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金猴奮起千鈞棒(三)

「二嫂,你不害怕了?」

看著似已經恢複常態的王熙鳳,賈琮有些好奇問道。

王熙鳳垂下眼帘,聲音隱隱心碎道:「到了這一步,我還有什麼好怕的?鬼門關都過了兩遭了……」

賈琮聞言,呵呵一笑,道:「走吧,一會兒安排馬車送你去東路院,我和錦衣親軍先行一步。」

王熙鳳抬起眼帘,看向賈琮,輕聲道:「三弟,以前都是我的不對,今日我才明白,平兒為何會如此善待你。你果然是好人……」

賈琮面色不變,淡淡道:「二嫂,以前的事就都過去了,況且都是些小事。」

王熙鳳苦笑一聲,道:「如今才知三弟何等氣魄,果不是內宅婦人能比的。」

賈琮呵呵一笑,道:「先不說這些了,二嫂趕緊回去吧,平兒姐姐在家等急了。」

王熙鳳聞言,感慨一笑,道:「再沒想到,我竟是靠平兒的關係才得救了回……」

賈琮看了她一眼,道:「二嫂若還有其她心聲,就慢慢在這感慨吧,我先走一步。」

「誒誒……三弟!等等我!」

……

皇城,大明宮。

上書房內,鋪著明黃錦褥的炕上,崇康帝伏在炕桌御案上吮毫拂紙,批閱著奏摺。

書房內只有兩名宮人靜靜的候著,角落裡一股股濃郁香氣從獸爐中噴射而出,瀰漫了整間上書房。

香氣溫潤浸心,又有提神之效。

忽地,上書房內珠簾挑開,大明宮掌印內相戴權從外進來,貓兒一樣的步履,輕快而不帶聲。

他行至火炕前,先與只著了件薄薄的明黃便袍的崇康帝,批上了件絲棉。

然後悄聲說了幾句話。

崇康帝聞言,硃批奏摺的筆頓住了,擰起眉頭,道:「果真是賈家人自己請求的?」

戴權躬身道:「千真萬確。」

崇康帝眉頭舒緩了些,緩緩道:「如此說來,這件事賈家人並沒什麼干係,只是奴才們所為?」

戴權小心應道:「如今看來,怕的確是這樣。下面回報,賈員外郎對賈家如此慌亂也感心累,今日當眾將管家之權交給了一等將軍賈赦之子,賈琮。賈琮護著賈家那位內眷,去了鎮撫司親自解釋,並且主動請求錦衣親軍相助,掃除賈府大行不法事的刁奴。」

崇康帝聞言,哼了聲,道:「賈存周,道德君子也,卻被一群刁奴所欺。一家如此,一國同樣如此。下面之人,但見主子軟弱一分,就敢欺到頭上,著實該死!」

頓了頓,又道:「賈赦之子不是賈璉么?賈琮又是什麼人,怎會執管家之權?」

戴權道:「賈璉犯了事,因和賈赦之妾私通被賈赦發現後遭廢黜,賈琮乃賈赦幼子。今年十二歲……」

「十二歲?」

崇康帝一怔,質疑道。

戴權忙道:「的確十二歲,不過這位賈琮很不一般。」

「如何不一般?難道又是銜玉而誕?」

崇康帝語氣中帶著嘲諷,問道。

戴權賠笑道:「這倒不是,賈琮並未生而異像。恰恰相反,他出身低賤,為花魁所生,當年榮國府鬧的沸沸揚揚之事,陛下許還記得……」

崇康帝想了想,恍然道:「哦,原來是那位。呵,聽說當年其母不堪,竟與病體中的賈代善對罵,方氣的先榮國早早病逝……賈家能容得她們母子?」

戴權搖頭道:「賈琮生母當年就死了,她死後,賈琮才被抱回賈家,聽說也是先榮國公的遺命,說是賈家血脈,不可長於賤婦之手。不過賈琮被抱回後,一直不為賈家所喜,尤其是榮國太夫人,極其厭惡。二年前,賈琮處境愈發惡劣,被圈禁在一間耳房裡,短衣短食。直到太上皇傳旨為第一代榮國公過百年冥壽時,賈琮出奇的入了衍聖公的眼。再之後,他的條件才慢慢好了許多。不過,這還不是奇事,更奇的還在後面……」

崇康帝笑罵道:「你這老貨,有話快說,朕還要批奏摺,哪有功夫聽你賣關子。」

戴權忙賠笑道:「奴婢不敢,陛下,您忘了,近來您最喜歡的那種字體了?」

崇康帝莫名其妙道:「你是說清臣體?」

戴權掩口笑道:「那賈琮,便是表字清臣。」

崇康帝聞言皺起眉頭道:「胡說八道,這種字體,豈能是一稚童所創?難道他是妖孽不成?」

戴權忙道:「陛下英明,果然慧眼如神!這字體自不會是賈琮所創,當時大司空詢問時,他也說是臨摹了古本才習得這等字體。只是古本上並無標註姓名,所以不知何人所書。」

崇康帝來了興緻,道:「那古本呢?」

戴權道:「賈琮不為賈家所喜,連奶嬤嬤都虐待他,見他喜歡寫字,就將他的書本筆墨都燒了,連那古本也一併燒了去。」

「混賬!!」

崇康帝聞言大怒,道:「竟有這等不知尊卑的賤婢!」

戴權道:「不止如此,那奴婢還將賈琮打的遍體鱗傷,慘不忍睹。是賈赦過大壽,賈琮獨自在假山後縫被打爛的衣裳時才被發現的,那老婦就被打發到莊子上種田去了。」

崇康帝聞言氣笑道:「這等刁奴,竟就這般放過?難怪賈家如今出了這樣的事,簡直荒唐!」

「誰說不是呢!」

戴權繼續道:「許是磨礪的多吃苦也吃的多了,這位賈琮十分愛學,拜得大司空為師,被舉薦入國子監,國子監內的教諭們就沒有不愛他的,兩年如一日,讀起書來常常不分晝夜。若不是賈赦被氣的病危,他不得不回府侍疾,他還在國子監讀書呢。」

崇康帝聞言,揚了揚眉,道:「這個賈琮,心裡無恨么?還願侍疾?」

戴權笑道:「要不連老奴都願為他說些好話,當日賈璉事發,賈赦幾乎氣死,賈赦妻刑氏也被他在震怒之下刺傷,賈府亂成一團,若不是賈琮剛好從國子監回來,趕緊派人尋了郎中來急救,賈赦夫婦怕已經死了。那榮國府可就出大亂子了!事後,賈琮也是晨昏定省,一心服侍,真真是個好孩子。」

崇康帝聞言,沉默了稍許,道:「那賈璉當真混賬!」

戴權聞言呵呵一笑,這種事在豪門中簡直不要太多,天家也沒缺少過。

當年義忠親王老千歲為何被廢,不就是私通母妃么?

這話他略過不提,繼續道:「陛下可還記得今科狀元曹子昂?正是這位賈琮,一闕《贈杏花娘》,才害得曹子昂堂堂狀元,卻自請流官瓊州島。不過眾人為了給寧相留體面,所以如今都不提此事。」

崇康帝再吃一驚,道:「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見』,竟是賈琮所寫?」

戴權笑道:「當日瓊林宴上,有人故意想以杏花娘來羞辱賈琮,因為賈琮也是花魁所生。卻不想賈琮先下手為強,一首『人生若只如初見』,將瓊林宴打了個七零八落,也害得寧相失了東床嬌客。」

崇康帝哼哼一聲,道:「如此看來,這個賈清臣也不是善類,與賈政不同。不過也好,如今通世務的官不多。咦?」

忽地,崇康帝反應過來,眼睛盯著戴權道:「你何時這樣為一個人說好話了?」

戴權被這凌厲的目光一盯,唬了一跳,忙跪下道:「陛下面前奴婢不敢說假話,除了奴婢因為陛下麾下出了這等俊傑少年感到高興外,奴婢這般喜歡他,還有一個緣由。」

「什麼緣由?」

崇康帝皺眉問道。

戴權小心翼翼道:「陛下您忘了,今兒九姑娘在您跟前說了好些好話……」

崇康器聞言一怔,道:「你是說文敏那丫頭?和她什麼相……」

話沒說完,崇康帝自己就反應過來了,忽地怔在那裡。

戴權小聲道:「陛下,那賈琮模樣肖母,生的極好!奴婢聽說,九姑娘很喜歡他……」

……

慈慶宮,壽萱殿。

後宮諸多太妃、皇妃、公主、郡主,陪著太后說話。

除卻尊貴的身份,她們其實與尋常大戶人家也並無多少差別。

在滿殿珠翠中,有一個身著儒衫的年輕「公子」,格外與眾不同。

她並未與眾多皇妃擠在一起,圍繞在太后鳳榻周圍。

而是很隨意的坐在殿內一角,一邊啜飲著香茗,一邊隨手翻看了書籍。

整個大乾,能在慈慶宮如此自如的,也只有太后娘家唯一的血脈後裔,芙蓉公子葉清了。

其她縱然皇后親至,也要被禮法規矩所約束著。

見她如此自在,眾人心裡少不得艷羨。

旁人還罷,唯獨與葉清同輩的公主郡主們,心中多不服。

只是宮裡長大的都不是傻子,知道太后在一日,她們心裡就算嫉妒死,也不敢帶在臉上。

否則指不定身邊哪個就去太后身邊告狀了……

只有平日里與葉清關係不錯的永泰郡主劉陶陶靠了過去,時不時騷擾一下。

見她又多動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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