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收網

夜色中的卧龍鄉,靜謐安寧。

偶有雞鳴犬吠或孩啼之聲,愈顯祥和。

不能怪卧龍鄉的百姓或是秦家人沒有警惕心,大乾邊關雖才從未真正平靜過,總有小摩擦。

可大乾內腑之地,是真正已逾百年無戰事。

而卧龍鄉因為秦家教化之故,更是早已達到了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之治世盛境。

連小偷小摸都鮮少聽說,誰又會警惕夜間的動靜?

所以,當秦家六叔祖領著他那一房子孫們,興奮之極的從大房族長家裡出來,快回到自家時,迎面遇到了一群好似從地獄中走出的幽冥騎士。

「噠噠。」

「噠噠。」

「噠噠。」

一陣陣節奏而混亂的馬蹄聲,踩踏在鄉間古路上,馬蹄鐵發出的聲音,一記又一記的敲打在六祖一房人的心田上,如同洪鐘大鼓作響。

他們多麼希望,這一刻他們能學會隱身術,這樣這群明顯來者不善惡魔般的騎兵,就能看不見他們,從而放過他們。

哪怕之前在秦浩面前表現的利令智昏的六叔祖,這一刻都不再糊塗,第一時間想到了這些緹騎為何而來。

「我給你們帶路!!」

眼見惡魔騎士越走越近,一把把腰刀抽出,在月光的折射下,散發出森然的寒芒,六叔祖簡直猶如卧龍附體,靈機一動,為自己尋到了一條生路。

……

「秦浩秦德璋!你若還自認是秦家人,就趕緊將你女兒女婿和白家反賊交出來!我秦家,世代清白,絕容不得藏污納垢,更不能藏匿謀逆反賊!」

「秦浩!雖說宗親族親間當親親相隱,但謀逆大罪不在其中。你若再不交人,別怪我秦有才要大義滅親了!」

「秦浩!你為一脈之私,做下這等沒麵皮的事,愧對列祖列宗,愧對天下。」

大房門前,秦家六叔祖根本不像一個德高望重的耋耄老人,好似在與生死不共戴天的仇人對峙般,跳腳的罵著。

後院,秦浩得聞下人回報,六叔祖在門外罵街,讓他交出白家人,秦浩心裡頓時就咯噔一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六祖剛剛才得到了偌大的好處,方才對白世傑比對他親孫子還親,怎連半個時辰的功夫都沒用,就又翻臉了?

而下人並沒有看清外面的具體情況,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秦浩卻耽擱不下去了,不管到底發生了何事,他都不能讓這個愈發跋扈的六叔祖再繼續聒噪下去。

不然江陰秦家的清名,都讓他給糟踐盡了。

不過,他好歹有幾分機警之心,喚來一心腹管家,命他從偏門出去,若見勢不妙,就速往駐江陰縣衙尋縣尉趙志帶人來援。

……

「六叔祖,你這是做什麼?」

秦家二房、三房、五房等人聽到動靜後紛紛趕來,看到六叔祖堵在大房門前罵街,紛紛勸了起來:「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理越辯越明,果真有什麼不滿,可以坐下來好好說嘛。」

六叔祖梗著脖頸,一臉倔強,眼睛卻總是溜往街道東面拐角處的黑暗中,大聲道:「還有什麼可分辨的?秦浩讓他兒子勾結人救了他女兒女婿回來,他那女婿如今可是犯下了謀逆大罪!這還有什麼好說的,這還有什麼好說的……」

二房、三房、五房中人聞言,紛紛「震驚」,好似才知道般,看向秦浩。

秦浩見之,心中無奈之極。

秦家的確以德教傳家,可秦家傳世百年,見慣紅塵繁華,真正能守住本心的,又有幾人?

爭權奪利之心,幾為本能。

平日里有他鎮著,其他各房總還能守住本分。

如今有六祖上躥下跳,他們若不趁機撈點好處,也就不是他們了。

不過……

若六祖真的只因為「不知足」,才又拉著這幾房人來鬧,那,事情還不至於太壞。

秦浩暗中舒了口氣,壓下心中對六祖愈發膩味的厭惡,打發人去喊白世傑來。

僕人去了好久,才終於等來了白世傑。

這一次,白家人來了不少,更帶來了不少箱籠。

等白家下人將箱籠放在地上打開後,火光下,儘是金光銀色!

又有人捧著諸多契書來,展示於秦家諸房家長面前。

白世傑這才領著白家人上前,一一躬身施禮問好,然後奉上道惱之禮。

秦家各房人見秦浩默然不語,似是默許。

在一番客氣謙讓下,都收下了白家重禮。

唯有六祖一房不收,六祖簡直和之前判若兩人,大義凜然道:「我不要!你當我江陰秦家是什麼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

聽著六祖在那喋喋不休的數落他,白世傑面色鐵青,回頭看向秦浩。

翁婿兩人的目光中,同時出現了驚恐之色。

見鬼了,所以……出事了!

其他各房的人,也如同看什麼開天闢地的新鮮事般,看著還在噴唾沫的六祖。

直到……

「噠噠。」

「噠噠。」

一陣緩慢的馬蹄聲傳來。

始終留意街道拐角處的六祖瞬間閉嘴,其他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過去。

然後就見一個面容可怖,頭戴三山無翼紗帽,身著玄色黑鴣錦衣的緹騎,從黑暗中騎乘而來。

這從天而降之人,驚駭的一些秦家人尖叫出聲。

卻見他嘴巴忽然張口,嘶啞的聲音宣判道:「揚州白家謀逆造反,罪當誅族。秦家秦栝勾結歹人,與白家裡應外合,襲殺錦衣衛,罪同造反。秦家窩藏叛逆,同罪。奉指揮使命,捉拿謀逆反賊歸案。敢有反抗者,斬立決!」

這一道晴天霹靂,將原本心意不錯的秦家諸人,直接打懵了。

謀逆造反?!

這個世道最邪惡最陰毒下場最凄慘的罪名,居然會落到江陰秦家的頭上?

怎麼可能?

秦家也不是所有人都懵,六祖簡直如同後世迎鬼子進城的皇協軍般,點頭哈腰的走到緹騎面前,賠笑道:「這位大人明察秋毫,我與他們並不相干,我一直和他們劃清界限,我是清……」

白字沒說完,月夜下一道刀光閃過,六祖好大一顆六陽魁首凌空飛起,面上還帶著不解之色。

那緹騎淡淡道:「我錦衣衛,從不與厚顏無恥下作之人為伍。」

說罷,冷漠的目光看向早已驚呆了的秦家諸人和白家諸人。

卻是秦浩最先反應過來,他是像突然爆發,仰天慘笑道:「好一個厚顏無恥,好一個下作之人!!可是,你錦衣衛又能好到哪去?那位名滿天下的清臣公子,也不過是個無恥小人!他如此謀算我秦家,就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若非他故意圍困白家三天,那個逆子焉能有機會落入其陷阱中?」

「若非他故意放縱,以他的手段,白家若還能突圍而出,也不至於有今日!!」

「若非他早早謀算我江陰秦家,你錦衣衛莫非是神兵天將,從一瞬間從揚州飛到江陰不成?」

「說什麼人如玉,世無雙……呸!不過一陰險卑鄙的小人耳!」

「噠噠。」

「噠噠。」

「噠噠。」

沉重的馬蹄聲從四面八方響起,一張張肅煞冷冽的臉,如欲噬人。

秦浩還是有風骨的,昂著頭,絲毫不懼。

其他人癱軟在地者都有,白家人聽完秦浩這一番點評後,也大都絕望了……

為首的緹騎伸手止住了越逼越近,殺氣越濃的手下,對秦浩道:「這些話,等你見了大人,再去問他吧。但是我勸你不要再在我們跟前說第二遍,否則,秦家人的血,不夠流。」

說罷,不再理會秦家人,而是看向了白世傑。

白世傑雙目猩紅,他做夢都沒想到,賈琮能算出他會來到這裡,還會早一步在秦家埋下伏兵。

怎麼可能?!

那個黃口孺子,成精了不成?

可是,沒人能給他答案,雖然他猜的已經很接近了……

但白世傑絕不會束手就擒,他與為首的緹騎對視了稍許後,忽然暴喝一聲:「白福!殺了他們!」

話音剛落,白世傑身後原本抬金銀箱子的十數人,忽然暴起,朝為首的緹騎衝去。

看身形,沒有哪一個是庸手。

在這並不寬敞的街道里,也沒有足夠的衝鋒距離,騎兵的威力遠沒有想像中的大。

然而就在諸人以為,為首緹騎必死無疑時,忽然自他身後,響起一陣「炒豆子聲」。

然後就見身形飛快的突襲之人,一個個如同中了定身術般,身形凝固,栽倒在地。

後面秦家和白家人里也有倒霉者,被「流彈」擊中,倒地慘嚎。

為首緹騎一揮手,手下數騎上前,走到倒地之人身邊,一一踏馬補刀。

除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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