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世位

自鳳姐兒屋出來後,賈琮似情緒十分沮喪,一直低著頭前行。

這讓心情本來低落的平兒見了,反而動了不忍之心,善良的她關心道:「琮哥兒這是怎麼了?」

賈琮搖頭自責道:「都是我的不是,累的姐姐被說嘴。」

平兒登時想起了他之前自貶的話,心中愈發不忍,嘆息一聲,寬慰道:「你素日里就比平常孩子懂事明理許多,這會兒怎偏想不開?二奶奶不過是句頑笑話,我都……我都不在意,你還往心裡去?」

賈琮聞言,登時變了笑臉,揚起嘴角笑道:「好姐姐,果真不在意?」

平兒見狀,張了張口,看著那張燦爛的臉不知該怎麼說。

哪裡反應不過來賈琮是在使壞,凝眸薄怒嗔視他……

賈琮得意一笑後,又斂起姿態,巴巴道:「還望姐姐早些來幫我,東路院那些管事媳婦,我實在支使不動。還有那些姨娘,哎喲……」

看著賈琮一臉糾結,無言以對的模樣,平兒噗嗤一笑,道:「也難為你了……」

東路院的管事媳婦多是和邢夫人、王善寶家的一個德性,人以群分,可想而知她們有多可惡。

至於賈赦那些姨娘……

連平兒都有些頭皮發麻,賈赦是個喜歡艷的,想想趙姨娘是什麼性子,東路院那十來個姨娘就是什麼性子。

不過她又與賈琮不同,她是以「王熙鳳化身」的身份去的。

以王熙鳳的赫赫威名,那些人哪個都要忌憚三分。

畢竟賈赦邢夫人在時還好,王熙鳳的手伸不過去。

可賈赦和邢夫人眼見不行了,想想王熙鳳的性子,她們豈有不怕的?

「琮哥兒,你怎想著求二奶奶相助,將王善寶家的立下趕出府的?我聽說,她還替大太太擋了一劍……」

平兒輕聲問道,她到底心存良善。

再者,她和與王善寶家的外孫女司琪也相熟。

因而隱隱不忍。

不過想到王善寶家的曾經苛虐賈琮之事,又忙道:「我是極不喜這個人的,只是何不等她養好了傷再……」

賈琮笑道:「平兒姐姐,我並不是為了報當年之仇才饒不過此人。只是只要有此人在,平兒姐姐縱然有二嫂威名傍身,也治不伏東路院那群刁奴。

這個婆子,就是她們的頭頭,極壞極歹毒。

再者,正如方才我與二嫂說,大太太身上的劍傷其實並不打緊,若只如此,養上半年就能恢複如初。

可被王善寶家的那身肥肉一壓,就將大太太壓去了大半條命。

日後下不得床見不得風光不說,連喘息都難,和得了肺癆一樣駭人,正經說話都困難。

她將大太太害成這般,家裡哪還能留她?

當日情形已經很清楚了,大老爺失去理智動手後,本是要走的,偏她跑過來號喪,被刺一劍後,倒拿大太太這個主子當墊子。」

「好了好了……」

平兒被說服,笑道:「如今愈發有理了!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還說什麼一身肥肉,難聽死了……」

賈琮看著她笑而不語。

見他難得孩子氣,平兒笑道:「我知道呢,你是為了我過去後好做事……行了,必不浪費你的好心,我一會兒就去太太那裡說。可滿意了?」

賈琮自然滿意,大喜後,告辭而去。

去了王善寶家的那條老狗,邢夫人日後只能做個聾子瞎子,苟延殘喘罷了。

再想興風作浪,就要看他賈琮給不給這個機會!

最重要的是,藉此難得機會,平兒正式名正言順的脫離了那火坑!

整部紅樓,可還有比她更嬌俏可人,更體貼善良的女子嗎?

只要有她在,賈琮甚至以為,此世都不枉往這朱樓里來一場!

……

「這麼說,鳳丫頭把平兒派到東路院管家去了?」

榮慶堂,賈母聽了王夫人的話後,問道。

賈政昨日為了堵住賈琮起的誓言,不容置疑的讓他先把東路院管起來。

此事,賈母雖不高興,卻也沒說什麼。

她倒也沒想過,真的分文不給賈琮。

若只一個東路院,給了也就給了。

她並不是一個小氣之人……

只是不想,轉眼東路院也被王熙鳳接手了。

就不知賈政那邊知道後,該怎麼說……

王夫人淡淡一笑,道:「倒不是鳳丫頭自己派去的,是琮哥兒今早天還沒亮,就親自去請的。他一個孩子家家,雖得了老爺的吩咐,管著東路院,卻連個端茶倒水的都只派不動。在國子監巴巴攢了二年的膏火銀子,昨日為了給大老爺熬藥,就不得不支出去了十兩,剩下的也來不了兩回了。」

賈母聞言釋然,又有些輕蔑的笑了笑,道:「外面只道咱們婦人管家輕快,如今他們知道到底輕快不輕快了?以為仗著主子的名頭,就能隨意指派,卻是可笑了。」

王夫人緩緩點頭,笑道:「誰說不是呢?都說鳳丫頭厲害,她其實心裡也怵那些老陳媳婦呢。」

賈母哼了聲,道:「你們哪裡知道那些婆子的刁鑽?她們多是幾輩子當差的媳婦,在府上該做什麼能做什麼,她們比誰都明白。一代代傳下來,有什麼漏子她們也比主子更清楚。若只如此倒也罷,只要不犯規矩,各安其位也是好的。偏有那麼一起子不得志的小人,專盯著主子的不是,然後造謠生事。遇到這樣的奴才,也別管幾輩子的老臉,一定要下狠手處置才是。」

王夫人點了點頭,道:「老太太說的是。」

賈母又道:「大太太的傷,果然是那王善寶家的害的?她不是大太太的陪房嗎?」

王夫人慢絲絲道:「倒也不是有意的,被大老爺傷了後,不留心倒在了大太太身上,她身子重,又正巧壓在了傷處,才弄的現在成了大難事。」

賈母皺眉道:「既是如此妨主子的奴婢,合該遠遠的趕走了賬。也算幫鳳丫頭一把……」

說著,賈母深深看了王夫人一眼。

這種內宅事,哪樣能瞞得過她?

原先她處處容著邢夫人,就是為了制衡二房,或者說眼前這位。

如今倒不必再廢那事了。

她雖極不喜賈琮,可也不得不承認,這個毛還沒長齊全的孩子,遠不是賈赦夫婦那對廢物可比的。

之前賈琮的種種算計,她都看在眼裡。

可以確定,是個主意極正的。

大房有這樣一個存在,日後怕不是她幫著大房平衡二房,而是要反過來了。

有平兒先去幫王熙鳳插一手,也好。

只是眼前這位,許是還沒反應過來……

賈母自然不會說破,真要讓一房獨大,她也沒好處。

正事說罷,又笑問道:「姨太太這兩日怎不見過來了?」

王夫人忙道:「她身子有些不適,過兩日再給老太太請安。」

賈母笑道:「她哪裡是什麼身子不適?人家這是在給咱們留體面,不願看家裡的笑話。不過事情已經過去了,再避諱也沒必要。還是請姨太太來說話罷!」

王夫人笑著頷首,打發人去請……

……

寧國府。

儀門內前廳。

賈琮自鳳姐兒院告別平兒後,又往東路院看查過賈赦情形,便來至此處。

本是昨日相約好的。

「請珍大哥安。」

被小廝引入此處,賈琮見賈珍已在主座上喝茶,上前請安道。

賈珍賣相不俗,氣質奢貴,但對上賈琮,卻不似早二年里那般不入眼。

忙叫起後,又要請上座。

賈琮自然謙讓,要往下首客座上坐。

只是到底執拗不過賈珍,勸到了主座次位上。

謝罷,賈珍看著賈琮,贊道:「三弟大名,這二年來一日勝似一日。前日瓊林宴一詞,更是名動京華。你可知這兩天,多少故舊世交,托我得一副三弟的墨寶?更有不少人,打聽三弟生辰八字……」

賈琮聞言變了臉色,道:「珍大哥,小弟才十二……」

「哈哈哈!」

連一旁賈蓉都跟著笑了起來,賈珍道:「十二也算是長大了,不過三弟放心,這等事自有大老爺二老爺做主,我如何做得主?再者大老爺如今又……」

若是賈赦沒了,賈琮自然要守孝三年。

再者剛一議親,生父就死,說來也晦氣。

所以,只是玩笑罷。

見賈琮聽聞賈赦事便沉默了下來,面容沉重,賈珍眼中閃過一抹光澤,心裡暗嘆:

小小年紀,行事卻是如此周道。

果真是個人物啊……

念及此,賈珍話鋒忽地一轉,似好奇問道:「琮兄弟,昨日大老爺緣何突然會去那桃紅姨娘房?就我所知,大老爺不下病榻已經好些日子了……」

說話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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