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紅雞子

相比於大明宮內的凄風厲雨和榮國府內的膽戰心驚,揚州府鹽政衙門小花園內,則暖的讓人心醉。

賈琮牽著黛玉的手,漫步在鹽政衙門後院極具江南風情的小花園內。

走過鵝卵石鋪就的小徑,繞行太湖石搭成的假山,再登上白玉石砌造的小拱橋。

黛玉指著牆角處彎起嘴角笑道:「三哥哥看那裡。」

賈琮順著黛玉蔥根般白皙的手指看去,只見東南牆角處,幾株梅花正艷。

這個時節,除非是蓮苑那般,否則也只能看到梅花。

賈琮微笑著點點頭,道:「很美。」

黛玉聞言,靈秀的目光閃動,狡猾狡猾地笑道:「三哥哥,此情此景,你不想做首詩來應景么?」

賈琮啞然一笑,看向黛玉,道:「不如林妹妹先做一首,拋玉引磚?」

黛玉聞言卻啐了口,笑道:「不要!家裡姊妹們早就說過,誰有臉子在三哥哥跟前舞文弄墨?豈不自討沒趣!」又笑惱道:「什麼拋玉引磚,三哥哥分明是在取笑人家!」

賈琮見她嬌俏,故意逗她:「林妹妹不作,那我也不作。」

黛玉不高興了,講道理道:「你給平兒寫過,必與寶丫頭也寫過……對了,你給平兒寫了闕《臨江仙》,給寶丫頭寫的什麼?寫了么?」

賈琮微笑著點點頭,道:「寫了。」

黛玉不吭聲了,只靜靜的看著賈琮。

賈琮呵呵一笑,問道:「林妹妹也想要?」

黛玉眼神漸漸凌厲起來,賈琮肚子都快笑痛了,面上還不顯,道:「妹妹想要就說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要?」

黛玉哪裡看不出賈琮在故意逗她,氣得咬牙,然後就紅了眼圈兒,道:「你欺負我!」

賈琮哈哈一笑,將她攬入懷中,道:「我喜歡你,才會欺負你。好了,不就是作詩么,林妹妹你且聽著……牆角數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黛玉細細品鑒了盞茶功夫後,欽佩的看著賈琮道:「這首小詩雖然用詞樸素自然,未經雕琢,但意味深遠,才氣譙溢。三哥哥不愧為天下第一才子……」

賈琮聞言,呵呵笑道:「若非如此,怎配得上林妹妹鍾靈毓秀之德?」

黛玉抿嘴一笑,不過目光又漸漸發生了變化,她有些不滿的看著賈琮,道:「完了?」

賈琮眨眨眼,「啊」了聲道:「完了。」

黛玉眉頭微微蹙起,看著賈琮道:「我要聽寶丫頭的詞!」

賈琮為難道:「這不大好吧?」

黛玉強調道:「我要聽!」

賈琮呵呵一笑,道:「好。」隨即,他將送與寶釵的那闕《鵲橋仙》誦出。

這一聽,黛玉的臉都綠了!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聽完後,啥也別說了,黛玉沉著小臉兒,轉身就走。

賈琮不知怎地,就覺得這一幕好笑的不得了,哈哈笑出聲來。

他真有一種後世談戀愛時的感覺……

黛玉聽其笑聲愈發覺得心酸和可惡,加快了腳步,卻被某個惡人從背後一把抱了回去。

黛玉紅著眼圈,眼淚都流了下來,心裡難過的不得了。

要果真相差不多的,她也認了。

可這差距也太大了……

還說不讓她受委屈!

賈琮溫聲道:「我自國子監肄業以來,詞也寫了七八闕,可詩,卻只寫了這一首。我想,從今而後也未必會再寫詩。」

黛玉聞言,登時不掙扎了,轉過身抬頭看賈琮,還微微有些抽噎,問道:「果真?」

賈琮笑道:「我若寫過,你怎會沒聽過?」

黛玉聞言,面色漸漸化開,又多了抹喜色。

不過,她又道:「三哥哥的詞,也有沒流傳開的呢。」

說著,她低頭從袖兜里取出荷包,打開後從裡面拿出一個摺疊起的紙箋。

紙箋已經有些泛黃了,看起來有些時日。

她輕輕拆開後,遞給賈琮。

賈琮一看,正是當初寫的那闕《臨江仙·夢後樓台高鎖》。

後來他尋不到了,問了探春才知道是被黛玉拿走了,只是沒有好意思討要。

不想,她一直收著。

只是在一看,賈琮就看出了差異來。

紙箋上那一句「記得平兒初見,兩重心字羅衣」中的「平兒」二字,竟被雌黃修改過,變成了「顰兒」。

賈琮見之呵呵一笑,看向黛玉。

黛玉羞愧的低下頭,貝齒輕咬紅唇,道:「我太愛這詞了,所以才……」

賈琮笑道:「不妨事的,當成你的也行,平兒姐姐好像不在意這些。」

黛玉輕輕搖頭道:「你哪裡明白……我知道平兒雖不識字,但她卻能將這闕詞的每一個字都寫得出來,背的滾瓜爛熟,我怎能奪她最重視的東西?」說著,目光幽幽的看著賈琮。

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賈琮笑道:「好!都有一闕詞,獨妹妹只一首詩是不大好,那我就再作一闕詞……這詞是之前就得了半闕,今日正好得下半闕,是以女兒家的心思所寫,我覺得正合妹妹。」

黛玉聞言,目現異彩,期待的看著賈琮。

男子以女人視角寫詩,古便有之。

十分出名者如王少伯之《閨怨》: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又如小杜之《秋夕》: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

均細膩而動人。

黛玉希冀,賈琮能作出不遜古人的好詩詞來。

賈琮懷裡擁著美人,受用著她的目光,輕聲道: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黛玉痴痴的凝望著賈琮,直到賈琮一點點靠近,噙住了她的櫻唇,她才嬌羞的閉上了眼睛,任賈琮予取予奪……

得此情郎,此生無怨矣!

正此時,不遠處的假山後,忽然冒出來三個小腦瓜。

中間那個圓滾滾的腦瓜,看到這一幕後,眼睛登時圓睜,捂住嘴巴,還用另一隻手叮囑身旁兩個一模一樣的小腦瓜不要出聲。

三人一起藏在假山後,三雙圓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偷偷的看著這一幕……

……

未時末刻,賈琮告別內眷,自鹽政衙門而出。

帶領百餘親兵並葡里亞貴族亨利·卡佩、二鬼子田慶一道,乘車出了揚州府,登船南下。

雖然錦衣衛座船還未歸來,但江南巡撫衙門送來的那數十條大船中,卻也有一條樓船。

比不得錦衣指揮使的座船氣派,倒也還不錯。

亨利·卡佩是個徹頭徹尾的草包,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之前沈浪他們只將錦衣衛用刑的器具打磨了番,還未動手他就已經崩潰了,痛哭流涕,什麼話都交代了出來。

但還是不夠,一上了船,賈琮就將親兵們全部集合,展鵬、郭鄖甚至茶娘子和她的麾下都到齊。

眾人圍坐在一樓大廳內,一起看著一個小高台上站著的亨利·卡佩和他的翻譯田慶。

賈琮親兵皆是從黑遼戰場上下來的老卒,大多身負殘疾,面容猙獰可怖。

連茶娘子麾下那些武技高強的強人坐在他們身邊,都被煞氣驚的坐立不寧,更別提亨利·卡佩和田慶二人了。

賈琮讓展鵬將一副六尺見方的輿圖,掛在了屏風上,當作亨利·卡佩的「教材」。

開始前,賈琮對所有人道:「這幅輿圖,會告訴咱們這個世界到底有大,也讓大家明白,此次南下的目的為何,何故如此著急南下……圖上還只是一部分,目前我也只得了這麼多。都好好聽,開開眼,莫要做井底之蛙。」

說罷,又對田慶道:「問問卡佩,這個輿圖,他認識嗎?」

田慶還沒翻譯,亨利·卡佩已經嘰哩哇啦的連連叫喚起來,不過看向賈琮的目光里,滿是諂媚恭維之色。

田慶見之都抽了抽嘴角,對賈琮道:「這西洋鬼子說上帝,大人真是天才,竟能繪製出如何精細的地圖,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副海圖都要更精美……」

賈琮自然不信這話,知道這是這個洋鬼子討好求生的手段,他道:「告訴他,詳細解說,不要說廢話。」

田慶翻譯過去後,亨利·卡佩微微尷尬的笑了笑,然後開始從大乾南邊的第一個國家講起。

茶娘子的屬下們原還不清楚賈琮到底想做什麼,不過當田慶將亨利·卡佩的話一一翻譯出,從「安南國」到「暹羅國」到「呂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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