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維很能接受我的分析,所以現在他回想剛才的事情,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我問:「那是什麼人?」
金維現出很古怪的神情,像是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金維當時聽到有人質問,而且語氣不是很客氣,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像是從雞舍的牆角邊傳過來的。
金維立刻回答:「我是金維,衛斯理的朋友,剛才我還看到紅綾在這裡和她的神鷹吵架,忽然問就不見了,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他一面說著,一面循聲向前走去。
在他向前走去的時候,他聽得男人的聲音在說話,不過聽起來不像是在對他說,而是對另一個人說。
男人說的是:「你聽聽,這傢伙亂七八糟在放什麼屁!什麼紅綾白綾,是不是神經病?」
金維沒有留意男人的話是不是有回應,因為那兩句話不但令他十分惱怒,而且也驚訝無比。
令他惱怒的是人的話,簡直無禮到了極點!
而令他驚訝的是,他已經報了姓名,說明是衛斯理的朋友,可是對方卻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甚至於連紅綾的名字也沒有聽說過,真是不可思議之至。
金維說到這裡,我用力揮了揮手:「你又開始進入另一個幻境之中了!」
金維點了點頭:「毫無疑問正是如此,可是當時我卻怎麼樣都想不到這一點。」
金維當時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一面加快腳步,想轉過牆角去,看看說話如此無禮的是何方神聖,同時他也大聲喝道:「你是什麼人?」
在這時候,金維彷彿聽到牆角那邊傳來了一陣低語聲,可是卻聽不真切,像是一男一女在交談。
金維心知有異,加快腳步,來到牆角處,只見在他前面十來步之前,一個女子正貼著雞舍的牆向前走著。除了女子之外,卻不見他人。剛才那口出惡言的男人不見蹤影。
金維怔了一怔,大聲叫:「等一等,你是誰?」
那女子的背影看來十分苗條,向前不快不但地走著,姿態很是動人,肯定不是紅綾,金維只覺得事情越來越怪,他一面追問,一面奔過去,想追上女子。
那女子像是知道後面有人追了上來,也加快腳步,很快又轉過了牆角,金維又大叫一聲:「站住!」
那女子並不聽話,一擺纖腰,已經轉過牆角,等到金維追到去,那女子不見了。
金維說到這裡,向我望來,神情疑惑:「我見到的這個女子是什麼人?」
我吸了一口氣,反問:「你有沒有見到一隻雞,一隻公雞?」
金維苦笑:「你這樣問,等於問一個正在航海的人有沒有看到水!我是在雞場,到處全是雞,誰會去留意有沒有看到雞!」
金維的話,使我心中一亮,又想到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
但是這個問題可以先擱一下再說,還是我剛才想到的那人問題比較嚴重。
我揮了揮手:「那隻公雞特別高大,幾乎可以到人胸口,它應該跟著那個女子,就在那女子的身邊。」
金維知道何可人的故事,所以我這樣一說,他就明白了。剎那之間在昏黃的燈光之下,他的臉色變得相當怪異,在他喉嚨之中先發出了一陣怪聲,然後他才道:「你的意思是那女子是何可人?」
我點了點頭。
那女子是何可人,這一點絕不足以令得金維神情如此怪異,而是我同時提到了那隻公雞。
在何可人還在雞場的時候,有一隻公雞正在成精的過程之中,何可人離去之後,那隻公雞當然被她帶走。
而在金維的敘述中,我特意提起了只公雞,用意十分明顯──金維聽到有男人的聲音在說話,可是只看到了一個女子的背影,所以我的意思是:那口出惡言的男人聲音,並不是真正出自一個人之口,而是那隻成了一半精的公雞所發出來的!
公雞能夠說人的語言,這是會令任何人吃驚的現象,金維明白了我的意思之後臉有異色,是很正常的反應。
紅綾的神鷹在成精的過程中,已經有了相當程度的人類行為,可是它還不能口吐人言。根據我們剛才的分析,成精這種生命形式起變化過程,從腦部開始。
那麼在成精過程中比神鷹又進了一步的那隻公雞來說,它的形體雖然還沒有改變,可是內在已經起了很大的變化,會說人活是必然會發生的事情!
金維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他連連吸了幾口氣:「好傢夥!我沒有特別留意那女子身邊是不是有雞──到處全是雞,不會引起特別的注意。」
他說了之後,四面張望:「這裡真的有力量可以使生物的生命形式起變化,那就極有可能有已經成了精的東西在!」
我不否定他的說法,我道:「這一段經歷是你在幻境中的事情應該沒有疑問──因為現在雞場中一隻雞都沒有,而你卻看到很多雞,由此可知並非現實。」
金維略想了一想,點頭稱是。
他接著又進一步說明:「當時我奇怪之極,在雞場到處奔走,又不斷大叫,可是再也沒有發現。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又回到了這間房舍里,實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好在角落裡坐下來發楞,好像是忽然之間靜了下來……我想那應該是我離開了幻境,接著我就聽到了你的叫聲。」
金維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他在聽到了我的叫聲之後發生的事,已經敘述過,不必再重複了。
我們兩個人在這裡都有奇怪的道遇,而發生這種事情的主要原因是有一種力量侵入了我們的腦部!
我和金維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才好。
過了一會,金維才神情古怪的,指著自己的頭,語音乾澀:「它,它……走了沒有?」
我知道金維說的「它」是指那種侵入我們腦部的力量。
要是「它」還在,就表示我們現在根本還處於幻境之中。
只有「它」離開了我們的腦部,我們才在真實的生活中。
如何分辨這兩種情形,我實在不知道!
而且這個問題,在金維沒有提出之前,我已經想了不知道多少遍,一樣沒有答案。
所以我只好苦笑著搖了搖頭。
金維雙手抱頭,在屋子裡來回走動,突然停了下來,大聲道:「這裡如此古怪,她們在這裡一定大有發現,難道完全沒有向你提起過?」
金維所說的「她們」當然是指紅綾和白素。他這句話提醒了我,要進一步弄清楚這裡面的情形,非問她們二人不可!
她們一直沒有向我說起過任何有關她們在雞場中的情形,我也一直沒有問。
我沒有問的原因是我以為她們並沒有任何發現。
可是現在從種種跡象來看,她們顯然不是沒有發現,而是大有發現!那隻神鷹明顯地處於生命形式的轉變過程中──也就是成精的過程中。
這是怪事中的怪事,而紅綾和白素居然一點消息都不向我透露,真是難以想像!
雖然我知道她們這樣做,必然有充分的理由,可是我既然想不出她們的理由是什麼,我心中的感受也就不愉快至於極點!
我哼下一聲:「真的完全沒有提起過──簡直豈有此理!連她們改裝了這間屋子,我都不知道!」
金維揚了揚眉:「或許是因為你沒有問她們。」
我苦笑:「或許是──我一定會問。」
金維想了一會:「在這裡,我們還有什麼事情可做?」
和金維在一起,我覺得和他心意相同,溝通特別容易,這時候聽得他這樣問,我就反問:「你說呢?」
金維吸了一口氣:「如果我現在處於真實,我倒想再進入幻境之中去!」
金維的回答正是我心中所想!
因為到現在為止,我們所得到的資料、所知道的情況,都是來自我們身在幻境時的見聞。所以我們如果要知道更多的情況,只有再進入幻境。
儘管我們知道進入幻境是由於腦部活動受了外來力量控制的結果,自己的腦部活動被不明來歷的力量侵入,實在是絕不愉快而且恐怖異常的事情,但是為了能知道更多的情況,只好這樣做。
我立刻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然而金維接下來一個問題,卻令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問道:「要怎麼樣才能使我們身在幻境?」
我無法回答。
我和他都不止一次進入幻境,可是全部是在不知不覺的情形下所發生的事情。
如今我們主動的想進入幻境,應該怎麼做?
我想了一會,覺得首先應該和那種力量取得聯絡,邀請它侵入我們的腦部。
這實在是一個相當荒唐的念頭──不久之前,我們才想到這股力量是懸在人類頭上的一柄鋼刀,現在卻要請這柄鋼刀落下來,對付我們!
然而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有什麼方法可以進入幻境。
我想了又想,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