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製造了許多人做試驗品

勒曼醫院的飛機在哥本哈根放我下來,兩小時之後就有班機,我在勒曼醫院的時間並不是很久,我估計白素他們那時候還沒有到家,所以雖然心急,也只好自己繼續胡思亂想。

而等到我在飛機上睡了一覺之後,非常想知道白素找霍醫生的結果,就通過飛機上的通訊設施,和白素聯絡。

雖然相隔很遠,可是白素的聲音聽來還是很清晰,她第一句話就問:「那怪蛹變出什麼東西來了?」

我道:「我們都料錯了,勒曼醫院找我,和那怪東西無關──事情很複雜,等見面再說。倒是我有新的發現,發現曾替金女土施手術的醫生,確然是關鍵人物,應該儘快去找他。」

白素笑道:「我現在正在前往高爾夫球場的途中,霍醫生在球場打球。」

我道:「那個小翠,鬼頭鬼腦,說什麼婚前恐懼,我看裡面大有文章,不要輕易放過她。」

白素笑:「放心,我們肯放過她,水葒也不肯──水葒很受了些委曲,要是不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她絕對不肯干休!」

想起被水葒這樣的人物纏上了,確然不容易擺脫,我不禁哈哈大笑。

白素又道:「我見完霍醫生就回家,我們家裡見。」

和白素通話完畢,我大大的伸了一個懶腰,閉目養神。

等我回了家,白素還沒有回來,我剛想和她聯絡,她就推門進來,我向她看去,只見她神色古怪。

我立刻知道事情很不尋常──要白素會現出這樣古怪的神色來,事情一定古怪至於極點!

我迎了上去,握住了她的手,白素吸了一口氣,立刻把她和霍醫生見面的經過告訴我。由於我知道她的經歷一定不尋常,所以破例在她說的時候沒有打斷她的話頭。

白素和水葒朱槿大亨陶啟泉金女士一下機就分手,水葒他們到金女土家裡去看小翠,白素是一到家就聯絡霍醫生,也費了一番功夫,原來霍醫生去年已經退休,診所早就結束。白素找到了醫學界的朋友,才聯絡上霍醫生。

霍醫生正在打高爾夫球,白素就趕到球場去見他。

見到了霍醫生之後,白素開門見山,說明來意,請霍醫生盡量回憶二十三年前替金女士做手術的情形。

滿頭白髮的霍醫生聽了白素的話,怔了一怔,問道:「那位金女士,做的是什麼手術?」

白素據實回答,霍醫生聽了哈哈大笑,接著說出了一番完全出乎白素意料之外的話來。

霍醫生在草地上向前走,告訴白素:「現在我退休了,向你說也不怕,像我這種情形很普遍──一般來說,我只動大手術,像那位金女士這樣的小手術,她來找我,我介紹別的醫生給她,她又不願意,所以我們只好玩些花樣。」

白素感到很奇怪,一時之間也想不出有什麼花樣可耍,而霍醫生接下來所說的話,卻令白素覺得好笑。

霍醫生道:「我們找替身!」

白素的人生經驗可以說豐富之極,可是聽到了這句話,還是覺得匪夷所思,等霍醫生作進一步的解釋。

霍醫生可能自己也感到好笑,他笑著說:「手術前,一定要在病人和他家人面前出現,如果是小手木,事後根本不必再露面,而真正動手術的人,病人是看不見的!」

白素駭然:「難道真正動手術的不是醫生?」

霍醫生笑:「還不至於如此不道德,當然也是醫生──和舞女一樣,醫生也有當紅的和坐冷板凳之分,雙方情願,病人完全沒有損失,我們又可以節省精力去應付複雜的大手術,正是一舉三得!」

霍醫生說來得意洋洋,白素很不以為然,潑他的冷水:「結果是病人付了第一流醫生的費用,而得到二、三流醫生的醫治。」

霍醫生不以為忤,哈哈大笑:「醫生其實全一樣,哪有什麼一二三流之分!何況我們事先都先建議病人請實際動手術的醫生,病人不願意,我們有什麼辦法?多收了的費用,就當作是病人所付出的信仰治療費好了。」

看來霍醫生對他的行為,非但不感到不對,而且還很得意。白素算是長了見識,也不再和他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只是又問了一句:「那麼說來,金女士的手術,不關你的事。」

霍醫生揮動手中的球杆:「我記得手術前我出現過,那位金女士的丈夫,好像是一個小銀行的老闆,夫妻非常恩愛,丈夫甚至於一再要求陪妻子進手術室,當然他沒有達到目的。」

白素聽了這番話,不免傷感──那位儲中望先生,這樣愛妻子,妻子莫名其妙懷孕,給他的打擊之甚可想而知,他一直忍到臨死才向妻子詢問,這三年來的痛苦煎熬,真可以說是人間慘事!

白素沒有向霍醫生提及金女士手術之後不久就懷孕的事,而向霍醫生提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也得到意想不到的回答。

白素問:「那次替金女士進行手術的是哪一位醫生?」

霍醫生忽然笑了起來:「本來只記得他姓盧,叫什麼名字,長得什麼樣子,早就不記得了,可是從昨天起,在報紙電視上看到他的畫像,登得老大,事情隔了二十多年,他竟然沒有什麼變樣子,雖然是畫像,可是卻一看就知道是他,電視說是警方急欲與他會晤,這傢伙不知道犯了什麼事──我們早知道他會犯事,所以後來不再找他了。」

在霍醫生說到在電視上看到了當年做替身,給金女士做手術的那位醫生的畫像時,白素幾乎忍不住要大叫起來(要是換了我,一定忍不住,事實上白素敘述到這裡,我就大叫,叫了至少有一分鐘之久,而且一面叫,一面還團團亂轉)。

在電視上出現畫像的那個人,我們根本不知道他是什麼人,他的畫像是根據水葒的描述,由警方人像專家畫成的,我們只知道他向小翠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小翠就不再行婚禮,跟他離去。

卻原來那男人姓盧,是一名醫生!

剎那之間白素心念電轉,立刻想到,金女士那次手術,本來和懷孕很難扯上關係,可是當年動手術的醫生忽然在手術之後不久就懷孕而生的女兒婚禮上出現,這就非常古怪了。

而更古怪的是,這醫生居然在婚禮中拐走了新娘!

這就很有理由,說明其中有一定的聯繫,只不過我們還找不到那條聯繫的線而已。

白素當時還並沒有想到其中一個主要的關鍵,而我因為才從勒曼醫院回來,在勒曼醫院聽他們說起過把受精卵植人子宮是如何簡單,印象猶新,所以一聽就聯想到,我這時候不但團團亂轉,而且直跳了起來,叫道:「就是他!就是他做了手腳,所以金女士才會懷孕!」

白素已經知道事情有古怪,可是聽到我說得如此肯定,她也不禁大是訝異,我急急忙忙把我問勒曼醫院女性地球人如何會在金女士這樣的情況下懷孕的經過說了一遍。

白素神情更是怪異,她立刻抓住了問題中心,問:「他這樣做,目的何在?」

這個問題,在沒有知道在教堂出現的那男人可能就是「主犯」之前,我就問過自己不知道多少遍:如果有人這樣做,目的何在?

現在知道當年可能做這樣事情的人,在二十三年之後又出現來找因他做了這樣的事之後而出生的孩子,我在紊亂的思緒中冒出了一句話來:「小翠是那男人的女兒!」

白素一直很了解我的思路,可是這時候她也亂了套,不明白我為什麼忽然之間會冒出這樣的結論來。

她連忙道:「慢慢來,我們慢慢一步一步來分析。」

我吸了一口氣,定了定神:「好,一步一步來推理,第一步,那男人──盧醫生在趁替金女土動手術的時候,將一枚受精卵植人了金女士的子宮,根據勒曼醫院所說,過程很簡單,很快,金女士又處於被麻醉狀態之中,所以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而過了不久,她就發現自己懷孕了。」

白素點了點頭,認同我這一步的分析。

我繼續道:「這個姓盧的醫生,甘心替人家做替身,人格一定很卑劣,我修正剛才的話,小翠是他女兒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他替其他不孕的夫妻找尋代母的可能性很高。」

白素想了一會,才道:「你的意思是,他利用金女士來生孩子,他可以從中取利?」

我揮手:「正是如此。」

白素搖頭:「如果這樣,孩子出生之後,他如何得到孩子呢?」

我道:「那很容易,他是醫生,可以算準了孩子出生日子,在醫院裡將孩子偷走!」

白素繼續搖頭──她不同意,是因為小翠並沒有在醫院被人偷走。我又道:「在醫院當時如果下不了手,日後只要認定了孩子的下落,總可以有機會把孩子拐走的。」

白素望著我:「一直等到孩子長到二十三歲,做新娘了,才來把她拐走?」

我不禁為之語塞。本來我以為我自己分析得頭頭是道,可是白素的一句話,卻指出絕沒有道理等到二十三年之後,才把孩子拐走,她的話,很容易就推翻了我的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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