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這件事並不難……

「星嚴啊,你可誤會我了,不是我怕來見你,我有什麼好怕的?就是怕你想太多,你看,你可不就想多了么……」

趙良義滿腹委曲求全,為人著想道。

林誠恨欲狂,咬牙道:「那你今天來做甚?」

趙良義似笑非笑道:「今日前來呢,並不是我想來。當然,其實我也很想看看星嚴你,畢竟咱們兩家幾輩子的交情,聽說你家裡出了事,我也很擔心。唉,星嚴啊,你說你,賭博敗家啊!小賭怡情也就罷了,可你頑的太大了,我都不知該怎麼說你……」

林誠面色漲紅,身子顫慄,若非今日這類事,早在賈琮的預料中,並下過死命令,此刻他早就和這厚顏無恥之徒拼了命。

許是見林誠居然能忍住,趙良義眼中閃過一抹詫異,正想再挑逗一二,就聽身後傳來一陣不耐煩的乾咳聲。

趙良義面色一變,立刻開門見山道:「星嚴,上回你在富發賭場欠的賭債,我們李公子幫你還上了,這是你親筆簽下的字,你不會不認吧?」

看著當初他屈打成招簽下的賭債,林誠雙眼噴火,就要忍無可忍的想要撲上去把欠條和人一起撕碎,可身後卻被夥計邱三使勁拽住,拽住不算,還用死力的掐了把。

吃痛後,林誠回頭瞪去,就見邱三拚命的往外面使眼色。

林誠看去,滿頭怒火登時被一盆冰水澆滅。

只見世翰堂門外月台上,站著幾個面色不善的捕快,手中提著拿人的鐵鎖鐵鏈……

林誠膽子絕不大,一生中唯一一次堅持,就是死也不肯出讓世翰堂。

不過這次情況又不同,賈琮曾專門給他們打過招呼:

若上回禍事背後之人還不放過,萬不可逞一時之魯莽快意,反而失了根本。

且讓他一時,自有對策。

念及賈琮的叮囑,林誠眼睛裡鼓囊囊的都是淚,卻不肯落下。

回頭滿是留戀的看了眼世翰堂後,他大聲喊道:「邱三,咱們走!!」

那邱三也是滿臉凄慌,垂頭喪氣的跟在林誠身後,就要往外出。

可那趙良義卻還不想放過他,手一伸就想攔下,道:「星嚴啊,你做事還是那麼沒條理,真真難成大器。你得出具一份轉讓文書,然後再將這欠條換回。這可是五千兩的欠條兒,仔細要你第二回!瞧瞧,若不是我提點你,你能做成什麼?」

林誠咬牙切齒道:「想簽契,做夢!!」

趙良義面色一沉,就要罵人,他身後之人卻實在沒耐性了,嗤笑道:「行了,什麼狗屁文書不文書,以後這就是爺的產業了,誰要不服,來尋爺要就是。」

趙良義面色有些焦急,他可不想再放虎歸山,只是這位侍郎府的李公子哪裡將他看在眼裡,一擺手道:「就這麼著吧,先關門,明兒爺打發人來管著。」

說罷,轉身離去。

他又怎會在乎一個破家之人……

至於趙良義,也不過是為他尋食的狗罷了。

這等出賣世交的下作小人,李公子用則用矣,卻也瞧不起,怎會聽他啰嗦。

林誠見趙良義傻眼兒站在那,滿臉譏諷,狠狠啐了口,罵道:「下賤走狗!」

……

「星嚴做的對。」

南集市衚衕,倪家。

賈琮坐在炕上,聽完事情經過後,就著炕桌啜飲了口茶水,輕聲道。

他是被倪大娘請過來的,只聽倪大娘說家裡兩人快要瘋了,擔心他們做出傻事……

賈琮卻並沒有太擔心,對他現在手上握著的牌面來說,倪二他們身上的麻煩,即使頂了天,其實都不算什麼大事了。

哪怕是出現了禮部侍郎府這樣的巨擘。

所以,他面色始終淡然,心中盤算著此時出手的利弊……

可一旁倪二一張臉卻滿是怒容,眼神激憤。

聽林誠說罷趙良義那番卑鄙無恥下賤的話,他恨不能立刻去將那畜生千刀萬剮,凌遲處死!

林誠更是淚流不斷,視今天為奇恥大辱,心碎了一地……

不止他們,連倪大娘都在林家安慰林誠母親,丟了祖業,難見先人……

見倪二幾番欲言又止,賈琮淡淡一笑,問道:「倪二哥,之前我讓你辦的那些事,都辦妥了嗎?」

倪二毛茸茸的大手抓了抓亂糟糟的腦袋,銅鈴一樣的大眼睛看著賈琮,道:「公子吩咐的,自然辦妥了。可是……又有什麼用?」

「怎麼沒用?」

賈琮看了他一眼,問道。

倪二一拍大腿,「啪」的一聲巨響,他顧不得疼,氣惱道:「富發賭坊設局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哪家沒去衙門告過?可富發賭坊後面站著頒政坊的禮部侍郎府,那是頂了天的大人物。長安府太爺都是那侍郎老爺的門生,見了面都得磕頭,有罪狀又有什麼用?就是將把那些證人都找齊全,簽字畫押了,可咱們連衙門口都進不去,進去了說不定還要挨一頓好打,壞了性命!這世道,這世道……真他娘的黑啊!」

賈琮奇道:「你一個放印子錢的,居然還怪這世道暗無天日?」

倪二面色一滯,哭笑不得道:「我的小祖宗誒,這都什麼時候了,您老人家還有心思說這些……世翰堂雖然不大,可這才十來天,就生出三千兩銀子的利來!三千兩銀子啊!!」

聽他這般一說,林誠哭的愈發傷心了,屈辱加銀子更使他心碎……

賈琮卻依舊不怎麼動聲色,見慣了生死,這點事又算得了什麼?

他心思一轉,再問道:「要是這個仇暫時不能報,你們準備怎麼辦?」

林誠哭喪道:「還能怎麼辦?只能等公子你熬出頭,再給咱報仇吧!」

倪二也這般心思,咬牙道:「不都說十年報仇君子不晚嗎?咱們也報十年!我就不信,再過十年,公子這般的人物還弄不過他們!」

林誠生生氣笑了,笑中帶淚道:「二哥,你就別瞎球胡咧咧了行不行?那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倪二惱道:「還不是一個意思?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理會這些?夯貨!」

林誠還嘴道:「你才是夯貨!」

賈琮隨手從炕桌上撿起一顆落花生,輕輕剝開後,卻並未吃,只在手中把玩,心中卻已經大致盤算好此時出手的得失,以及是否會過早暴露的問題……

片刻後,他笑道:「對付他們,倒不用再等十年……」

「那要多久?」

倪二和林誠是見識過賈琮手段的,聽他這般一說,登時都來了精神,焦急問道。

賈琮道:「這要看之前讓你們收集信息的詳實程度,準備的越細緻,報仇報的越早。這件事現在已經並不難了……」

倪二拍胸脯保證:「公子放心,這些日子我旁的事做不了,就辦這事呢。之前放錢的營生雖不做的,可人還沒斷。三教九流各個行當的人我都熟,都有跟腳,極好尋人。那些人家比誠小子慘多了,家破人亡可不是說著頑的。讓他們簽字畫押,他們就簽字畫押了。他們也不指望真能報仇,可保不準能呢?」

說著,倪二翻身上炕,在炕角柜子里,扒出厚厚一疊狀紙。

狀紙上字都是不怎麼能入目的,但內容,卻多觸目驚心。

狀紙右下角隱隱散發著腥味的血色指印,更有些刺眼。

賈琮沒有多翻,他略略數了數,大概有三四十張。

這也就意味著,有三四十戶人家,家破人亡。

將狀紙捲起,放入袖兜後,賈琮看著巴巴瞧著他的二人,道:「這幾日你們什麼都不要做,尤其是倪二哥,把前面探聽信兒的人,全部收起來,等我的消息……」

「老天爺,哪裡能閑得住?」

倪二抱怨道。

賈琮想了想,真讓兩人干守著,的確難熬,忽地心中一動,垂了垂眼帘,問道:「世翰堂的銀子,都拿回來了吧?」

林誠忙道:「大頭兒自然都拿回來了,書坊里還有百十兩。」

賈琮笑道:「那個先不管,有他們頭疼的時候。既然你們閑不住,這樣,我為你們尋個小差事做做,你們這般……」

聽賈琮說完,倪二和林誠都目瞪口呆起來,異口同聲驚疑道:「經營庖廚之貨?」

賈琮呵呵一笑,道:「對,就是賣菜。」

倪二和林誠一起尷尬笑道:「公子,這哪裡是男人該做的營生……」

賈琮正色道:「這幾日必有人盯著你們的動向,見你們去做這個,他們也就放心了,麻痹大意下,必露馬腳,這是驕敵之計。二來,你們不要小瞧了這營生,做的好了,區區三千兩銀子又值當什麼?當然,你們要覺得委屈了你們,不做也罷,我去尋其他人做……」

「哪裡話哪裡話,公子這不是在臊老二嗎?」

倪二聞言忙賠笑道:「我不過說些屁話,別說是賣菜,公子就是讓老二去種菜殺豬,老二也得去。不然,老娘家法可不是頑笑的。她老人家如今看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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