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請設火器司

被賈琮呵了一臉,寧則臣絲毫沒有動怒。

他再度開口,對崇康帝道:「陛下,賈家本就為江南巨族,至今江南尚有金陵四大家族之稱。賈不假,白玉為堂金做馬,所以……」

崇康帝沒等寧則臣再說下去,淡淡問道:「賈家在江南佔地多少?」

寧則臣連想也未想,就將詳實數據報來,道:「賈家金陵十二房,在江南諸省共佔地八萬七千六百五十四畝。」

「可曾交田稅?」

「勛貴之族,未曾。」

崇康帝聞言,眉頭皺起,道:「勛貴之族,只有永業田可免稅賦。賈家的永業田在江南么?」

寧則臣搖頭道:「太祖聖祖皇帝英明,早就料到勛貴圈地之害,故而早早就將開國一脈勛貴之永業田,悉數定於黑遼。賈家榮寧二府,共賜田莊二十六座,合計良田十二萬畝,並不在江南。」

崇康帝聞言,面色陰沉的看向賈琮,道:「這是怎麼回事?」

賈琮並不慌張,他想了想道:「臣初接手賈家,具體事務也不大清楚。不過賈家如今在黑遼共有田莊十八座,共七萬餘畝,其他的已被轉賣……或許後來在南省又買過地,不過臣會解決這個問題的。」

崇康帝聞言眉尖一挑,問道:「你賈家都中八房和金陵十二房早已分家,怎麼解決?」

賈琮微微躬身道:「陛下,臣依舊為賈族族長……」

崇康帝冷笑道:「朕還是大乾皇帝呢,說的話,又有幾人肯聽?」

賈琮不得不掏出乾貨來,道:「陛下,臣不諱言,開國功臣一脈,至這一代,多已腐朽墮落,成貪婪無能之輩。若只如此倒也罷,可少不得有不肖子弟倒行逆施,仗勢欺人,枉顧國法,與祖宗蒙羞。臣身為錦衣,不能只看外面不看家裡。所以……」

崇康帝面色隱隱古怪,道:「宗族之難,就是朕都為之棘手。親親相隱,合天理倫常。你這是準備下辣手大義滅親?」

賈琮搖頭道:「陛下,臣雖才智疏漏,卻有不同淺見。」

崇康帝見他一本正經的站在一群內閣宰相中答話,還一板一眼,面上不由浮過一抹笑意,道:「哦?既然有不同之見,不妨說來聽聽。愚者千慮,必有一得嘛。」

賈琮躬身應道:「是。陛下,臣以為,當宗族內部有人行枉顧國法,行禍亂百姓之佞事時,包庇遮掩,絕非明智善舉,反而會愈發縱容其惡行,最終害人害己,連累全族。唯有看到害蟲時,當機立斷剔除腐爛,才能護得大樹永葆青春!所以臣以為,對族中嚴厲要求,並非不顧孝道倫常,反而是大忠大孝!臣相信,祖宗在天之靈若得知,必會誇讚臣!」

「哼哼哼!」

看著賈琮自信穩重的模樣,崇康帝難掩喜愛之意,低笑了兩聲後,對寧則臣道:「若先榮國泉下有知,必欣慰有此佳孫也。」

寧則臣點頭附和道:「生子當如賈清臣。」

然而這等高規格的讚譽,卻沒讓賈琮有多高興,反而心裡無奈一嘆。

怪道這對君臣能將盤踞朝綱數十年的舊黨大佬們悉數趕走,簡直逆天行事般強行推行了「與民爭利」的新法。

他們還真是重實務,一唱一和間,將賈琮逼到了不得不忠於王事的地步……

林清河捧場道:「古有甘羅十二能為相,今日我大乾難道就出不得一英才?」

賈琮聞言轉過頭去看他,目光隱隱似看智障。

甘羅可是不得好死的……

見賈琮始終清醒,一殿算計之人都難掩悻悻之色。

不過,對朝堂強人而言,麵皮什麼都是笑話。

越是明君能臣,越注重實務。

對他們而言,其餘一切都可不提,只要有用。

新法大行,別說寧則臣等人,連崇康帝都成了某些人嘴裡咒罵的桀紂之君了。

可那又如何?

只要你乖乖推行新法,一切好說,私下裡罵幾句隨你。

可若你敢阻攔新法,哪怕嘴裡全是歌功頌德,也絕無好處。

如此務實之輩,對於使喚賈琮一個年輕臣子,心裡沒有一絲負擔。

只要好用能用即可。

賈琮出身江南大族,至今賈家在金陵依舊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此為其一。

其二,新法在江南最難推行之地,也是文華最盛之地。

諸多德望高隆之大儒名士,別說當地督撫知縣,就是寧則臣親往,也要以禮相待。

寧則臣的師承,可算不上什麼「豪門」。

然而在這一點上,賈琮卻有得天獨厚之優處。

他是如今江南文名最盛,幾已立地成聖之松禪公的關門弟子。

還有天下文宗孔聖傳人,衍聖公牖民先生看重。

所以是師承名門,且算得上是江南文鄉的自己人……

其三,賈琮自身更是才華橫溢。

數首詩詞,名動天下,為世人傳唱。

這等才子南下,必為江南人所敬仰喜愛。

對其所為,總會有許多包容……

再加上賈琮行事素來不見輕狂,可以託付重任。

此三點長處,少有人能及,故而可用。

當然,此事自然不會以他為主。

朝廷還未荒唐至此,賈琮畢竟太過年輕……

崇康帝看著賈琮,溫聲道:「不是讓你去和那些人敵對,你去南邊,先把錦衣衛給立起來,堂堂一錦衣親軍指揮使,三品大員,總不能就帶著手下那幾個人辦事吧?再者,南邊海外洋人也多,你正好給朕收集些海西諸國的情況,詳實一些。你之前呈上來的奏摺朕看了,朕沒想到,徐日升、張誠他們竟會和厄羅斯羅剎鬼是一教兄弟,險些壞了大事。這等情況,你收集的越多越好。」

聽崇康帝提起,賈琮心中高興,沒有白費他一宿功夫,道:「陛下,厄羅斯重在西方,所以絕不會大肆挑釁大乾,也沒那個實力。臣以為,絕不可割讓大乾疆域。北海是漢時蘇武牧羊之地,自古便為我漢家河山,絕不可棄!」

一眾君臣聞言,面色都古怪起來。

吳琦川抽著嘴角問道:「賈琮,蘇武牧羊時……那是匈奴人的地盤,怎會自古便為我漢家江山?」

賈琮連一絲認錯的表情都沒有,正色道:「吳大人,匈奴人今日何在?」

不等吳琦川答,他便自答曰:「自兩漢時強漢鐵騎將匈奴打斷成南北兩部,北部不知所蹤,然南部卻臣服於大漢,賜國姓,成為漢之藩籬。

至魏武統一北方後,又將匈奴人分為五部,使之互相獨立,以便分而治之。這五部分居於今之汾陽、祁縣、隰縣、忻州及文水,俱在晉西境內。

雖日後再度作亂,但終究還是失敗,血脈散落融入在華夏各族血脈之中。

今日晉西劉姓者,未必無其血脈。

所以,匈奴曾占之地,便該是大乾所擁之地。

北海,自古就是大乾疆土!」

崇康帝看著賈琮看了半晌,緩緩點頭道:「你說的極有道理,朕也是這樣想的……」

賈琮躬身道:「陛下英明!」

寧則臣在一旁乾咳了兩聲……

崇康帝回過神來,覺得那麼遙遠的蠻荒之地,不該是今日之重點,不能被賈琮岔開來……

他清了清喉嚨之後,正色道:「你才從黑遼歸來,也不必立刻動身南下。朕再給你三日休沐之期,好好在家休養一番。等南下後,一要儘快籌立起錦衣衛的骨架,招辦人手。其二,協助兩江督撫,推行新法。你不能只將賈家那些田地清理乾淨,自身無罪就得過且過,你還是大乾二等伯,錦衣指揮使,就要讓新法大行於江南!」

賈琮明白,人家看重的不是他有多厲害,是要借用他的身份,去給江南督撫們當槍使當刀用,為新法披荊斬棘。

只是,他雖明白,卻無推卻之法。

他不是寧遠,沒有父祖在頭上遮蔽風雨。

皇帝也不會問他能不能去,只會讓他如何去做……

既然如此,賈琮就要爭取一些主動,他躬身道:「陛下,臣去江南,可是要聽命於江南各省督撫?」

崇康帝想了想,搖頭道:「錦衣衛為天子親軍,自不能聽命於疆臣。他們若遇難解之事,需以皇權直接相助時,可請你出手。你持天子劍南下,可便宜行事。但是,一定要謹慎行事。江南之地,天下稅賦大半出於彼處,絕不容有大動蕩。」

賈琮道:「臣自然明白,焉敢妄為?只是,若南省督撫請錦衣出動,直接拿人,臣可否斟酌行事?」

崇康帝看著賈琮,頷首道:「自然。」

又問道:「可還有其他顧忌?」

賈琮略一思之,道:「陛下,臣查之,錦衣親軍在聖祖、太上皇二朝時,設有火器司。臣此次南下,若能和氣成事最佳,可臣以為,未必樂觀。江南巨室財勢極大,雖是非法所得,可要強剝奪之,難免有狗急跳牆之輩。錦衣衛新立,若只靠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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