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演技精湛

本來是非常嚴重的一件事情,在我的設想之中,甚至於想到會牽涉到重大的政治陰謀,不但會影響一個國家的命運,而且可能會牽涉到世界局勢。

可是現在白素卻將之說得如此輕描淡寫,說成只不過是一個青春期的孩子在鬧情緒而已,未免相去太遠了。

我並不是說白素這樣說完全沒有理由,可是我卻感到事情不應該如白素所分析那樣,所以我不由自主的搖頭不已。看王蓮她們三人的反應,顯然她們所想的和我一樣。

而且白素的分析,還沒有解釋到非常重要的一點,就是:如果只是小事,光輝他為什麼要與我和白素見面呢?

我想到了這一節,她們三人也同是想到,水葒和首先道:「如果根本沒有什麼事情發生,他為什麼要見兩位?」

白素皺了皺眉:「這一點,我也不是十分想得通──簡直可以說毫無道理。不過很多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在謎底揭曉之後,可能簡單得令人失笑……」

白素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朱槿立刻問:「譬如在這件事上,簡單到了什麼情形?」

白素像是早已料到會有此,她笑道:「可以簡單到:他只不過因為接觸過衛斯理的故事,而為了好奇,想見見我們而已!」

王蓮她們三人苦笑,我也搖頭。事情縱使不複雜,也不會簡單到這種程度吧?

然而就算我們心中有疑惑,也想不出有什麼話可以反駁白素的說法。

王蓮她們三人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水葒先道:「莫非本來什麼事情都沒有,是我們瞎擔心?」

她在這樣說的時候,望著王蓮,王蓮苦笑,搖頭,看來她雖然難以接受白素的說法,但是也無法說得出所以然來。

我並不同意白素的說法,可是很佩服白素能夠提出和我們的想法完全不同的意見來。我大聲道:「達成這種結論,總要有起碼的根據才有說服力啊!」

白素道:「我的理據是:光輝現在享受中央一級領導人的待遇。如果他的處境有問題,就決定不可能有這樣的待遇──就算真正是國家一級領導人,只要出了事,待遇立刻消失,別忘記連國家元首都是活活餓死的!」

這番話雖然不是很悅耳,可是聽在熟悉情況的她們三人耳中,卻立刻可以知道,那是最實在的情形──要是出了問題,不論是什麼問題,都不可能享受那樣高規格的待遇。

至於為什麼一個才從大學畢業的青年,可以享受這樣高等待遇,有許多說得清楚和說不清楚的可能,總而言之一句話:那是秘密!

白素一提出了這個理據來,她的判斷更加無可反駁。

王蓮她們三人顯然絕對想不到見了白素之後,會有這樣的結果,她們都頗有啼笑皆非的神情。五蓮苦笑:「衛夫人在笑我們『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罷!」

白素微笑:「我可沒有這樣想過。」

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王蓮她們三人,實在沒有必要再留下來了,她們又和白素說了一會閑話,就告辭離去。

在白素送她們出門口的時候,望著她們的背景,突然之間,我腦中靈光一閃,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對於白素對事情的分析結果,我雖然無法反駁,可是也不能完全接受,總覺得事情不會如此簡單。然而這時候我想到,只有這個方法,才能使王蓮她們不再將光輝的事情和我們之間,有任何的聯想。

本來不論光輝的事情是什麼性質,都和我們無關,可是偏偏光輝表達了要見我和白素的願望,事情就變得和我們有關係了。

事情在變得和我們有關係之後,王蓮她們就找上門來了,一而再,再而三,甚至於發展到了派人監視我們住所的程度。再發展下去會出現什麼狀況,難以設想,但可以肯定的是其令人厭惡的程度必然會越來越甚!

以王蓮她們三人的身份地位和能力,真要是和我們糾纏不清起來,確然是非常麻煩的事情。可以不和她們有任何來往,才是我的願望。

而白素三言兩語,將事情極度簡單化,也就等於從此將事情和我們之間的關係切斷,使她們三人再也不會來麻煩我們,套一句《聊齋志異》故事結尾的常用語,就是:其怪遂絕!

白素用這樣的方法對付她們三人,真是妙不可言!

我想到了這些,在白素送了她們三人出去,回來關上門之後,我立刻用力鼓掌,可是我才拍了一下,看到了白素的神情,就僵住,再也拍不了第二下──白素的神情嚴重之極,而且我立刻看到她在用「唇語」對我說話,她說道:「不要說什麼,我想屋裡會有竊聽裝置。」

接著她就用正常的聲道:「我想你和我的想法一樣,因為我是運用了你的思想邏輯得出的結論──雖然看起來好像簡單過頭,可是那是唯一的結論,也就是正確的結論。」

我知道有竊聽裝置的話,這些話就是說給王蓮她們三人聽的,所以立刻接上口,道:「是啊!真可笑,她們也不是沒有辦事經驗的人,會這樣大驚小怪!」

白素又用「唇語」:「家裡哪裡安全?」

我顯然配合白素,可是我實在想不明白白素何以如此緊張,不知道她另外有什麼想法。

從白素的態度上,覺察到事情的嚴重性,白素問到了「家裡何處安全」這樣的話,一時之間我也難以理解,「安全」究竟範圍如何,所以神情相當猶豫。白素看到了我這種情形,就伸手指了指耳朵。

這樣一來,我就明白了,白素所謂「安全」,是指家裡何處最不可能有竊聽裝置。

我回想這幾次,她們三人來,除了客廳,還到過書房,以她們三人的手段,雖然我也在場,可是她們要趁我不注意而做手腳,實在太容易了。

除了客廳和書房之外,就都安全了嗎?也不見得,因為我很多時間不在家,她們要進入空屋子,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我想了一想,想到有一處地方,應該是安全的。我向白素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她跟我來。

我和她一起經過廚房,到了廚房後面的一房間前,打開門,讓白素先進去,然後向她投以詢問的眼色,白素點了點頭,表示也同意這裡安全。

那是老蔡的房間,老蔡回家鄉去了很久,我想有人要在我住所放竊聽裝置的話,也不會放到這間房間來。

白素關上了房門,才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白素絕少這樣緊張,所以我看到了這樣的情形,自然而然去握住了她的雙手,這個動作,又令我大吃了一驚!因為白素不但手冰涼,而且還像是在微微發抖。

什麼事情竟然能夠使白素產生這樣程度的害怕!

一時之間我張大了口,想問,可是居然難以發出聲音來。白素吸了一口氣,反過來安慰我:「不要緊,我雖然有些害怕,可是主要是不習慣明明知道對方是敵人,可是還要將他們當作朋友──演這樣的戲,實在辛苦!」

白素說「辛苦」不只是一個形容詞而已,而是她真正感到辛苦,這時候在她的額頭上,就有細小的汗珠出來。

我扶著她坐了下來──白素當然不至於行動要人扶持,可是看到她的這種情形,自然而然就會扶她,,白素也沒有拒絕。等她坐了下來之後,我一眼看到一旁架子上有兩瓶酒,酒瓶上貼的標籤是「頂上綠豆燒」,那是老蔡家鄉的土酒,十分凶烈。

這時候我感到白素需要(我自己更需要),當然顧不得是洋酒還是土酒了,雙手齊出,抓住了兩瓶酒,一瓶給白素,一瓶給我自己,就看瓶口,就喝起來。

這種情形,若是讓紅綾看到了,一定會高興得拍手頓足,而且肯定她這樣嗜酒,是得自父母的遺傳。

房間中有鏡子,我和白素都可以看到自己這時候的情形,也只有「狼狽不堪」四字才能確切形容。

這酒,不愧酒名中有一個「燒」字,進入身體之後,就像在體內燃起了一把火。

這把火,倒頗有能夠使人鎮定的效果,我和白素同時長長的吁了一口氣。也直到這時候,我才能定下神來,想一想白素剛才那番話是什麼意思。

白素提到了「敵人」、「朋友」,又提到了「演戲」,當然這一切都是指她和王蓮她們三人打交道的那回事而言。我很疑惑,因為和王蓮她們三人,即使不是朋友,似乎了不至於於是敵人。而白素這樣說,當然是她掌握了什麼我不知道的資料,或者是想到了我沒有想到的一些事情之故。

我用充滿疑惑的眼光望著她,白素的眼神很快恢複了正常,她先向我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我不要心急,然後又過了一會,她才道:「兩件事情,使我對整件事產生懷疑,使我對整件事情的看法,和你大不相同。」

我知道事情一定非常複雜,所以儘管性急,也不敢打斷白素的話頭,由得她慢慢說。

白素道:「第一件,是關於光輝在網路電郵表示要和我們見面的郵件──在你的敘述中,當你提到了這件事情的時候,她們三人都十分吃驚,因為她們根本不知道有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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