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閻王檔案

我想真正的答案,當然只有言王自己才知道。

我向他望去,他的反應很奇特,攤著雙手,好像知道我要問他什麼一樣,神情很是無可奈何,道:「別問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現在正在後悔不及呢!」

我慢慢地走向他,在向前走去的時候,一直直視著他,他也同樣望著我,我想從他的眼神之中,了解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我得到的答案是:率真直爽。

然而我實在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我放棄了對他了解的努力,而根據常識去判斷他的為人。

(要了解一個平常人尚且困難比,何況是言王這樣複雜無比的物。)

這時候我和他之間的距離已經相當近,我還是望著他,伸手向自己上衣口袋指了一指。言王立刻會意,他也不說話,先將雙手向我舉起,讓我看。

我這才注意到,他雙手都戴著手套。手套的質地看來很薄,又是皮膚的顏色,所以在剛才那種劍拔弩張的緊張情形下,我完全沒有留意到這一點。

言五不但自己舉起手,而且示意王蓮也舉手,王蓮又示意那些人舉手,好讓我看清楚他們的手上都戴著同樣的手套。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那些人都很年輕,他們望向我的時候,神情都非常佩服,而且很羨慕。我當然知道他們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神情。他們都是伯勞鳥的訓練員,而剛才在「伯勞大戰」中輸了給我,在我峰上見識到了如此高超奇妙的訓練術,當然會佩服得五體投地。

然後言王又向他們做了一個手勢,他們伸手向衣服口袋中,我以為他們會取出那種圓片來,誰知道他們取出來的卻是伯勞鳥。他們每個人雙手都拿著一隻伯勞鳥,依次向前走來,將手中的伯勞鳥給我看。

其實我不必近看,當他們將伯勞取在手中的時候,我已經看出那些伯勞鳥早已死得僵直了。

我也很容易就想到,伯勞鳥是為了銜過那種圓片,圓片上有毒,所以才死亡的。圓片上的毒,剛才言王曾經告訴戈壁沙漠,戈壁沙漠一聽就懂那是什麼毒,就知道我經歷了死裡逃生的一幕。

我目的地到那些人都有哀傷的神情,知道他們對伯勞有一定的感情在──要訓練一頭伯勞鳥並不容易,需要人鳥之間長時間的相處,可是要對訓練的鳥去完成這樣的任務,卻每一次都要犧牲一批,難怪負責訓練它們的人會感到難過。

我瞪了言王一眼,言王笑起來,神情有幾分不屑,道:「它們執行的是軍事任務,別說是鳥,就算是人,幾千年中外歷史,在戰爭中死亡的人,能算得清楚嗎?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想不到衛斯理如此婆媽!」

我給他數落得一時之間回不上話來。

而在這時候,我想的卻不是該如何回話,而是想到言王有超卓越的領悟他們身體語言的能力。剛才我伸手向口袋指了一指,他就知道我是在問他「圓片上有毒,碰也不能碰,如何拿取它」,言王就給我看他們手上的手套,而且進一步給我看中毒死了的伯勞。

我向他瞪了一眼,有責怪他驅使伯勞去送死的意思,他也立刻知道,向我發了一大篇議論。

這人,如果不是有這樣的身份,肯定可以和我成為非常好的朋友。

我當時無法反駁他的話,只好哼了一聲,他也不說什麼,用左手將右手手套除了下來,遞給我,我接過戴上,從口袋中取出那圓片來。

我已經對言王的一切能力高超毫無疑問,可是這時候還是看到言王的視線定在那圓片的時候,神情非常緊張,由此可知那圓片對他來說是何等重要!

我先向戈壁沙漠望去,看到他們望著圓片的樣子,十足是餓狼盯著肥羊一樣!我將圓片向他們伸了一伸,表示問他們是不是要這東西。

兩人從喉嚨中發出了一陣怪異的聲音,然後一起跳向後,大聲道:「衛斯理!我們是你的朋友!」

這句話聽在別人耳里,可能一時之間不能夠明白是什麼意思,可是我聽了,卻再明白不過。

先發自他們喉嚨的那種聲音,是表示他們心裡實在非常希望可以得到這圓片,可是他們立刻想到,如果我將圓片給了他們,那麼衛斯理這個人的人品就變得十分低了──圓片雖然是我憑本領奪來的,可是對方曾提醒我它有毒。

對方能這樣做,表現了高尚的品格,我如果不回報,當然就品格低下,戈壁沙漠他們由於將我當成朋友,所以就不希望我給人家比下去,所以儘管他們非常希望得到那圓片,還是向後跳開。

戈壁沙漠真是好朋友,使我非常感動。我向他們點了點頭,就將圓片伸向言王。

這時候言王的反應倒也罷了,他平平常常地用左手接過我遞給他的圓片,而在他身旁的王蓮,反而激動無比,雙手揮動,想說什麼,卻又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言王望著我,只是向我點了點頭,我也索性大方到底,道:「你不用謝我,我也不必謝你,我們大家扯平,誰也不欠誰。」

言王將手中的圓片交給了王蓮,老實不客氣,道:「好,我們從頭開始!以前一切不再存在。」

他說了之後,吸了一口氣,後退幾步,再向前走來,向我拱手,朗聲道:「在下言王,有事懇請衛先生鼎力相助,請賜少許時間。」

他竟然如此單刀直入,不過倒也不難應付,我道:「時間寶貴,少許者,是多少?」

言王側頭想了一想:「一分鐘如何?」

他的話處處都出人意表,我笑道:「十分鐘也無妨!」

言王高興之極,連聲道謝,我事先聲明:「我只聽閣下說是什麼事情,並不代表我答應會出什麼力!」

言王攤了攤手:「衛先生肯聽,已經足感盛情!」

他說著,就轉頭向王蓮:「你先帶人回去。」

王蓮神情非常不願意,道:「他們自己回去,我——」

言王等王蓮說完,就沉下臉——他這一變臉,嚇了我跳,因巍他從出現開始,一直給人一種並不認真,玩世不恭,甚至於有些嬉皮笑臉的感覺,可是這時候卻變得威嚴之極,令人望而生畏,王蓮是何等樣人物,也自然而然退了半步。

不過王蓮還想表示意見,言王卻一揮手,道:「不必說了,我要和衛斯理說的事情,是絕頂秘密,你不能聽!」

王蓮當然知道她不能聽的原因,是她的地位還不到這個級別,不到這個地位就不能接觸這個秘密,這是組織一向以來嚴格的規定,絕對不能違反。

王蓮沒有再說什麼,一揮手,就和那些人一起退了開去。

這時候最感到意外的就是我了。

因巍我知道王蓮在組織中的地位很高,比朱槿和水葒還要高,至少也是將軍級的人馬。可是言王卻說她還不夠資格知道這個秘密。由此可知道秘密之非同小可。

然而言王為什麼要將這個秘密告訴我呢?

我隱隱感到,事情應該還是和光輝有關,然而卻完全無法設想它的內容。我又感到,只搖我聽了這個秘密,就無可避免地會捲入這個秘密之中,肯定日後麻煩無窮。

可是剛才我已經一口氣答應——言王要求一分鐘,我慷慨地答應了十分鐘——現在要拒絕,實在難以反口。

我正在為難間,戈壁沙漠齊聲道:「兩位慢慢說,我們告辭了,那結儀器日後再來取回。」

兩人竟然說走就走,我大聲道:「且慢!」

兩人已經打開了車門,也大聲回答:「我們平民百姓,不想知道太多秘密,再見!」

說著,兩人上車,甚至於不等掉頭,就倒著駕駛,落荒而逃。他們這樣行為,當然是和我剛才所想的一樣:如果牽涉到了絕頂的秘密之中,會後患無窮。

我吸了一口氣,向言王望去,言王似笑非笑地望著我,似乎是在說:衛斯理你要是好意思反口,我或許可以放你一馬。

我當然不會示弱,若無其事,向言王做了一個手勢:「請進屋子說話。」

還沒有進屋子,言王已經道:「以前王蓮所做的一切,都屬於多餘,不過也不能怪她,因巍上面沒有將事情真相告訴她,又要她來爭取衛先生的幫助,她也只好弄些旁門左道。我在知道事情搖衛先生幫助的時候,就竭力主張必須光明正大,把真情真相告訴衛先生,才能取得衛先生的幫助。」

我對他的話很同意,可是卻不作任何表示。

進了屋子之後,我帶他到了書房,先打開酒櫃,他卻搖了搖頭:「等說完了事情再喝。」

他的神情當然嚴肅,才一坐下,就道:「二十年前,我們進行了一項人類歷史上從來沒有任何人進行過的……事情,開始的時候,只能稱為一項……實驗……」

我發現他措詞好像很困難,那顯然是由於他要說的事情太不尋常,要用普通語言來表達,很難達到目的之故。

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他:「恐怕你要長話短說,別忘記你只有十分鐘時間。」

言王點頭:「好。」

在說了這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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