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逆轉

我剛想也加入抗議的行列,又看到了白素的唇語。白素說的是:且聽我的!

我應變極快,雙手仍然高舉,卻叫道:「好啊,我們可以回家了!」

這次輪到紅綾莫名其妙,可是我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早就去到了她的身前,一把拉住了她,沉聲道:「別出聲。」

張泰豐覺得很怪異,可是他總算也看出了我的行動很古怪,所以忍住了沒有出聲。

我拍著手:「既然是一場誤會,各位請繼續前進,我們告辭了。」

依我的心思,是立刻上直升機去,好向白素盤問她究竟打算怎樣。可是張泰豐和典希微卻很是依依不捨,白素示意我不要催他,我們連那四人先上了直升機。

才跨進機艙,我和紅綾就齊聲問:「怎麼一回事?」

白素向還在和典希微說話的張泰豐望了一眼:「我們現在的討論,暫時不必告訴張泰豐,以防止他忍不住會轉告典希微。」

白素在這樣說的時候,神情十分嚴肅。我對白素的話完全摸不著頭腦,只好先點頭答應。

白素吸了一口氣,問:「你們認為探險隊員是在隱瞞事實,還是忘記了他們自己曾經失蹤?」

紅綾搶著回答:「我看兩者都不是,他們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曾經失蹤。」

紅綾的話聽來根玄,可是我明白她的意思。

白素繼續問:「是他們根本未曾失蹤?」

紅綾道:「不,他們確然曾經失蹤,可是在他們的記憶之中卻已經沒有了這一部分。」

看來紅綾和白素的想法十分接近,所以她們可以迅速地對答,而我卻有些跟不上,要略想一想才能跟上去。

白素再問:「他們的這一部分記憶,為甚麼會消失?」

紅綾回答得極之直接:「被人做了手腳。」

我一貫的思想方法和紅綾不同,紅綾直接,而我總是聯想到許多其他的關聯。例如這時候紅綾毫不考慮就回答了白素的問題,而我也在同時想到了這一點,可是我卻立刻聯想到「被人做了手腳」是被甚麼人?做了甚麼樣的手腳?是在甚麼情形下做的?等等問題,所以並沒有立刻有答案。

白素對紅綾又快又肯定的回答表示很欣賞,她不再發問,自己補充:「腦部被人做了手腳,有很多種情形,大體可以分成兩類:記憶在腦部被徹底消除;或是記憶在腦部被封存起來。如果是前者,那就沒有辦法了,如果是後者,還有希望可以把記憶喚回來,最簡單的方法是——」

白素說到這裡,我總算努力拋開了所有雜念,跟上了白素的想法,所以立刻介面,大聲道:「催眠術——高明的催眠術可以把封存的記憶找回來!」

說了這一句話之後,我又立刻補充:「即使做手腳封存記憶的是外星人,催眠術也有效。」

白素點頭:「我可以找到極高明的催眠術大師——我知道在非人協會有這樣的人物。可是重要的是,絕不能讓要被催眠的人事先知道會被催眠而有了防備——有了防備,催眠術就發揮不了作用。所以我剛才要裝成若無其事,而且也要瞞住張泰豐,以防他不小心在典希微面前說出來。」

我吸了一口氣:「你準備以典希微作為催眠的對象?」

白素點了點頭:「是——那些箭嘴符號既然有可能是她留下來的,她對發生的事情應該有最深刻的記憶,也就最容易被找出來。」

原來白素剛才已經有了通盤的計畫,這時候連那四人也都明白,望著白素,神情傾佩。

紅棱還想問些甚麼,白素道:「催眠術如果有效,就可以解決一切疑問;如果無效,我們再作設想,也只是設想,接觸不到真正的事實,白費心機。」

紅綾會意,不再說甚麼。

這時候難分難捨的張泰豐和典希微,總算分了開來,張泰豐一步一回頭,向直升機走來。

白素趁這機會向那四人道:「費南度警官那裡,請四位說明。我相信襲擊探險隊匪徒的自相殘殺,和銀行搶匪打死自己這兩件事的性質相同。我們如果有了結果,會立刻和他聯絡。」

那四人略有猶豫:「催眠在甚麼時候進行?難道等典希微小姐探險完畢?」

白素回答肯定:「是——不怕時間久,時間越久,就越沒有防備心,催眠術也就越容易奏效。」

說話之間,張泰豐已經上了直升機,我們也就不再討論。我本來還很擔心張泰豐不會那麼容易接受「總部通訊設備出了毛病」這種根本站不住腳的說法,可是正應了一句話:「在戀愛中的人是盲目的」,張泰豐連再問都沒有問,看來一切對他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典希微安全!

直升機起飛之後,我們就看到探險隊員一面向我們揮手,一面繼續前進。張泰豐心情很好,甚至於這樣說:「原來是一場虛驚!真好笑,還以為那些箭嘴符號是典希微留下來的,還以為探險隊上了天!」

他還進一步取笑那四人:「巴拿馬警方搜索的能力不敢恭維!」

那四人的老練程度遠在張泰豐之上,聞言只是乾笑了幾聲,不置可否。

張泰豐又告訴我們,從現在起,不論他在何處,都可以和身在探險隊的典希微隨時取得聯絡。

我道:「那很好,你和她聯絡的結果,如果有需要,可以隨時告訴我們。」

張泰豐很愉快地答應了下來——確然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經常向我們報告探險隊的行蹤。

所謂「接下來的日子」,有四個月的樣子。

在我們回家之後不多久,白素就有遠行,目的是通過非人協會去尋找那位超級催眠大師。

她這一去,時間之久,出乎意料之外,一直到四個月之後,典希微探險完畢從巴拿馬回來,白素還沒有回家。

我和白素經常有聯絡,在典希微回來和張泰豐一起到我家,典希微興高采烈地說她探險的經過之後,我忍不住在聯絡的時候對白素說:「催眠大師到處都有,為甚麼一定要找那一個。」

白素的理由很簡單,也很充分:「把探險隊員記憶封存起來,九成九是外星人做的手腳,所以必須找地球上最好的人來對付,不然打草驚蛇,就再也沒有成功的機會了。」

我苦笑:「或許外星人早已經把他們的記憶徹底消除,我們根本甚麼也得不到。」

白素正色道:「只要有機會,哪怕只有萬分之一,也要試一試。」

我當然沒有異議——就在那次聯絡之後的第五天,白素帶著一個人回家來。

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她帶來的這個人才好,因為這個人太普通了,普通到了無法加以任何形容詞的地步,普通到了有隱形人的效果——如果他和另外三個人站在一起,看出去就只會看到三個人而不會注意到他的存在,原因是他普通之極,完全沒有吸引他人注意力的條件。

白素介紹這個人是努力大師——這名字很古怪,不過一個人的外形如果不起眼到了這種程度,不論他要做甚麼,確然必須份外努力才行。

這位努力大師雙眼也沒有神采,灰灰濛濛,連視線的焦點都沒有,看來絕不像有能力催眠他人,反而他自己倒像是隨時都在打瞌睡一樣。

不過既然是白素帶來的,我當然絕對不敢怠慢。而且我知道催眠術的門派種類很多,其中有一派屬於在不知不覺、對方完全不經意的情形下將對方催眠,我以前只聽說過有這樣的一派,努力大師顯然是這一類人物。

附帶說一句,這一派催眠術,由於能夠在別人完全沒有防範,也不管人家是不是願意接受催眠的情形下將人催眠,所以催眠的能力顯得十分神秘和詭異,也和犯罪行為的關係密切,所以在傳授弟子的時候挑選極其嚴格,品行稍有不端,立刻用最嚴厲的方法懲處。正因為這樣,會這種催眠術的人極少,我對於這種催眠術也只知道一些皮毛而已。努力大師還是我第一次見到的這類催眠大師。

努力大師講話不多,也毫無引人注意之處。

在回來之後,我已經向溫寶裕敘述了經過,溫寶裕有一個好處,就是毫無保留就接受外星人的設想,他立刻有了結論:「探險隊一定曾經被外星人帶到在天上的基地!而令得匪徒自相殘殺,當然是外星人影響匪徒腦部活動的結果!」

他甚至於有更進一步的結論:「這種外星人太可愛了!應該由他們來統治地球,那麼不論地球人想作甚麼惡,結果都自吞惡果,自然而然,地球上就再也不會有任何罪惡了!」

溫寶裕公然歡迎外星人來統治地球,聽起來很礙耳,可是想深一層,如果外星人的統治可以有地球上沒有罪惡的效果,卻是大大的好處,似乎並無不可。

由於溫寶裕知道一切,所以邀請典希微前來的時候,他也在場。典希微來的時候,當然不知道會被催眠,事先比較困難的是如何甩掉張泰豐——怕他在場見到典希微忽然被催眠就大驚小怪起來,破壞了行動。

當然這也不是甚麼大困難,那天傍晚,典希微一個人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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