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後果嚴重

我說了之後,望向白素,心想白素一定也會這樣說。誰知道白素道:「事情沒有甚麼莫名其妙之處,很清楚,一定和藍絲作教主的教派有關,我們不是教派中人,所以她不能對我們說甚麼。」

我立刻反對:「難道紅綾又是教派中人?」

白素皺著眉:「這一點我也不是很明白,不過我想可能和紅綾曾經長期苗疆生活有關,苗疆本來就是降頭術的發源地──我所能想到的關係僅此而已。」

我哼了一聲,當時完全不以為然,認為那根本不算是甚麼關係。我心中在想,事情如果有紅綾參與,紅綾在事後,一定會告訴我們,倒也不必急於想知道。

我倒很同情溫寶裕──他顯然對湯達旦絕無好感,卻又免不了和他接觸,一起做許多事。

溫寶裕在連連嘆息聲中和我們分手。

我知道溫寶裕很努力在進行,因為第二天,陶啟泉和大亨就分別打電話給我,問的是同樣的問題:「溫寶裕強烈要求我們和一個叫湯達旦的人會面,你對溫寶裕的行為比較熟悉,你的意見如何?」

我給了同樣的回答:「應該去──這個叫湯達旦的人,有兩百億英鎊可以動用,而他需要在短時間內賺更多錢,相信有一個很大的投機取利的計畫,想要有實力的合作者,你會有興趣。」

我自己雖然完全不懂得做生意,可是對做生意者的心理,倒也了解一二──哪裡有利藪,生意人就往哪裡去。常言道:「虧本生意沒人做,殺頭生意有人做」,連殺頭都阻止不了生意人求利的強烈慾望,由此可知那種慾望,已經是一種本能,就像水向低處流一樣,有利可圖是生意人無可抗拒的誘惑。

儘管陶啟泉和大亨已經有怎麼也花不完的錢,可是只要他們是生意人,他們就同樣不能抗拒這樣的誘惑。

而且我估計,湯達旦想利用巨額金錢來快速賺錢,當然不會循正途去做,而必然會在投機市場下手。而投機市場的運作,最合大冒險家、大投機家的胃口──有時候這種大投機家的目的,甚至於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贏,為了在一場充滿刺激的遊戲之中贏。

所以我給了陶啟泉和大亨這樣的回答,預料他們必然會有興趣。

陶啟泉、大亨和其他的豪富,是如何和湯達旦見面、合作、進行活動等等,我完全不知道,也沒有興趣知道。

我知道的只是他們活動的結果十分驚人,造成了整個區域中的一場金融大風暴,使許多參與投機市場活動的人破產,牽涉到的人數之多,難以統計,其中還包括了許多許多根本不知道甚麼叫做金融投機市場,卻一窩蜂地也想在其中賺錢的人,把他們一生辛苦的種蓄都送進了國際大鱷魚的口中。

而興風作浪的國際大鱷,當然吃得飽之又飽──連骨頭都吞了下去,而且並不吐出來。

雖然所有參加投機市場活動的人,都應該知道投機市場本身原來就是一個大魚吃小魚的場合,作為小魚,被大魚吃了,是必然的結果,似乎不應該責怪大魚吞吃小魚的方法太殘忍,可是在吞吃的過程之中,血肉橫飛、屍橫遍野、大鱷的咀嚼聲呼嘯聲大笑聲加上小魚的慘叫聲,交織成為無情交響樂,就算是完全置身事外的人聽來,也覺得慘不忍聞。

我對於金融活動一向不注意,也沒有將這場金融風暴和湯達旦聯繫在一起。而湯達旦陶啟泉大亨等一干人,也根本沒有出面,出面的另有其人。

而使我知道風暴真正是由甚麼人在操縱的原因,是由於有人太得意忘形了──湯達旦一直沒有和我聯繫,陶啟泉對我了解,忍不住向我炫耀大勝利的是大亨,在風暴最劇烈的時候,大亨打電話給我,笑聲震耳:「衛斯理,你主張我們和湯達旦合作,真是好主意,你一定看到財富如何流入我們口袋了,感覺真是好極──財富增加幾倍幾十倍,對我來說,沒有實際的意義,好的是這種感覺,這種感覺是多少錢都買不到的!」

我的反應是一個字都不說,而發出了一陣乾嘔的聲音──並非做作,而是真的作嘔。

大亨並不因為我的反應而減低興緻,他繼續哈哈大笑,道:「追求這種感覺,湯達旦比我更徹底,據他說,他賺的錢都不是他自己的,他只需要賺錢的感覺,這個人真了不起!」

至於湯達日只要「贏」,而不在乎贏來的金錢,這種心理我們早就推測過,大亨的話,證明了我們的推測,也說明了何以世界上有一種人,早已擁有巨大的財富卻還在辛苦地追求更多財富的原因──他們追求的其實不是財富,只是心理上的一種滿足。

是不是他們心理上有缺陷,所以不斷地要求填滿它,填滿的過程,對他們來說,就是生活?

我沒有答案,只能說:各人有各人不同的生活方式──有的喜歡清風明月,有的喜歡燈紅酒綠,有的只喜歡增加財富……可以列舉千百萬種不同的方式,這就是生活。

在這段全世界都在注意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風暴之際,我並不是很關心,我關心的是紅綾和藍絲。

紅綾和藍絲離開之後,竟然去如黃鶴,如石沉大海,了無音訊。

我算是很沉得住氣的了,開始的三個月,雖然心中不免挂念,可是並沒有怎麼樣,我相信紅綾和藍絲在一起,不會有甚麼意外。就算萬一她和藍絲分開,她所處的環境,和苗疆相同,對紅綾來說,正如魚得水,不會有甚麼問題。

使我奇怪的是為甚麼她們離開之後,會完全沒有了信息?

而且整件事情,對我來說都是謎團,別說她們究竟去了哪裡不能肯定,連藍絲究竟為甚麼要紅綾幫助,紅綾在整件事中能起甚麼作用也不知道!

在她們離開之後,我和白素溫寶裕商討過,得出的結論是,藍絲將整件事保守秘密,必然是事情和她的教派有關。

白素最同意這個推測,她說:「降頭術本來就神秘莫測,藍絲的這一派在降頭術中居領袖地位,也最最神秘,我聽說過,他們的教派有一個秘密所在,從來只有教主一人才能進入。由此可知教派中的事情,即使是教派中的降頭師,也未必可以參與,何況我們都是外人,如果知道秘密,恐怕會有不測之禍!」

當她這樣說的時候,我想得很多。

首先我想到白素所說的那個「秘密所在」,我也聽說過,而且還說在那個所在,有驚人的寶藏──看來這個傳說未必真實,如果有寶藏,藍絲要錢用,又何必去找湯達旦。

其次我從白素的話中想到,藍絲向我們保守秘密,可能是為了保護我們──知道了降頭術派的秘密會受到降頭術的傷害。可是為甚麼藍絲又要紅綾參與?

難道紅綾就不怕降頭術的傷害?

我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白素的假設是:作為教主,藍絲應該可以決定怎樣做。

白素的這個假設其實很勉強,而且矛盾:既然藍絲可以決定怎麼做,為甚麼她又不能將秘密告訴我們?

白素只好說:「那是她的決定。」

連這一點都不能肯定,當然更無法知道藍絲究竟要那麼多錢來做甚麼了。

不過既然推測事情和教派有關,那麼藍絲和紅綾是到降頭術派的根據地去了,這個結論不會有錯。也正因為如此,所以除非她們和我們聯絡,不然在那種蠻荒之地,連鳥都未必飛得到,我們根本沒有辦法找她們。

在我們知道湯達旦大有收穫之後,那對藍絲來說,應該是好消息,我們也無法通知藍絲。

在這段時間,我當然也不是閑著,另外有一些事情,不過我和白素也努力企圖和藍絲方面聯絡過,得到的迴音來自一位高級降頭師,說是也不知道教主在哪裡。

這位高級降頭師說了一些我們不是很明白的話,他道:「教主在本教百年開關的時候,要去晉見本教長老,其餘人等,一律不得過問,所以沒有人知道教主的下落。」

由於話是經過輾轉才傳到我們這裡的,所以想要進一步詢問詳細情形也不可能。

當時我們聽了這段不是很明白的話,還只是覺得很有趣,也曾研究一番。

溫寶裕對這些話最感到興趣,他對於藍絲幾個月甚至於更長久沒有音訊已經很習慣,所以並不像我和白素那樣牽掛紅綾,他發揮想像力,雙手揮動,道:「我知道甚麼叫做『開關』──一些神秘的、有悠久歷史的教派,都有許多長老,長期在秘密地方躲起來閉關修行,而他們會定期開放他們秘密修行的地方,接見教眾,這種情況就叫『開關』。」

他說得頭頭是道,我和白素只覺得好笑,道:「你這是從神怪小說中得來的知識吧──在那類小說中,大多數是魔教,才會有這種儀式。」

當時我完全沒有把溫寶裕這種說法放在心上,只有隨口笑道:「一百年開關一次──這些長老要長命才好!」

溫寶裕道:「降頭術對生命的研究十分深奧,或許他們就有長命的秘方!」

對於這樣的說法,我倒也不敢完全否認。

討論當然沒有結果,我們根據這番話所知道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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