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英雄救美

他走向那幅字,將手隨便放在一個字上,回頭向我望來。看到他這樣的動作,我心中陡然一動,失聲道:「啊!這些字是機關,可以撥動什麼?」

胡說神情佩服,點了點頭。我又問道:「不見得全部字都是機關,怎麼辦才能知道機關的詳細情形?」

我這樣問,很有道理,因為就算知道這幅字是找開什麼的機關(譬如說暗室之類),也有許多組合,不明究里,實在不容易找出正確的方法來。

胡說回答道:「我也是偶然的靈感──」

他說著,向房間那扇奇形狀怪的門指了一指。

我的反應也算是快捷的了,當時也不禁怔了一怔,不知道他這個動作是什麼意思。

胡說在向門指了一指之後,又指向那幅書法的第一行。

就在那一瞬間,我明白了他的意思,走過去,指住那一幅書法第一行上的那個「天」字。

前面我曾經形容過這房間的門形狀十分怪異像是一條扭曲的肥蛇,上粗下細,不規則之極,無以名之。

而這個莫名其妙的形狀,和我現在所指著的那幅書法上的「天」字,卻一模一樣,也就是說,那扇門,是那個「天」字,放大了大約十倍之後的形狀。

各位或許會說我在瞎說──我剛才形容的形狀怎麼會像一個「天」字呢?

請注意,那幅書法是狂草,而在這種書法體中,「天」字就是被寫成這種形狀的。

中國書法中的草書,十分神奇,可以和其他字體的形狀完全不同,自成一格,可是又不是胡亂寫來就可以算是草書,有一定的約定俗成,也就是說,厲害都這樣寫──至於首創者是誰,為什麼好好的一個字會變成這樣怪形狀,也沒有人深究。

所以有「草書出了格,神仙不認得」的說法。

而在草書的格中,「天」字就是我形容的那個形狀──如果有興趣,可以找一些草書書法來看創,也可以趁機了解一下中國文字的想像力如果發揮起來,可以到如何匪夷所思的程度。

說了半天關於草書「天」字的形狀,無非是說明,當時我能夠很快的知道牆上這個「天」字是機關,是由於胡摩拳擦掌指點,不然只怕很難有這樣的聯想。

這時候雖然我知道了「天」字是機關,可是仍然不知道如何撥動它,也當然不知道撥動機關之後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我向胡說望去他向我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我將那個「天」字按下去。

我稍為用力,就將「天」字按入牆中,從感覺上,可以揣測機關是採用一種油壓的裝置作為撥動力量的,越向下按,需要的力量就越大。

沒有多久,就將那個「天」字完全按入牆中,看起來字像是寫在牆上一樣。

胡說的神情在那時候,變得又古怪又緊張,在喉嚨里發出了一陣咕嚕的聲音。我在期待機關撥動之後會發生的變化,開始時並沒有注意他的古怪,可是變化卻遲遲沒有發生,而四周又非常寂靜,所以他發出的那種聲音,終於引起我的注意。

我向他望去道:「你想說什麼,只管說。」

胡說咽了一口口水,問道:「你會認為……機關撥動之後……會起什麼變化?」

我沒好氣──在這時候,他應該告訴我會有什麼變化,而不是來問我!我大聲道:「可以是任何變化!整棟屋子忽然坍下來,也有可能!」

胡說苦笑,知道我對他不滿,解釋道:「實在是……實在是……實在……」

他連說了三個「實在」,究竟實在是什麼東西,還是沒有能夠說得上來。

我用比較憤怒的眼光瞪著他,他雙手搖動,急急地道:「我的意思是,當時……我第一次撥動機關之後,發生的變化,和現在……現在即將會發生的變化,很不相同,所以我法時的感覺,會和你現在不同……」

我對於他的這番話,老實說,一時之間難以消化,無法確切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想了一想,道:「要多久才會有變化?」

胡說的回答很出乎我的意思之外,因為一般來說,機關撥動之後,機關裝置帶動的變化都會立刻產生,可是胡說的回答卻是:「三十分鐘。」

我怔了一怔,道:「既然要那麼久,你何不趁這個時間將會發生什麼樣的變化告訴我?」

看胡說的情形,他像是想要我在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變化的情形下經歷變化──這樣當然可以帶來不同的感受,可是我並不覺得那樣有什麼重要。

所以我又道:「你十萬火急來找我,不是想要儘快解決問題嗎?快說!」

在我大喝一聲之下,胡說吸了一口氣,這才將機關撥動會產生的變化說了出來。

所以以下的敘述,是胡說的經歷。

而我在敘述胡說的經歷時,卻也必須從頭說起──不知道前因,就難以明白後果,我會盡量長話短說。

原來胡說正是因為這層樓有昆蟲標本收藏,所以他在這層樓逗留的時間最多。

他在看到了那扇奇形狀怪的門好幾次,才產生了好奇心,想要看看從這門進去,會進入什麼樣的房間。

他一面在想如何才能將這扇門打開,一面伸手輕輕在門上按了一下,卻不料門已經應手陷了進去接著略一用力,門就向一旁滑了開來。

胡說在門口站了好一會,才影約看清楚房間裡面的情形,很奇怪地,他並沒有考慮使用現代化的照明設備來將房間中的情形看得更清楚,後來我問他為什麼不那樣做,他遲疑了一下,才道:「就是沒有想到……或許是為了不想被現代設備破壞了這房間中的……那種氣氛。」

或許就是為了這個緣故,因為在房間中點燃了所有的油燈之後,房間中確然充滿一種難以形容的神秘氣氛──如果拉一些電燈進來,大放光明,這種氣氛就蕩然無存了。

即使在我和胡說有這樣問的時候,也不知道這一點其實重要之極,是整個事情有繼續發展的主要關鍵。也就是說,當時胡廉潔如果不是那樣做的話,就不會有以後的事情發生。

所以到明白這一點的時候,胡說頻檔道:「天意!天意!這完全是天意!除了是天意之外,不可能是別的!」

所有聽到胡說那樣說的人,對於胡說這樣的說法,都沒有反對。我也沒有表示異議──因為所謂「天意」,本來就是一種玄之又玄的現象。所有一切的偶然,或是一切無法用普通常識來解釋的事情,都可以說成為天意。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如此怪異當然也可以歸諸天意。

而我在聽胡說說下去的時候,當時就感到布置這間房間的人,不但用房門的形狀強烈暗示了機關開?的所在,而且也暗示了進入房間的人,去點燃油燈。因為胡說接著說,他在進入房間之後沒有多久,就看到那「萬年燈」的大油瓷旁,有一個架子,雖然光線非常暗淡,可是那架子金光閃閃,十分奪目。

而架子上除了放著一去細木條之外,什麼也沒有。那細木條的一端,有曾經燃燒的焦痕。

這一切情形,都產生一種暗示,使看到的人,自然而然會想到用細木條去將火引過來,點燃其他的油燈。

做這樣布置的人,顯然是有意如此的,這人對心理學上的暗示作用,有非常深刻的了解,很使人佩服。這人後來使戈壁沙漠對他幾乎要膜拜,認為他可以和天工大王並稱雙絕,那是後話了。

由於有這樣的暗示,胡說點燃油燈的動作,是「天意」還是人意,我多少有些保留。

後來(又是後來),我和白素有一次說起這個問題,白素道:「當時胡說點燃了所有的油燈,一盞都沒有漏,這就不能不說是天意了。」

我的想法是:這些油燈,如此突出,有叫人點了一盞還想再點一盞的強大吸引力,除非不點,不然一定會將所有的油燈一起點燃的。

不過我沒有和白素繼續爭論下去。

由於點燃所有油燈這件事情非常重要,所以我花了不少筆墨來說明它。

胡說第一次進入房間,沒有多久,就點燃了所有油燈,當然也看到了那幅書法。

他也立刻認出了那是李白的那首《將進酒》。

然而直到很多次之後,他才偶然發現,房門的形狀和草書的「天」字完全一樣,他感到這中間可能有關聯,所以就特別注意那個「天」字。而在注意的過程中,他當然會去觸摸,在若干次觸摸之後,偶然有王碼電腦公司軟體中心次用的力道大了一些,那個「天」字就被按得陷進牆中。胡說立刻就想到了那可能是一個機關。

他一直將「天」字完全按進了牆中,等候機關的發動。

可是等了又等,卻什麼變化都沒有。

胡說又試圖去按其他的字,卻沒有一個可以按得動。胡說的耐性非常好,他竟然一直不離開,在等待變化的發生。

如胡說剛才所說,變化要在三十分鐘之後才性,相信能夠等上三十分鐘的人不是太多──因為在當時根本不能肯定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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