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寸步不讓

「三爺待平兒姑娘可真好啊!」

馬車裡,春燕抱膝而坐,感慨不已道。

晴雯聞言,撇了撇嘴沒言語。

她知道賈琮的性子的,雖素來溫潤,但真要犯了他的忌諱,也是不能容情的。

方才賈琮算是一次警告了,她可不敢再觸碰。

小紅則提醒道:「你也是三爺身邊的老人了,難道還不知當年三爺心裡有多苦多涼,平兒姑娘雪中送炭之情就有多甜多暖的道理?」

春燕聞言,小臉上滿是惋惜之色,道:「要是當時我也在就好了……」

「噗嗤!」

晴雯笑罵道:「不害臊的小蹄子,你想幹嘛?」

春燕哼了聲,道:「你想幹嘛我就想幹嘛!」

晴雯登時紅著臉,啐道:「不害臊!」

「噗!」

小紅撲到香菱身上,笑的抬不起頭。

春燕得意道:「你倒是說說,你想的是啥,怎就不害臊了?」

回過神的晴雯一張臉愈發成了紅綢,惱羞成怒道:「壞透了的小蹄子,瞧我不撕了你的嘴!」

這時香菱方醒悟過來,掩著口,眼睛睜的溜圓,眼睛裡滿是笑意的看著晴雯。

晴雯剛將春燕擺平,見她也在笑,又過來抓撓香菱,春燕趁機復仇。

車廂內笑鬧成一團。

若不是有婆子匆匆趕來再次提醒這是外面,她們怕能鬧上一路……

大半個時辰後,三駕馬車在布政坊尚書府門前停下。

門子開了側門,除卻隨行婆子的馬車外,前兩駕馬車直接駛入二門前。

停車後,賈琮領著晴雯、小紅、春燕、香菱四人去了後宅。

……

尚書府內,雖依舊井井有條,但許多地方都變了模樣。

尚書府是官宅,明日宋家人離開後就要收回。

府內為數不多的嬤嬤丫鬟們都在匆匆收拾著行囊,準備著明日離京返鄉。

「小師叔來了!請小師叔安,給小師叔道喜。」

宋華於二門後迎著了賈琮,雖年長不少,還是規矩的跪下行禮磕頭問安。

輩分之別,豈能頑笑?

賈琮叫起後,笑問道:「先生和師母都在?」

宋華回道:「祖父今日與蘭台寺左都御史楊大人有事約談,不過知道小師叔會來,因此還在豐正堂候著,祖母正在廚房裡為小師叔煮壽麵。」

賈琮聞言,輕輕一嘆,沒有說什麼矯情的話,直接往豐正堂走去。

……

豐正堂雖還在,門上牌匾卻已經取了下來。

豐正堂不是一間屋子,而是江浦宋氏的堂號。

宋家既然已經決定離京,堂號自然也要隨之南下。

看著光溜溜的門樓,賈琮心裡有些空落。

之前便打發了晴雯等人去九梅院,此刻賈琮與宋華入內。

就見鬚髮全白的宋岩,正坐在正堂主位上喝茶看書,一身家居常服,再無官氣。

「先生,弟子給先生請安。」

賈琮行禮問安,到底已是七十多的老人了,賈琮沒敢太大聲音,怕驚擾了恩師。

宋岩精神看起來還不錯,暫也看不出致仕後的不適,他聞聲看過來,見是賈琮,滿是老年斑的面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道:「是清臣來了?好,好,起來吧。」

賈琮起身後,恭敬上前,侍立一旁,問道:「先生近來飲食睡眠可安?」

宋岩笑道:「安,都安。操持了幾十年,終於能得閑休息了,怎能不安?只是聽說你家裡又鬧騰了一陣,可還好?」

賈府里發生的情況,絕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

宋岩一直關注著賈琮,自然對賈府內發生的事清清楚楚。

賈琮心中感激道:「先生放心,些許小事爾,實不值先生挂念。」

宋岩微笑著頷首,頓了頓,卻語重心長道:「清臣啊,不要小瞧了家事,尤其是你們那樣勛貴門第的家事,從來都是危機四伏。你家的情形,連我看著都頭暈,你不要以為已經萬事大吉,就掉以輕心。」

賈琮聞言,心中一凜,看了眼宋岩,卻看不出什麼。

但他卻知道宋岩說話從不無的放矢,必有因果,因此鄭重應道:「先生之言,弟子謹記,絕不敢輕狂大意。」

宋岩點了點頭,有些事在沒發生前,他都不好說什麼。

否則,便有誣人清名,離間至親之嫌……

又問了幾句學問上的事後,就見宋岩夫人吳氏帶著一丫鬟滿面含笑的進來。

丫鬟手上還托著一托盤,托盤上有一瓷碗。

賈琮忙跪下請安,被吳氏一迭聲的叫起。

吳氏憐愛的看著賈琮,道:「今兒是你的生兒,老爺從未給兒孫輩過過生兒,卻從昨晚起就跟我念叨,說是萬不能忘了。我又怎能忘?你打小兒是個沒娘的,親爹嫡母又不慈,可憐見的一個孩子,小小年紀就這樣懂事,讓人心疼。等明兒我們走了,可千萬記得要愛惜自個兒……」

賈琮聞言笑了笑,聲音有些沙啞道:「師娘,弟子都記得了。」

宋岩卻皺眉呵斥老妻道:「說這些做什麼?徒蝕人銳氣,慈母多敗兒。」

吳氏並不懼他,嘲笑道:「也不知是哪個這兩日不住讓人照顧弟子的,一會兒不還要去見蘭台寺左都御史?」

宋岩老臉有些掛不住了,哼了聲,道:「胡說……」卻又告誡賈琮,道:「雖託付了幾位仍在都中的老友照看,可到底不比從前。他們也只能偶爾發力,不讓那些人為所欲為。但終究,如今那邊才是大勢。你和新黨之間的恩怨,自己心裡一定要有數。雖然新黨暫時不會妄動勛貴,可對方若真抓住了把柄,動起手來,必是雷霆一擊。所以切記,要謹言慎行。」

見宋岩面色肅重,賈琮心裡都憑添了許多壓力,緩緩的點了點頭。

卻又聽宋岩補充了句:

「不止在外,更在內。」

賈琮聞言,面色霍然一變。

這已經是第二次提醒了……

……

四月的長安,天氣暖熏。

多有名流士子,王孫公子,攜美妓出城踏青。

或往長安東郊觀灞橋垂柳,或入曲江南池觀楊柳依依。

而往大慈恩寺賞桃花者,亦是游者如雲。

「春日游,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賈琮今日最大的錯誤,大概就是從尚書府里,換了匹馬乘行。

大乾高門子弟,多會騎馬。

賈琮的騎術,是在國子監內學習的。

今日宋岩的叮囑,讓賈琮壓力大增,吳氏嗔惱下,等賈琮吃完壽麵,就讓他和宋華騎馬開路,護著她往大慈恩寺燒香還願。

本是想讓賈琮放鬆下心情,卻忘了「紅顏禍水」四個字。

大慈恩寺在長安城南郊,而尚書府卻在長安東城,賈琮與宋華騎著馬自尚書府出發,穿越半個長安城。

沿路上不知引起了多少姑娘媳婦的打望和指點……

官宦人家禮教森嚴,要求閨閣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尋常百姓家多追求生計,哪有那樣嚴格?

她們也沒曾見過賈琮這樣俊秀非常,溫潤如玉的少年貴公子。

因為在城內不能縱馬,只能徐行。

所以每穿過一坊,街道上總會有不少媳婦姑娘跟在後面,看新鮮……

這倒也罷,畢竟良家,縱然一些潑辣的小媳婦,也不過悄悄的笑鬧幾句。

等出了城,外面大道上許多士子所攜名妓,甚至就是平康坊妓人自己出城踏青,看到了賈琮之後,熱情就再也不加掩飾。

這首唐時韋莊的《思帝鄉·春日游》,一路上不時有妓子唱起,幾不停歇。

賈琮想回馬車都被吳氏攔下,說少年郎就該風流……

宋華雖遠遠躲開,可也咧著嘴笑個不停。

等遊人認出,這位俊俏少年郎就是寫《贈杏花娘》和《定風波》的清臣公子後,越來越龐大的春遊隊伍氣氛達到了高潮。

若只一個俊俏,那些女子們雖火辣調樂,心裡卻未必真想親近。

可再加上這等奇才,尤其是,賈琮若能將她們哪個寫進詩詞中,頃刻間便會身價百倍。

往日里做夢都想親近的人如今出現在眼前,哪有不盡心討好的道理?

宋家車隊甚至都快挪移不動了,有名妓乘車於道路兩旁,在車上撫琴高唱「人生若只如初見」,更有人直接將車頂拆下,於車板上翩翩起舞……

一雙雙媚眼拋出的秋波,快將賈琮淹沒。

春遊之人本就圖一舒心愉快,見此奇景,焉有不湊熱鬧的道理?

叫好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

賈家馬車內,四個丫鬟一起大罵那些女人不要臉……

宋華見此都有些坐不住了,驅馬至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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