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慘劇

「琮兒!!」

睡眠素來很淺的平兒,聽聞雲板聲傳來後,霍然起身,驚駭的看向一旁的賈琮。

賈琮握住她的手,面色凝重目光卻沒什麼波動,道:「平兒姐姐不怕,沒事的。」

平兒面色發白,道:「可是……可是老爺那邊?」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賈赦,或是邢夫人……

賈琮眼睛微微一眯,搖頭道:「還不知,我起來去看看吧。」

平兒聞言再不敢多言,趕緊起身,給賈琮穿了衣裳。

晴雯、小紅等人這會兒也趕了來,個個唬了一跳。

一起服侍著賈琮穿好一件白色儒衫,就聽墨竹院外有人敲門。

眾人心頭愈發驚駭,待小紅大著膽子開了門,就聽一婆子唬的面色發白,道:「給三爺傳話,快往東府去罷,珍大爺沒了。」

「啊!!」

小紅聞言,一下捂住了嘴,臉色煞白。

後面趕來的諸多丫鬟們聞言,也齊齊變了臉色,驚呼出聲。

賈琮沉聲道:「都待在家裡不要出去。」

吩咐罷,走出墨竹院,往東府趕去。

……

匆匆趕到寧府門前,只見府門洞開,兩邊燈籠照如白晝,亂烘烘人來人往,裡面哭聲搖山振岳。

雜亂無章。

正要往裡去,就見身後賈母、賈政等人的車轎過來,車轎旁是驚惶的一群婆子。

賈璉騎於馬上護從,燈火下,面色亦是慘白。

因為是喪門,車轎並未直入其內。

於正門前,賈母、賈政、王夫人並寶玉都下了車,落了轎。

一個個面色慘然,目光發直,看到賈琮,也只略略點了點頭。

諸多婆婦丫頭攙扶著賈母、王夫人,往裡走去。

賈琮則上前,與寶玉一起攙住面色悲戚的賈政。

一行人剛一進正門,就見滿院慌亂,眾多僕人和無頭蒼蠅般亂躥,連個理事之人都沒有。

也怪之前賈珍拿下賴二後吃了個賊飽上了癮,之後又尋由子發作了幾個這些年吃的滿腹油水的管事的。

雖然為公中挽回了一大筆銀財,但如今陡然遇事,新提拔上來的管事又哪裡頂用?

見他們這樣,賈母等人既顧不得,也沒個好法子。

賈政就更不用提了,賈璉心裡不知在想什麼,這會兒也沒留意這些。

賈琮卻不得不提一嘴,道:「老爺,任他們這樣混亂,耽擱事不說,也不好看。」

賈政慘然道:「這個時候,又有什麼法子?」

賈琮道:「還是老爺發話,先讓林之孝夫婦進來管管吧。一會兒再請尤大嫂子出面,等天亮城門開了,讓人請敬大伯回來……」

賈政聞言覺得妥當,點頭道:「也只好如此了。」

說罷,對身後跟著的林之孝吩咐道:「就說我說的,你先幫著管起來,亂糟糟的成何體統?」

林之孝是個幹練的,話不多卻極為精幹,應下後,就去尋寧國府現任的管家去要權了。

前頭行走的賈母聽聞這番交談,微微頓了頓腳步,又繼續前行……

……

寧安堂。

震天哭聲中,夾雜著難言的驚惶和恐懼。

「西府老太太、太太、老爺來了!」

門前婆子用哭聲往裡傳道。

賈母等人入內後,就見尤氏、賈蓉、秦氏撲倒過來,嚎啕大哭不止。

賈母亦是老淚縱橫,悲戚哭道:「這是怎麼了?我的珍哥兒剛還好好的,怎麼就沒了?」

此言一出,三人的哭聲竟小了些,面上均浮起難言之色。

或許自忖到底躲不過,賈蓉跪地拚命磕頭,大哭道:「老祖宗,都是重孫這個畜生,害了老爺,重孫兒黃湯迷了心,撞客失了魂兒,才和老爺動了手……」

此言一出,滿堂大驚,賈母幾乎快駭昏了過去。

然後就見一道身影上前,一腳踹翻賈蓉,厲聲道:「混賬!胡說八道什麼?你現在才是黃湯迷了心,滿口胡言!」

眾人大駭之餘,見此又是大驚。

賈母等人看著賈琮忽然挺身而出踹翻賈蓉,一時驚的不知該說什麼。

卻又見賈琮抓住賈蓉的領口,竟生生將他拽了起來,一字一句道:「這番話你再說一遍,整個賈家都跟著遭殃,你也要被凌遲處死,千刀萬剮!蠢貨!」

罵罷,又轉身對賈母、賈政躬身道:「請老太太、老爺做主,讓人記好寧安堂眾嬤嬤丫頭的名字,但凡有一言半語傳出去,悉數株連!」

賈家奴才多是家生子,按照律法生死皆掌在主家手中。

只是平日里賈家主子多施恩於下,極少立威,所以才另許多奴才忘了主僕之別。

此刻賈琮此番言談說出,寧安堂內諸多嬤嬤丫鬟都變了臉色,擔憂的看向賈母,希望她不被黃毛孺子所左右。

她們都聽說過,賈母極不喜歡賈琮。

然而卻不料,賈母竟點了點頭,讓身邊一老嬤嬤將堂內諸嬤嬤丫鬟悉數帶去廂房……

等下人都去了後,賈母看了眼站在一旁不再出頭的賈琮,顫聲問道:「說,到底怎麼回事?」

賈蓉一臉灰敗,聲音似生無可戀般木然道:「今日從西府回來,老爺已經喝多了,他……他沒有隨太太往正房裡去,而是跟著我,和秦氏,到了我那邊……」

聽至此,賈母等人的臉色無不難看之極!

賈珍的心思,她們並非全無所知,隱隱都有聽說。

只是誰也沒料到,會到這一步……

一旁秦氏已經面色慘白的痛哭出聲……

「老爺往我臉上啐,還……還解開褲子,當著秦氏的面,往我頭上尿……」

「他還拉扯秦氏,要,要……」

賈母幾乎暈厥過去,顫著身子一迭聲問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其他人也都面露噁心作嘔之色。

不過她們心裡都明白,這就是賈珍的做派。

往賈蓉臉上啐,甚至指使奴才往賈蓉臉上啐,都不是一次兩次了。

他這般管教兒子,其他人也不好說什麼。

今日喝醉了酒,又起了那等不要臉的心思,這樣作踐賈蓉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賈蓉反倒似什麼都不在乎了,繼續木然道:「我見秦氏掙扎慘叫,就想去拉開,卻不想,老爺劈頭蓋臉就打,我……我似中邪了般,就推了把。我沒想的,只輕輕推了把,老爺他就……他就倒了……臉也成紫色了,捂著心口作嘔,可又沒力氣吐出來,沒一會兒,就過去了……」

人倫慘劇啊!

可是,這又能怪誰?

賈敬早早出家為道,將這樣大一座家業都丟給賈珍。

賈珍年紀尚年輕時,突然接掌家業,卻一味的高樂縱慾,為所欲為,也無人能約束,終於釀成今日之禍。

聽完賈蓉說罷,賈母等人無不苦悶落淚。

賈珍竟是被醉酒嘔吐物給嗆死的……

她們都或悲苦或噁心,賈政也滿臉熱淚,賈琮卻不得不再度提醒道:「老太太、老爺,今夜之事,斷不能傳出去,也絕不能認!太駭人聽聞了,這等醜聞一旦拿到朝廷上,寧國爵位不保,賈蓉千刀萬剮不說,連榮國說不得都會受到牽連。」

賈母長嘆一聲,哪有什麼法子?

她看著賈琮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王夫人、尤氏、賈蓉等人也看了過來……

賈琮吸了口氣,正色道:「雖死者為大,可今日之事,卻也不能都怨蓉哥兒。珍大哥醉酒之後,實在是……荒唐。」

賈母皺眉道:「事已至此,再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珍哥兒平日是好的,都是今日和你們吃酒吃多了……你還是說說該怎麼辦吧。」

賈琮心中一嘆,道:「只能對外說,珍大哥得惡疾暴斃而亡。」

賈政道:「你珍大哥身上有爵位,忽然沒了,朝廷是要派人來查驗的。」

賈琮道:「那就讓他們驗吧,最多,他們也只能驗出珍大哥是醉酒後意外而亡。老爺,這件事實在不能傳出去,就算傳出去了,吾家也萬萬認不得!」

賈璉這會兒也反應過來,面帶驚色道:「對對對,三弟之言在理,這樣駭人的罪名,削爵流放都是等閑,而且寧國若倒,榮國多半難以獨全。」

榮寧二府,才是真正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今日之醜聞傳了出去,旁人不會只說寧國賈門風敗壞骯髒,私德淪落。

整個賈家都會為之蒙羞。

在這個時代,這等事一旦捅到檯面上來說,絕非小事。

賈母聞言,嘆息一聲,道:「就這麼辦吧,蓉哥兒以後……也不要再說之前的話了。」

賈蓉再不料還有生機,淚流滿面道:「老太太,重孫兒罪該萬死……」

賈母悲憤罵道:「你當你的罪過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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