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天上來

胡說更著急:「請設法救她!」

他急速地喘氣:「一定要救她!我愛上她了!」

胡說將這句關鍵性的話叫了出來,由此可知他陷入這種感情之中已經非常深──這對於在說個人來說,是非常嚴重的事情,如果得不到妥善地解決,胡說的精神會一直處於異常狀態,也就是說,他不能再有正常的生活!

我感到事情嚴重比事情的怪異更使我關心,所以一時之間我望著胡說,不知道贏餘說什麼才好。

胡說苦笑,道:「你……你是不是認為……認為我很不正常?」

他會這樣問我,證明他還沒有完全喪失理智,至少他自己也多少感到自己的行為有些反常。在這種情形下,我當然不適宜用太直接的語言去刺激他。我迅速地想了一想,道:「我知道一個故事:曾經有一位元生物學家,在觀察顯微鏡的時候,忽然在一滴水之中,看到了一個美女,結果他愛上了她!」

我舉了這樣一個例子(我確然知道有這樣一件事),是想向胡說說明一個很重要的問題──胡說認為現在可以看到的情景,是一個實實在在存在的真人,而是不知道為什麼被困在那裡,所以他在不可遏止地愛上她之後,就要設法把她「救出來」。

而我要通過這樣的例子告訴他,可以看到的那美人,只是一種現象,實際不上會有這樣的一個人在。

因而他即使可以愛上一個虛無飄渺的幻象,可是決計無法將一個幻象「救出來」的,最多只能將為什麼會有這個幻象的存在原因的出來而已。

我在說了之後,還怕胡說不明白我的意思,正準備作進一步的說明,胡說已經大搖其頭,道:「你想暗示,我們看到的只是一種現象,實際上沒有她的存在?」

本來我還想委婉一些,不要太刺激他,現在他既然這樣說了我也不必再顧忌什麼了。我冷冷地道:「不是暗示,我是很明白地在告訴你這個事實!」

胡說剎那之間顯得很激動,叫道:「你說的根本不是事實!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事實!」

我又好氣又好笑,道:「那麼請問事實是什麼?」

胡說急促地喘氣,他的回答令人啼笑皆非,他道:「我要是知道事實是什麼,何必向你求助?」

我感到很難過,因為胡說本來是理路非常清晰的人,思想方法很理智,可是這時候他根本違反了基本邏輯──他自己不知道事實是什麼,卻又一口咬定了我說的不是事實!

由此可知他的思緒已經紊亂到了什麼程度,在感情衝動之下,他已經喪失了理智分析事情的能力!

我正在這樣想他,他卻自己說了出來,他道:「你以為我完全被迷惑了,因此喪失了分析事實的能力?」

既然他自己這樣說了,我也就老實不客氣地點頭,表示我正是如此想。

胡說神情苦澀,向那個「光學裝置」指了一指──我知道他是在指通過它可以看到的那個美人,他道:「你才看了她幾分鐘,我卻邊續看了她九天,請問是誰更有資格來判斷她是什麼樣的一個存在?」

我吸了一口氣,心中在想,你看了九天,越看越愛,也就越來迷糊,說不定一個眼花,看出動那個美女還會向你飛媚眼啦!

看胡說目前的情形,和他說道理,是無論如何說不明白的了,事情必須快刀斬亂麻,來一個徹底的解決。

所以我並不回答他的問題──不想和他再在這上頭糾纏,我用力揮手,道:「找戈壁沙漠來,以他們的專業本領,很快就可以找出我們看到的是什麼造成的景象!」

我當然認為看到那美人,只是看到一種景象。我雖然還不能確切知道,可是也能想像,那是一種通過了光學裝置看到的景象,大體上和觀看立體幻燈相仿。只要找戈壁沙漠來,他們一定有本領可以將裝置拆開來,使真相大白。

我還以為胡說會不同意,卻不料他一口答應:「好,我也早就想過請他們來,他們有能力可以找到她,救她出來!」

胡說在這樣說的時候,望著我,很有不屑的神情。我只是同情他,並不生氣。

我立刻和戈壁沙漠聯絡,請他們馬上到陳長青的大屋來,保證有極大的收穫。

我告訴戈壁沙漠:「有非常複雜的隱秘的機關設備,需要發現。將你們所有這方面的家當全都帶來,要有極好的透視工具,不要令我失望!」

戈壁沙漠哈哈大笑:「發現隱秘機關,等於叫大廚師切蔥,太簡單了!就是陳長青那屋子嗎?溫寶裕早就要我們探索過,發現了不少隱秘所在,怎麼樣,又有了新的發現?我們的設備工具,還全部留在那裡,不必另外再帶!」

我還叮囑了一句:「有什麼新發明的工具,也不妨帶來,可能需要透視很厚的牆……」

我話還沒說完,戈壁沙漠就笑得氣咳,道:「衛斯理你太落伍了,要知道厚牆後面是什麼,當然不用透視,至少有直種以上方法,透過障礙,再經由電腦分析,獲得結果。」

我沒好氣,大聲道:「那就帶著你們的電腦,快來。」

戈壁沙漠大聲回應:「得令!」

能夠認識戈壁沙漠這樣的朋友,實在是人生一大快事。我不是很清楚他們在電腦文化進展之中的地位,他們也從來沒有自我炫耀的習慣,只是有一次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中,聽到有人說超世界大電腦集團的一個秘密,說這個集團在電腦文化是能夠處於世界頂端地位,完全是因為有兩個神秘的東方人作為他們最高顧問的緣固!

當時我和白素聽了就好笑,因為所謂「神秘的東方人」也者,當然就是戈壁沙漠這一對天下無雙的寶貝了!

戈壁沙漠答應立刻趕來,估計十五分鐘之後就可以來到。我想趁機再和胡說表達一下我的看法,可是胡說卻完全不想再和我說話,一副話不投機半句多的樣子,自顧自又湊上眼睛去看那美人。

他單是看,也學罷了,卻看了沒有多久,居然講起話來,道:「是!是!一定,一定會!」

我在他身旁,真不知道是笑好不是哭好!

他這樣說,顯然是一種回答──在回答什麼人的話,而和他對話的當然就是那個美人,這真是見鬼了!

我心念電轉,沉聲道:「她對你說了什麼?」

胡說道:「她沒有說什麼,可是她的身體語言告訴我,要我救她出來!」

我心中暗罵:更見鬼了!

所謂「身體語言」,當然要身體有動作,才能表達,難道胡說看出去,那美人會有動作?

我嘆了一口氣,沒有說什麼,胡說卻反而生氣,大聲道:「你自己來看,看她是不是這個意思!」

明知道事情非常虛妄,可是胡說說得這樣活龍活現,我忍不住道:「看就看!」

胡說轉過頭來,神情還大是依依不捨,我湊上眼睛去立刻看到了那美人,剎那之間我心中感到窩囊之極,我怎麼會有萬分之一去相信胡說的話,居然真的會來看,以為那美人會有什麼所謂身體語言!

當然沒有!

那美人還是只是那樣側躺著,屁動作都沒有!身體語言云乎哉,簡直是胡說八道至於極點!

我現在年紀差不多了,脾氣大好,若是幾十年前,有這種事情發生,非飽以老拳,打得他鼻青臉腫不可。

這時候我不斷告訴自己:沉住氣,沉住氣!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慢慢轉過頭來,胡說還充滿了希望那樣望著我,道:「你是不是感到她在那樣說?」

我苦笑:「對不起,沒有。」

胡說大失所望,連聲道:「怎麼會?怎麼會?她明明是這個意思啊!」

他一面說,一面再度湊過去看,才一湊上去就大聲叫了起來:「看,她是在表示這個意思!」

我的忍耐程度,這時候已經超過了極限,我連想都不想,就道:「或許她是向你一個人表達她的意願,或許不單是你……」

我說到這裡,陡然住口,沒有再向下說,因為在這時候我感到我的話會對胡說造成很大的傷害。

我本來還想說的是:「或許不單是你愛上她,她也愛上你了。」當然這樣說是在諷刺他,然而我立刻覺察到胡說現在的精神狀態,實在不適合和他開任何玩笑。

我忍無可忍,衝口而出的那句話,可能已經對他造成誤導,再要往下說,那就是害他了。

胡說回頭望了我一眼,神情像章很同意我的話,立刻又轉回頭去看那美人,可以看出他心中對那美人的迷戀程度是如何之深。

我心中連連嘆氣,道:「你能不能先將機關復原,讓戈壁沙漠來了之後,由他們自行發現那樣對於進一步探索全部機關的奧妙會有幫助。」

這番話很合胡說口味,他總算肯離開那「光學裝置」,道:「對!只要解開機關的全部奧妙,她就可以出來了!」

從胡說的話,可以聽出胡說是以為那美人被機關設備關在一個空間之中的。

雖然這種想法無稽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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