁見二人目光互動,一陣好笑後,到底勸和道:「原是陰差陽錯的誤會,可已經這般了,還能如何?他也不好說是誤會,左右如今也不是叔侄兒媳婦的關係了,就這麼著罷。」

見眾人都看著她,秦氏面色漸漸發白,眼中噙淚,黛玉先白了賈琮一眼後,同秦氏道:「我並沒說你什麼,往後……唉,就這麼著罷。」

賈琮嘿嘿一笑,見黛玉看過來,忙又收斂了笑容,正色道:「走罷,給太后和父皇請安,然後還要去太廟走一遭,今兒不比昨兒輕快多少。」

黛玉聞言面色微變,顯然昨日的辛勞讓她吃了不少苦頭。

不過見殿外東宮總管太監王春又急的火燒火燎,也知道不能誤了吉時,只能告別了姊妹們,隨賈琮一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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