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初會

「賈公子,那幾個可要一起帶下去治一治?」

青衣侍者想做個順手人情,目光在賈家那四位門子身上掃過。

都是人精,那四位門子哪裡看不出風雲陡變?

錦衣親軍……

天老爺!

那可是抄家滅門時才動用的天子親軍啊!

四人哪裡還有半點僥倖,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只求賈琮饒命。

賈琮雖然心裡極願意借芙蓉公子之勢,將這些刁奴一併打殺了。

可是……

他卻極明白,暫時還不能如此。

他要和這件事,在明面上劃清界限。

薛蟠出事,和他沒任何關係。

是因為他辱罵了太后的嫡親侄孫女,才惹下的禍事。

若是將這四個門子牽連進去,一併出氣……

賈母、王夫人面前,他就不好分說了。

賈琮冷冷的看了那四個門子一眼後,對青衣侍者道:「就不勞姐姐費心了,他們,待我回來再處置吧。」

如今主動權在他手裡,只憑這些奴才今日推波助瀾,王夫人第一個饒不過他們。

那四個門子卻以為逃過一劫,還拚命磕頭感謝。

薛蟠的隨從見之,也想效仿磕頭,可還沒來得及動作,剛一屈膝,錦衣親軍的綉春刀就已經砸在了身上。

連同薛蟠在內,直接連拖帶打的被鎖拿帶到街道對面拘著。

而就在賈琮受邀,準備登上馬車前往葉府時,卻看到兩個健婦抬著一頂青呢小轎,急速而來。

青呢小轎一旁,還跟著急步隨行的小紅,此刻氣喘吁吁,面上帶汗。

「三爺!」

小紅看到賈琮後,急呼一聲,趕了過來。

近前後,先細細打量了賈琮一番,見其無恙,才放下心來。

這時才注意到路旁,被錦衣親軍鎖拿的薛蟠一行人。

大感痛快後,不禁又心生畏懼,往賈琮身邊靠了靠,悄悄瞄了眼馬車上的青衣侍者,又對賈琮小聲道:「三爺,寶姑娘來了……」

賈琮聞言,緩緩頷首。

到底慢了一拍,再者,他也沒想到芙蓉公子會派人來……

不過,既然是他提前派小紅報的信兒,這會兒也不好一走了之。

與青衣侍者打了個招呼後,賈琮上前,準備會一會這位「任是無情也動人」,「艷冠群芳」的金釵之首。

前世好大名頭,今世卻是還未曾見過。

而小轎內,薛寶釵趕路時已從小紅處得知了她哥哥做下的混賬事,真真快要氣的嘔血。

外表寬和,然內心要強的她,只覺薛家一張臉面全部丟盡,尤其還是在林黛玉面前……

她雖從未與賈琮見面,可觀其字,見其文,聽其行,卻讓她心中對賈琮有一個基礎的了解。

印象相當之好。

還有那筆清秀中和、恬靜疏曠的書法,讓素來喜愛清靜的薛寶釵更是激賞不已。

再到後來知道那首令人驚艷的《贈杏花娘》及事件始末後,薛寶釵對賈琮的品性,愈發推崇備至!

原是準備好生結交一番這個親戚家的文傑,以為是李杜一般的風流人物,若是能探討詩詞,豈非雅事?

誰曾想,還未相識,她兄長就做下了這等沒麵皮的事來。

且不說賈琮如今已名動京華,身後諸多大人物欣賞。

哪怕他什麼也不出彩,薛家本就寄宿親戚家,卻做出這等噁心事來,日後還如何相處?

這讓人家怎麼看待薛家,怎麼看待她和她母親?

薛家清譽,一朝喪盡!

連她都要連累的被人小瞧了去。

父親早早沒了,母親看似嚴厲,實則一味的寵溺驕縱,才養成了兄長這般紈絝的性子。

薛家日後到底指望哪個……

念及此,薛寶釵心痛的掉下淚來。

打定心思,這次斷不讓她娘輕易護過去,一定讓她哥哥好生賠禮道歉,必要取得賈琮原諒才好,否則再沒臉做人了。

只是想法還沒落定,就聽到外面傳來陣陣驚呼聲。

薛寶釵心頭一跳,接著就聽到小紅的驚叫聲,離了轎旁。

以為賈琮正在被欺負,她心中愈發起了懊惱憤懣之情,將薛蟠恨的要死。

正要讓婆子去攔下薛蟠,告知薛蟠她來了,然還未開口吩咐,就聽到外面的婆子用驚慌的聲音小聲給她提醒道:「姑娘,了不得了,你家哥兒被錦衣親軍給抓起來鎖拿了!」

這突然之變,讓薛寶釵杏眼登時圓睜。

只覺得腦中轟然一聲炸響,身子都險些坐不穩了。

本就雪白的面色,愈發見不到一絲血色。

她正欲急著問清到底發生了何事,雖惱薛蟠丟人現眼不爭氣,可到底是她唯一的兄長,豈能不挂念?

只還未張口,便感覺到小轎忽地停下落轎,然後就聽到轎外傳來一道清澈溫和的男聲:

「可是薛家姐姐在內?小弟賈琮有禮了。」

薛寶釵聞言,心頭一顫,輕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本是極理智之人,短短几個呼吸,心思就轉動開來,分析出她哥哥薛蟠被錦衣親軍鎖拿,必定與這位從未蒙面的賈琮有關。

念及此,她強笑了聲,道:「是琮兄弟吧?久聞琮兄弟大名,一筆清臣體,一闕木蘭令,著實令人敬佩。」

賈琮聽到轎內溫軟微顫之聲,還強作鎮靜,笑了笑,道:「薛姐姐謬讚……對了,還未感謝薛家姐姐來援之義。只是……這會兒怕是用不上了。」

回頭瞥了眼街對面大氣都不敢出,眼淚巴巴望向這邊的薛蟠,哪還有什麼狗屁呆霸王的模樣?

賈琮哂然一笑,目光森然。

轎內薛寶釵一滯,攥緊手中錦帕,抿了抿口,嬌軟的聲音愈發顫抖,依舊強撐道:「琮兄弟,都是我那混賬哥哥做差了,我代他跟你賠不是。你放心,待他酒醒後,必然命他親自登門,給琮兄弟道惱。若他不依,我和我娘,都斷不依他。」

賈琮聞言,頓了頓,再道:「薛家姐姐,其實令兄與我只是誤會罷了。其中多半有小人作祟挑唆,又灌醉於他,才來生事。否則我與令兄從未相見,怎會發生此事?我雖不敢自詡心胸寬廣,但也不會和一個酒醉被算計之人計較。」

聽賈琮這般說,薛寶釵大喜過望,謝道:「琮兄弟說的極是,都說雅人有雅量,琮兄弟果然名不虛傳。不過縱然如此,哥哥到底做了混賬事,再沒有輕描淡寫就放過的道理。縱然是親戚家,也要講究禮數。不然日後姊妹們在一起,也沒法相處了。」

賈琮聞言一笑,垂下眼帘避開婆子的目光,嘆息一聲,道:「薛家姐姐,此事……說來遺憾。令兄與我是誤會,我並不放在心上。可是,他卻衝撞辱罵了貴人。真正貴不可言之人……」

薛寶釵聞言,心頭一緊,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她再也壓抑不住顫抖的聲音,帶著哭音道:「琮兄弟,不知……不知我那哥哥,到底罵了何人?」

賈琮回頭看了眼青衣侍者,見她在看日頭,已是等急了,便直言道:「薛家姐姐還是先回去儘快和老爺太太商議吧,就說你家兄長當街辱罵了葉家那位芙蓉公子,言辭極為羞辱難聽。至於葉家是什麼人家……老爺是知道那家的根底的。芙蓉公子正尋我有事,不好耽擱了,告辭!」

薛寶釵聞此言,只覺得天旋地轉。

隨著那闕《贈杏花娘》的傳開,芙蓉公子和芙蓉榜的大名自也在賈家內宅傳開。

讓一眾內宅閨秀們艷羨不已。

她哪裡會不知道芙蓉公子是誰?

當朝太后唯一的嫡親侄孫女,太后娘家最後的血親,太上皇和皇帝都許其一生如意……

薛蟠,卻用污言穢語罵了她!

薛寶釵眼前發黑,幾乎暈厥。

眼見賈琮就要離去,似抓住救命稻草般,顧不得在街上避諱了,拉開轎簾看向外面之人,急切央求道:「好兄弟,求看在太太的面上,救我哥哥一救。待他回來後,一定讓他給你磕頭賠罪!縱是我和母親,也絕不敢忘你的大恩!」

賈琮聞言,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張似梨花帶春雨的俏臉,與寶釵那雙水杏般的含淚明眸對視了稍許,雖果真名不虛傳,楚楚動人……

可他卻是垂下了眼帘,只點點頭道:「我會儘力而為的,薛家姐姐,告辭。」

說罷,再不停留,轉身上了那架八寶簪纓馬車,迅速駛離。

背後薛寶釵望著毫不停留離去的馬車隊伍,再看看正被錦衣親軍拖豬狗一般拖走的兄長,又驚又怕又委屈,更兼羞愧心碎,終忍不住掩口痛哭起來……

……

榮府,榮慶堂。

滿堂歡聲笑語。

賈母、王夫人、薛姨媽並被架秧子帶來的王熙鳳,聚在一起抹骨牌。

桌面上,眾人都暗地裡讓著賈母,不一會兒,賈母面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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