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受騙

白素顯然也同時想到了這一點,我們不約而同,同對方靠近,表達不管環境如何惡劣,我們都會一起抗爭。

這種感覺極好,使我在又是驚恐、又具憤怒的情緒中迅速地鎮定下來。

我能夠極快的將事情想一想,感到最不可理解的是:亮聲為甚麼將事情告訴我呢?

如果說,勒曼醫院和杜良已經有了進一步的勾結,只要他們不說,在勒曼醫院發生了任何事情,我都無法知道,就算他們將我的複製人再複製,複製出一百、一千個來,我都會被瞞在鼓裡,無法知道。

而亮聲卻特地來向我報告會有我的複製人被選為知識轉移對象。

這是為了甚麼?

是他們怕我事後知道了找麻煩?是他們不以為道是甚麼大不了的事情?還是另外有我想不到的目的?

對於這些問題,我這時候沒有答案,我只是知道,這個問題一定非常重要,是整件事情的關鍵。

那時候我也無法和白素商量,只好見一步行一步。

剎那之間我想到了很多,可是那隻不過是見到了亮聲攤丁攤手之後,一兩秒鐘的事情。

我首先質問亮聲:「你這是甚麼意思?」

亮聲象是料不到我會先質問他,怔了一怔,才道:「已經對你說過,勒曼醫院和杜良醫生之間有協議……」

我冷笑:「我根本還沒有將事情提出來,杜良怎麼就知道是甚麼事情了?」

亮聲賴得一乾二凈:「他知道我將事情告訴你,現在你們又來了,他當然可以知道是為了甚麼。」

他這樣解釋,我一時之間也無法反駁。

我不打算和他糾纏下去,直接向杜良道:「不能使用我的複製人!」

我估計他聽了之後,一定會問我「為甚麼」,所以我先封住他的口,立即接看道:「不要問我為甚麼!我重複:你的研究,不能使用我的複製人!」

杜良的反應,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靜,他略皺了皺眉,道:「是不是可以請兩位先看一些數據,以明白何以必須用那個複製人的原因。」

他不說「你的複製人」,而只說「那個複製人」,就是企圖割斷我和我的複製人之間的關係,非常其心可誅!

不過這時候我也不想和他討論這種細節問題,我厲聲道:「不必!這事情沒有討論的餘地,必須照我的話去做!」

杜良的反應更令人生氣,他竟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望了我半晌,並不說話,那神情就像我是一個無可葯救的白痴一樣!

然後他搖了搖頭,道:「衛斯理啊衛斯理!我沒有打算照你的話去做,一點打算都沒有!」

他說著,攤了攤手,那一副憊賴的樣子,就算把他撕成八塊,也不為過。

我立刻行動,身子略晃,已經準備向他衝過去,來一個攻其無備,先將他拿住了再說。

我承認就算將他拿住之後,如何對付他,我完全沒有想過,可是我至少想過,如果不是突然出手,就可能根本沒有機會拿住他。

將他抓在手裡,總是佔了上風,就算不能將他頸子扭斷,也可以叫他吃些苦頭,或者甚至於用陰力將他打成腦震蕩甚麼的,就可以達到使他研究中斷的目的。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就在我蓄勢待發的那一瞬間,我腰際突然麻了一麻,剎那之間,就全身發軟,甚麼力道都使不出來了!

這簡直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我當然知道是發生了甚麼事情,只不過是絕對料不到在這個時候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發生的事情是:在我準備發動的一瞬間,有人以高超的中國武術手段,制住了我腰間主要的穴道,使我全身無力。

而在我身邊的,只有白素。

白素向我出手──怎麼會有這種可能?

可是當我立刻回過頭去,卻看到出手的確然就是白素!

我還沒有問白素為甚麼要制止我的行動,白素已經說了話──她所說的話,更是令我感到意外。

白素竟然道:「既然閣下不準備照我們意思做,我們算是白來了,就此告辭。」

她最後四個字,是轉向亮聲說的──亮聲是主人,要告辭,當然是向主人說。

這時候我已經迅速將自己的情緒恢複正常,根據以往無數次經歷,使我知道在這樣情形下,白素的決定,一定比我的更加正確,所以我將全身放鬆,白素也鬆開了手。

也就在剎那間,我看到白素的話,不但使我感到意外,也使亮聲和杜良感到意外。

雖然他們感到意外的神情,只是在電光火石之間的事情,一閃就過,可是還是給我捕捉到了。

我感到事情古怪之極──白素說「就此告辭」,對杜良和亮聲來說,應該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他們的正常反應,應該是非常高興才對。

而他們的反應卻是感到意外和錯愕,而且還有不知所措的樣子,卻是為何?

一直到後來事情的發展,當然使我明白了為甚麼,可是直到那時候,我還是不明白何以白素早就知道事情會是那樣。

我向白素問了這個問題,白素笑道:「當時我知道你想到了一個問題:亮聲為甚麼要特地來將事情告訴我們?」

我點頭:「是啊,不是他來說,我連有我的複製人在勒曼醫院都不知道!」

白素道:「當時我也同時想到了這個關鍵性的問題──」

我失聲道:「當時你就有了答案?」

當時我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只感到這個問題很重要,可是還一片紊亂,完全沒有頭緒,若是白素一想到,就有了答案,實在不可思議之極。

白素道:「也不是當時就有了答案──只是有非常模糊的概念,而那時候,你又準備動手,我只知道動手一點用處都沒有,所以先制止你再說,至於當時我說就此告辭,只是一種以退為進的手法,並沒有一定的目的,後來事情的發展,也是根據亮聲和杜良的反應來決定的。」

白素解說得非常清楚,可是我還是懷疑白素是不是為了照顧我的自尊心,這才故意說她當時並沒有對這個關鍵問題已經有了正確的答案。

不過當然我不會笨到再繼續企圖證實我這個懷疑的程度。

卻說當時我雖然不明白白素為甚麼要就此放棄,還是決定照白素的意思行事,而且配合極佳,白素話才一出口,我就已經轉身準備離去。

也就在這時候,亮聲和杜良齊聲叫道:「等一等!」

我和白素望著他們,亮聲倒還罷了,杜良的態度,卻在剎那之間,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他有很急切的神情,道:「聽一聽我研究所得的數據,並不需要很多的時間!」

他肯向我們公開他的研究數據,這是我們求之不得的事情。然而他這時候這樣說,目的也非常清楚──他是想留住我們!

我還是和不知道白素為甚麼要就此離去一樣,不知道杜良何以要留住我們。可是我卻知道一個原則:和敵人反其道而行之,就是正確的行動方向。

他要想使我們留下來,我們就越要離去!

所以我立刻哼了一聲,道:「不就是知識轉移嗎?我們沒有興趣!」

亮聲想說甚麼而沒有說出來,杜良在搓手,顯得他心中非常焦急,他道:「看,看看你的複製人,腦電波的情形──」

他顯然因為焦急,而有些不知道該如何用最有效的話將我留下來才好。

而且在提到複製人的時候,他也改了口。他不再說「那個複製人」而說「你的複製人」了。

他的這句話,確然也引起我極度的好奇,想留下來看看自己的複製人,究竟有甚麼特別,以致被選中作為知識轉移的對象。

需要說明的是:直到那時候為止,我完全沒有看一看自已的複製人的意願──並不是沒有想到過,而是一想到,腦海中立刻浮起多年前看見複製人時候的印象,那種景象非常可怕,腦子是空的,卻又是人,難以形容的令人噁心!我實在無法預料看到自己的複製人之後會有甚麼樣的反應,所以一想到,就立刻否決。

而這時候,杜良只是要求我看看我複製人的腦電波,那當然和直接看到人不同,應該可以接受。

而且我也想到,其實我不能就此離開勒曼醫院。因為就算勒曼醫院和杜良怕我和白素以後找他們的麻煩,不敢再使用我的複製人,我的複製人還是存在,誰知道以後會發生甚麼事情,必須想辦法解決。

儘管許多豪富和權勢的擁有者,千方百計,還要付出巨大的花費,才能在勒曼醫院擁有一個複製人,作為「後備」。可是我卻對自己有複製人這件事,十分反感,而且反感的心情,相當複雜,很難說出具體的原因,只是感到很膩味的一種不舒服。

我很知道擁有一個複製人的好處,可是還是會想把自己的複製人消滅掉,非常矛盾。

而且事實上我對於複製人類這新生科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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