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懸在人類頭上的鋼刀

就算是地球人也很少專門做無目的之事的,很難想像外星人會有這種無聊的行為──莫非我這時候遇到的是一個外星頑童?

我一面想,一面在黑暗之中打量房間中的情形。

和我上次來的時候沒有兩樣,房間中陳設十分簡單,一床一桌一椅而已。椅子還是那張竹椅,竹犄上沒有人──整間房間中都沒有人,我可肯定這一點。

我一直走到房間中心,然後又來到門口,在門旁找到了開關,著亮了電燈。燈光其實並不明亮,可是這時候對我來說已經夠好的了,我可以把房間中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可能是由於白素和紅綾經常來的緣故,房間很乾凈。

我打了一個轉,整個房間之中實在沒有什麼東西是我看不到的,也絕沒有什麼形狀古怪的外星人在。

這時候的平靜,和剛才那種驚心動魄的經歷相比較,差別之大,難以形容。

我有點發楞,雖然剛才的一切是如此之真實,可是現在想起來,卻又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

這種似真似幻,卻又非真非幻的感覺,令人不舒服至於極點,因為它叫人失去了判斷真或幻的能力──我甚至懷疑如今我站在這間房間中的這個現狀,是真實的還是不真實的。我不知道這個現狀是不是幻覺,我更進一步想到如果是幻覺,那麼真實的我如今又在哪裡,在幹什麼?

我忽然想到,人如果清楚地知道自己做了一個夢,在夢裡變成了一隻蝴蝶,當他醒來之後,他不會有「究竟是我做夢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做夢變成了我」這樣的懷疑。

而莊周先生居然有了這樣的懷疑,而且他的懷疑流傳到了幾千年,所以他當時的經歷一定不會是做了一場夢那樣簡單,其中肯定另有緣故──大有可能他的遭遇實際上和我如今相同,處於真和幻完全無法辯的境地,所以才產生了這著名的疑惑。

(若干時日之後,我把這一點提出來和各人討論,溫寶裕首先鼓掌表示同意,而且他說:一定就是那樣。)

(究竟是不是那樣,除非找到莊子的靈魂來問一問,不然誰也不能代替他回答。)

當時我主要是想舒解我心中那種不舒服的感覺,所以我大叫了三聲。由於我的大叫並沒有目的,所以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叫了些什麼,也不記得是不是叫了金維的名字。

卻不料在我叫了之後,忽然聽到遠遠有聲音傳過來,先是叫著我的名字,由於聲音聽來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所以恍恍悠悠。在這樣的環境中,聽到了這樣的聲音叫自己的名字,感覺上十足像是我不知道什麼力量,正在呼喚我的靈魂一樣,令人遍體生寒!

我起先以為又是幻覺,可是聽起來那像是金維的聲音,接著又聽到聲音在叫:「你在哪裡?剛才是你在叫我?」

我肯定了這是金維的聲音,原來他是回應我的叫聲!

我連忙出了房間,四周圍仍然一片黑暗,我沒有看到什麼人,我也只好大叫:「金維!你在哪裡?」

這一次立刻有了迴音,金維的聲音陡然傳來──給人以「陡然」的感覺,原因是原來金維的聲音聽來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而忽然之間變得得十分接近,雖然不至於就在耳邊,可是也近得出乎意料之外,大約只有十來公尺左右。

當時我心中想到的只是金維移動得好快!他又叫了我一聲,聲音聽來很高興,緊接著我就影影綽綽看到他轉過屋角,向我奔過來,一下子就來到了身前。

我還在想他何以來得如此之快,所以脫口而出說道:「你來得好快!」

金維怔了一怔,像是不知道我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天色雖然一片漆黑,可是隔得近了,也可以很清楚看到他不明白我為什麼這樣說的神情。

他的這種反應使我知道一定我了一些事情不對頭。

我初聽到他的聲音時,他像是在一公里之外,而忽然出現在眼前,豈非古怪透頂?

當時我思緒十分紊亂,我一時之間不能肯定毛病出在什麼地方,我首先問:「剛才你在哪裡?」

金維更是一副莫名其的神情:「什麼叫作剛才我在哪裡?」

我用力揮了揮手:「過去半小時……或者一小時你在哪裡?」

金維也感到我問得離奇,吸了一口氣才回答:「就在這裡!我和你聯絡之後,就一直在這裡等你來!」

我也跟著吸了一口氣:「那麼為什麼我一進來就叫你,你卻不回答?」

我確然是一進雞場就大叫金維的名字,可是當時根本沒有迴音,那時候天色還沒有黑,正是黃昏時分,我接著又把這一點提了出來。

金維用很奇怪的神情望著我,我這才注意到他我異乎尋常的目光,在黑暗之中灼灼生光,通常只有貓科動物的眼睛才會在黑暗之中發出這樣的光芒──因為它們有夜視的本領。

我只知道金維是一個十分出色的獵人,我這樣突出的視力,是不是出色獵人的必備條件?

當時我心中不知道有多少疑問,可是我還是不著邊際地聯想無關緊要的問題,我對於自己這種習慣也感到無可奈何。

我想了一想就算,向金維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進屋子去再說。金維向他那屋子看了一眼,失聲問,「你一直在這屋子裡?」

我道:「也不是──這屋子有什麼問題?」

金維搖頭,神情迷茫而且古怪:「我不知道,可是……可是……那裡……」

他說了半天,還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我感到我們兩人都處於一種精神恍惚,或者說是思緒紊亂的狀態之中。在這樣情形下,不必先去研究何以會我這種狀態出現,重要的是先使精神狀態恢複正常,才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理清楚。

所以我不再追問他那屋子有什麼古怪(事實上那屋子的古怪雖然我才經歷過,可是我也說不出所以然來),我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一起向屋子中走去。

我們根本就在屋子門日,走了兩步就已經進了門。

剛才我一進門就有一股寒意向我襲來,令我感到自己要為生存而搏鬥,現在卻什麼異狀都沒有。

但由於剛才的經歷實在太可怕,所以當我跨進門來的時候,我仍不免窒了一窒。

那只是極短時間的事,可是金維的感覺十分敏銳,他立刻向我望來,投以詢問的眼色。

我立刻道:「說來話長──我相信你也有很多事情要說,我們一樣一樣來說,不然更亂,更理不出一個頭緒來。」

金維點頭表示同意,我道:「我先說。」

我們已經到了房間中心,我示意金維坐在那張竹椅上,我在床邊坐了下來,想了一想,想如何開始才好。

終於我決定了開門見山。我道:「這雞場肯定大有古怪,而這間房間古怪更大。」

這樣的開始,本來聽的人至少應該抱懷疑的態度,可是金維一聽卻立刻連連點頭。

他這樣的反應,證明他在這裡也一定有過不尋常的經歷。

雖然我極想知道他遇到了什麼的怪事,但是我還是堅持要一樁一樁順次序來把問題說明白,以免混亂。

所以我自顧自說下去。

我道:「以前我在這個雞場中,曾經我過怪遭遇,你是知道的了?」

金維點了點頭:「如果你覺得我必要說一遍,只管說。」

我道:「簡單他說,上次我一進入雞場,就被一種力量影響,進入了幻境。那幻境的內容是雞場以前的某一天的情形,由於幻境和真實難以分別,所以當時我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的感覺,就像那次經歷是時空交錯,令我回到了幾年之前。可是我相信那是某種力量入侵我腦部的結果。」

金維點頭表示明白。

我繼續道:「對於我來說,腦部被外來力量入侵,是一件極其嚴重的事情。而對於那種力量來說,它既然能侵入人類的腦部,實際上已經等於可以控制人去做任何事,所以那是一種非同小可的能力,不應該屬於地球人所有。」

我說到這裡,略頓了一頓,金維點頭:「說得很是。」

我苦笑:「事後我做了種種設想,一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當年那股力量侵入我腦部,使我進入幻境,目的何在?因為整件事只不過是我添了一樁怪遇而已,一點其他作用都沒有!」

我這樣說,當然是想徵求金維的意見。

金維也苦笑:「我也想不出那股力量為什麼要動用它那種無可比擬的能力來做這種沒有目的的事情。」

我吸了一口氣:「說今天,我回家就看到了你的信息,是你傳出信息之後的三小時,我立刻前來,在天黑之前來到雞場,進來就大聲叫喚,可是沒有迴音。」

金維張口想要說話,我打手勢阻止:「先讓我說完我的遭遇,然後再說你的──這裡的怪異簡直難以想像,一定要好好弄清楚,我們自己不能亂。」

我一再強調「不能亂」,實在是因為事情亂到了極點──連真實和虛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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