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成精寶地

可以假設這類外星人已經有能力參透生命奧秘,可是難道那個小孩也有同樣的高深學問?

如果那小孩不是已有這樣的能力,又如何能夠令得那個喇嘛在悟道的情形下圓寂?

看盒維如此鍥而不捨地想和那頭大羊鷹溝通,顯然是他認為那怪人(外星人)曾經把生命的奧秘告訴了大羊鷹,所以他才想從大羊鷹那裡得到這方面的知識。

由於地球人對自己生命的知識是如此貧乏,所以地球人一直通過各種各樣的方法,想對自己的生命增加了解,金維這佯做,目的也正是如此。

不過我卻覺得他有點舍本遂末──那怪人在喇嘛廟失蹤之後,他為什麼不去找一找?

我把這個問題提了出來。

金維苦笑:「我怎麼沒有過!我一找到了那頭大羊鷹就要它帶我去找那怪人,大羊鷹自己也想找那怪人,我相信他們之間有極深的感情,可是這些年來,我們幾乎找遍了康藏高原,卻沒有任何發現。」

他說到這裡,略頓了一頓:「我敢誇口,全世界人對康藏高原的知識加起來也不如我所知道的十分之一!」

金維的話確然誇張,可是我卻相信那是事實,因為十多年來,他並不是一個人在那裡探險,而有一頭大羊鷹和他在一起,大羊鷹可以帶著他飛,海拔幾千公尺的高峰,很容易就可以上去。

而且這些年來,金維和大羊鷹之間,一定配合得天衣無縫,金維極有可能在天上的時候多,在陸地上的時間少。

當我想到這裡的時候,我自然而然想起紅綾──如果她知道了這種情景,肯定心嚮往之,羨慕不已。

我向金維說出了這一點,金維也笑:「孩子聽到可以被大羊鷹帶著在天上飛,沒有不羨慕的,可是實際上滋味並不好,天上風大,城市裡的孩子,一上天就被風吹化了!」

金維這樣說,顯然他對紅綾的來龍去脈不是很了解,以為她是驕生慣養的大小姐了。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把紅綾如何在苗疆當野人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金維。

金維聽得又是訝異,又是感嘆:「真想不到她的遭遇如此之奇,只怕非人協會中也沒有人比她更離奇的了。」

金維本身是非人協會的會員,自然把非人協會看得極高,其實非人協會的會員雖然個個出眾,可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天外有大人上有人,比非人協會會員精採的人,為數甚多,紅綾當然是其中之一。

當然這話我只是在心中想想,並沒有說出來。

然而金維這個人其機靈的程度,遠在我想像之上──我懷疑他多少會一點「他心通」的本領,和他親宗的喇嘛多有來往,這「他心通」正是得道喇嘛的本領之一,他會此道,也在意料之中。要不然他怎麼會知道我心中在想什麼呢?

當時他顯然知道了我的心意,他有不同意的神色。然而我並無意和他爭論,所以我不等他開,就繼續說下去。

我說到白素媽媽陳大小姐的故事,當然不是從頭說起,而只是說了她和外星人交往,自己本身也出現了「成仙」這樣的境況,因此紅綾在她媽媽的媽媽那裡,接受了連我都無法想像的豐富知識。

等我說完了這一段經歷,金維的不同意的神色,已經轉為欽佩之至的神情。

他嘆了一聲:「多少年來,非人協會關起門來做皇帝,總以為天下之奇,盡在其中,事實上真的人外有人,單聽你這一段故事,就知道了。」

能夠令他心服口服,當然不容易,我也頗值得自豪。

金維感嘆了一陣,才道:「照這洋看來,生命形式確然可以轉變!」

我點頭:「當然可以──稍為有一點想像力的人都可以接受。甚至於我認為在那個研討會中持激烈反對態度的大胖子,他其實也認為生命形式可以改變,只不過他認為那是上帝的權力,人不應該挑戰上帝的權力而已。」

我又把發生在《原形》這個故事中的事,向他簡略他說了一說,金維更是聽得嘖嘖稱奇,感嘆道:「可是事實上真的有不少人還是不能接受生命形式可以改變的說法。」

我笑道:「這不單是有沒有想像力的問題——」

說到這裡,我用手指了一指額頭,繼續道:「這是有沒有起碼的知識的問題。確然有一種人,我認為是天生的缺陷,是一種腦部活動的障礙,有這種缺陷的人,對一切梢為離開一個框框的任伺事情,都認為沒有可能,所以他們的一生,不但是實際生活,甚至於本來應該是無邊無際的想像天地,他們也固定在一個框框之中,不會超出半步。」

金維聽了,略想一想,就哈哈大笑起來。

他一面笑一面道:「我知道你曾經記述過《第二種人》──從植物進化而成人,聽了你剛才的話,我發現能還有『第三種人』!」

我一時之間,倒不明白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他立刻解釋:「這『第三種人』就是你所說腦部有缺陷的那種人,這種人大有可能是從昆蟲進化而來的,因為昆蟲才有百分之百依照遺傳密碼來生活的,決不會有絲毫變更,一板一眼,死死地守著框框,不敢,也決不會想到越雷池半步!這種特性豈不正是昆蟲的遺傳?」

他這種設想,真是令人絕倒,我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和金維這種人相處,真是賞心樂事,我們天南地北地閑談,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直到兩人的酒意涌了上來,才自然而然歪倒地沙發上,沉沉睡去。

我只記得在臨睡之前,金維含含糊糊他說了幾句話,我想回答,已經睡意太濃,竟不知道究竟回答了沒有。

然而金維的話我卻記得很清楚,以致做了一晚怪夢。

金維說的是:「如果別的生物可以通過生命形式的改變而變成人……成精了……,他們當然也會繁殖後代……他們的後代是人還是原來的生物……譬如說……一隻豺狼成了精,變成了人,他的後代是人還是豺狼?」

金維的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就算我當時神智清醒,也一佯答不上來。

反而倒是在夢中,有了一些啟發。

我的夢境是:看到了一隻豺狼,在成精之後變成了人,對著我在獰笑,露出了滿口牙齒──當然已經是人的牙齒,而不是豺狼的牙齒了,可是他的全部神情,看起來是人,卻實實在在還是一隻豺狼。

我在夢中,忽然感到了一陣莫名其妙的恐懼──或者不能說恐懼,只是一種極度的厭怒和想嘔吐,因為我發現在現實生活中,居然有很多很多這樣的人,不論他們掩飾得多好,總會在自然而然中流露出豺狼本性的神情來。

於是我在夢中看到了一大群那樣的人,向我猙獰地大笑,發出的笑聲刺耳之極。

他們一面大笑,一面在叫:「我們是豺狼的後代,我們的祖先由豺狼變成了人,我們是人,可是我們有豺狼的本性,我們是豺狼的後代!哈哈!我們是豺狼的後代!」

也於是,我在夢中恍然大悟:豺狼雖然成了精,變成了人,繁殖了外形和人一模一樣的後代,可是豺狼的遺傳基因卻無法完全消滅,還存在他們的細胞之中,影響著他們的行為如同豺狼,這就是為什麼會有些人和豺狼類同的原因。

我更明白,這種情形呵以以此類推,是成精的豺狼繁殖下來的後代,豺狼的性格仍然存在。

是昆蟲成精後繁殖出來的後代,昆蟲的性格還在。

是軟體動物成猜後繁殖出來的後代,當然不能要求他們能夠有使身體挺立的硬骨頭。

這就是為什麼有一批人,擁有各種各樣其他生物的性格,而獨缺人性的原因,因為他們的祖先根本不是人!

第二天早上,陽光把我照醒,我睜開眼,朦朧之間,還彷彿看到許多藏著其他生物遺傳基因的人,在陽光下展露原形,五花八門,什麼樣的東西都有。

夢境十分清楚,我跳了起來,想把夢境告訴金維,可是金維卻不在,在茶几上看到了他的留字:「突然想到一些事,不告而別,隨時聯絡。」

下面並沒有署名,只是用極簡單的線條畫著一隻雙翅展開的鷹,很是傳神。

他竟然說走就走,他有事情要紅綾幫忙,一定會再聯絡,可是我昨天和他的長談,雖然幾乎通宵達旦,然而卻是意猶未盡,他忽然走了,使我突然間沒有了談話的對象,不免像是全身都是氣力卻無處發泄一樣。

我把夢境又想了一遍,並且整理了一下──這是我的習慣,每當做了一些匪夷所思,清醒時想不到的怪夢,我都會盡量把它記下來。因為那是我潛意識的反映,並非完全沒有根據的事。

像我昨天晚上所做的那些夢,在經過整理之後,思緒又有新的發展。

我進一步想到,在漫長的生物的進化過程中,從單細胞生物開始,進化到了人的出現,每一個進化過程,都是生命形式的改變過程。

這種生命形式的改變過程,不斷累積,結果就是從單細胞生物變成了人。

這墾生物質學上公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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