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特殊身份

對於她們三人會等到什麼時候,我並不關心——我知道她們無法等下去,因為白素在離開的時候,曾經告訴我,短期內她都不會回來。

白素沒有告訴我她究竟到哪裡去和幹什麼,也沒有說所謂「短期內」是多久——她這樣子,就說明事情和——「非人協會」有關。

而只要事情一和非人協會有關,她就不會將細節告訴我,十分之豈有此理!

不過這次反而倒好,可以使朱槿她們找不到白素,以免白素一時心軟,答應了她們的要求,成為極權統治的幫手。

接下來時間,我做這樣做那樣,可是結果還是坐了下來,設想她們三人,也就是那位叫光輝的青年,竟遇上了什麼怪異的事情!非要找衛斯理或白素不可,更值得感到奇怪的是,王蓮她們居然肯為他辦事!

我想了半天,毫無頭緒,只好放開,不去想它。

而在接下來三中,每天都收到光輝的電郵,光輝在電郵中的語氣越來越急迫。

不但急迫,而且相當駭人,一封這樣說:「我已經面臨生死抉擇的關頭,必須立刻和衛斯理或白素聯絡,請全世界所有人幫助我!」

還有一封是這樣:「我面臨的生死抉擇,是自從有人類歷史以來,從來沒有人經歷過的!我的決定如何,關係整個人類將來的發展,我自己難以單獨決定,極需衛斯理或白素的幫助,請讓我和他們聯絡!」

語句的嚇人程度很高,不過我看了只覺得好笑,這使我想起不久之前,昆蟲學家胡說,曾經「十萬火急」來求助,結果只是他看到了一個美女的影像而產生的迷戀而已。

看來現代青年人有溫寶裕式的誇張作風者甚多,還是相信了他們的叫救命,非上當不可。

所以對於光輝的電郵,我一概刪除了事。

在電腦上刪除電郵很容易,可是要使得朱槿、水葒和王蓮不上門來卻十分困難。

上次三人離開之後,我以為她們不會再出現了,這真是低估了她們的韌力。

她們第二天就又開始出現,第二天來的是朱槿一人,駕了一輛開篷車,停在我家門口,她也不下車,只是在車裡坐著,看來是在等白素出了。

我沒有加以理會,第二天換了水葒來。

水葒就沒有朱槿那樣好相與了,她的車上有強勁正常的音像設備,車就停在門口,音像所播出的音樂,由於分貝過高,已經無法分別是什麼種類的音樂了!

而更糟糕的是,這種在我聽來可怕之極的音樂,連耳朵程度相當深的老蔡都驚惶失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附近的青年人卻對之非常歡迎,不到一小時,我家門口就聚集了至少三十多人,唱歌跳舞,大聲喧嘩,使噪音造成的恐怖,增加了十倍。

本來我可以離開,也可以並在書房,極好的隔音設備,避開噪音。

可是這樣豈不是等於向水葒這個小妖投降?

我也曾惡向膽邊生,想拉一條水管出去用強力的水柱對付那些噪音製造者,可是想了想,這樣一來,更會顯得我沒有辦法,而且對付了水葒,陶啟泉那裡也不好交代!

想來想去,我覺得還是打電話給陶啟泉,讓陶啟泉將水葒領回去的好。

找到了陶啟泉,我還沒有開口將水葒胡鬧的情形說出來,陶啟泉已經大聲道:「我不知道你和水葒之間發生了什麼衝突,不過我可以肯定告訴你,我必然重色輕友,不會站在你這一邊!」

我怒道:「你是人不是?」

陶啟泉非常之理直氣壯:「當然是人,而且是很正常的正常人!」

我不怒反笑:「既然這樣,好極,我也不必顧忌什麼了!」

陶啟泉嘆了一口氣,道:「小水葒容易對付,對付了她,還有朱槿,大亨也沒有我那樣好說話。而且還有一位,據水葒說,比她厲害不知道多少!」

我冷笑:「這算是在嚇我?我好害怕啊!」

陶啟泉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不會害怕,可是好男不與女斗她們要求的事情,我看也不會很困難,你就答應了她位,不就大家歡喜了嗎?」

我厲聲道:「你是混蛋再加三級,她們軟言相求,我還可能答應,現在在我門前耍無賴,形同威齊,哼哼,連門都沒有了。」

我不理會陶啟泉又說了些什麼,就摔下了電話。

不多久,門口忽然安靜下來。

又不多久,門鈴響起,老蔡開門之後,來到書房門口,神情如同才被弔死鬼掐了脖子,連話都說不上來,伸手指下面,又伸出了三雙手指。

我出了書房,向下看去,看到朱槿水葒王蓮三人,並排站著,我走下樓,她們三人一起向我鞠躬行禮都滿臉笑容。水葒先開口,道:「我們接到情報,說是如果我們軟言相求,事情有商量。衛先生,我們求你啦!」

最後一句話,是她拉三人一起說的。

我怔了一征,才想起是陶啟泉將我隨口一句話,告訴水葒了。

雖然當時我只是隨口這樣說,可是既然說了,現在也就不便不認帳。而且她們三人都已經這樣來求我了,我也不能太給她們下不了台。

然而我厭惡極權統治者的心情卻也不會減弱,我想了一想,有了兩全其美的方法。我道:「這樣子吧,白素一回來,我就告訴她有這樣一回事,要她立刻和你們聯絡,我保證絕對不對白素的決定作任何干擾!」

對我來說,這已經是大大地讓步了。

她們三人互望了一眼,朱槿問:「白姐什麼時候回來?」

我搖頭:「我真的不知道,她離開的時候說短期不會回來,我估計事情和非人協會有關。」

三人聽了,神情顯得十分焦急,水葒立刻道:「那不行啊,人已經到了生死關頭了……只怕等不及啊!」

我並不懷疑水葒是真正的焦急,我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水葒提到了「生死關頭」,卻立刻使我想起了光輝的電郵。光輝也提到了「生死關頭」。可是他的說法卻和水葒有些不同,光輝說他面臨的是「生死抉擇的關頭」。

兩者大不相同。

「生死關頭」,是面臨死亡,無可避免的一種極度危險狀況。

而加上「抉擇」兩字,狀況就是當事人可以選擇生、可以選擇死,生或死由當事人自己決定,並不存在什麼危險。

她位三人為光輝的事情來找我,當然應該非常清楚光輝的狀況。水葒不提「抉擇」,目的當然是想將事情危急化,她卻不知道我在偶然的情況下,收到了光輝的電郵,所以知道光輝目前的狀況。

當下我冷笑一聲,道:「是『生死抉擇的關頭』吧!」

這句話一出口,她們三人的反應不同,朱槿是有相當程度的驚訝神色;水葒張大了口,一時之間出不了聲,驚訝程度還在朱槿之上;而王蓮卻若無其事,甚至於連眉毛都沒有動一下!

由此可知三人之中,最深沉的還是王蓮!

當然三人之中,最難對付的也是王蓮。

王蓮先開口:「衛先生知道了多少?」

我攤了攤手:「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這位當事人,可以有對生或死的抉擇,所以事情並不危急,可以請他將選擇押後,等白素回來再說。」

這時候,一方面和她們對話,一方面在迅速轉念。我在想:一個具有這樣非凡身份的青年,為什麼會面臨生死抉擇的頭頭?一個人要面臨生或死的抉擇,一定要有非常重大的原因,這原因可以是自願的,也可以是被迫的。

我立刻排除了被迫的原因──當事人非凡的身份,不應該有任何力量可以強迫他去死。

那麼剩下的當然是自願的了。

青年人要選擇死亡,可以有很多原因,譬如說,單是為了失戀,對某些人來說,已經是充分的自殺理由了。

我在想著,王蓮嘆了一口氣,道:「最後決定的時刻,很快就要到來,實在不能等了!」

王蓮的話,實在是不通至於極點,雖然她說的時候神態非常凝重,可是我還是完全無法接受。我冷冷地道:「有誰,或是有什麼力量要逼這身份特殊的青年做生或死的抉擇的決定?」

我特彆強調「身份特殊」,正因為身份特殊,所以不可能有人逼他去死!

在我這樣問了之後,眼前出現了非常奇特的景象──我發明是她們兩人也不知道究竟光輝為什麼要面臨生或死的抉擇,而且還如此緊迫。

而接下來王蓮的回答,更是古怪之極,她神情苦澀,道:「不知道,他沒有告訴──」

不等她說完,我已經叫起來:「這像話嗎?」

王蓮吸了一口氣:「如果閣下肯聽我細說從頭,就會知道我說的話絕對像話!」

我不禁苦笑,也想無論怎樣小心提防,結果還是不免要聽她們究竟為什麼事情來找我。不過這時候我已經非聽不可了,因為事情簡直不合情理至於極點,引起了我極大的好奇心,倒要聽聽王蓮究竟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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