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中女神

白素道:「爸也感到意外,不過他說這可能性在八成以上。」

我興奮無比──因為許多疑問都可以因此迎刃而解。我道:「那麼,要找老人家的就是金秀四嫂了。」

白素道:「當然如此,不過爸也想不出金秀四嫂為了甚麼要見他,更不明白何以黃堂要阻止。」

我很感嘆,真想不到白素為了天工大王要找一個虛無飄渺的「四嫂」而去見白老大,結果令事情有了這樣的發展。

現在,當務之急當然是要把金秀四嫂找出來──她和黃堂、黃而兄弟二人一起離去,看來線索還是在關鍵人物廉不負的身上。

剎那之間,我想到了許多事情──黃而曾用來形容他母親的一些話,本來聽了莫名其妙,現在也變得很容易理解。

我叫張泰豐留步──那還在和白素通話之前──也是為了我突然想到廉不負和黃堂之間的關係,如果要令黃堂出現,通過廉不負去傳遞消息,自然再好不過。

我正在想著,白素已經問道:「怎麼樣?現在你去不去見廉不負?」雖然我十二萬分不願意,可是事情有了這樣的發展,看來我還是非硬著頭皮去走一趟不可。

我回答道:「去,他最多給我難堪,總不成殺了我!」

白素聽了,竟然像哄小孩子一樣:「對,這才是男子漢大丈夫的所為!」

我不禁為之啼笑皆非,我知道這一定是白老大的話,借白素的口說出來而已。

我立刻指出了這一點,並且道:「要是事情在他老人家身上,他一定寧願不做男子漢大丈夫!」

白素笑道:「別得罪他老人家,他有一條錦囊妙計給你。」

我沒有再說甚麼,白素又道:「你見了廉不負,甚麼也別說,只告訴他,說白老大已經知道金秀四嫂有要緊的事要找他,黃堂不論有甚麼理由要阻止,都有可能耽擱了大事,對金秀四嫂有百害而無一利。這樣,廉不負就自會去進行的了。」

我不無懷疑:「會有效嗎?」白素突然笑了起來,我問道:「娘子緣何發笑?」白素忍住了笑:「你的反應,一切全在爸的預料之中。」

我也笑:「那何足為奇!」

白素道:「爸說了,一來,他料不到我們已經知道了黃堂母親的身分,你一說出來,就可以起到迅雷不及掩耳之效,令他措手不及。二來,他從小就對金秀四嫂崇敬之至,一聽說事情會對她不利,必然不敢怠慢。」我對白老大的分析,衷心佩服──這樣子,他就不會為難我了。

白素給了我一個電話號碼:「一有結果,立刻通知,爸說他可以到任何地方和金秀四嫂會面。」

白老大肯這樣做,當然是因為他對金秀四嫂極之推重的緣故。我答應著:「天工大王那裡──」白素道:「爸說,那波斯大鬍子人很狡猾,不要太相信他,有甚麼事,對他敷衍了事即可。」

我呆了一呆,不知道白老大和天工大王之間,有甚麼過節。知道以白老人的脾氣來說,問也問不出來,所以只好唯唯以應,反正可以到時隨機應變。

放下了電話,我想到,現在只怕廉不負根本不肯見我,那倒要利用一下張泰豐我請他進來,先問他:「你剛才像是有話要說?」張泰豐很有耐性,我和白素通話幾乎有一小時,他一直等在外面。這時,他答道:「我想到要把黃主任有可能官復原職的消息,通過法醫師公傳出去,你看如何?」我忍住了笑──這正是我想要對他說的話。我忙道:「好極了,我和你一起去。」

張泰豐很是高興,我也沒有通知溫寶裕他們──因為雖然發現了黃堂竟然是金秀四嫂的兒子,可是金秀四嫂是不是天工大王要找的那個人,仍然不能肯定。事情要一樁一樁來,能先把黃堂找出來再說。

我乘搭張泰豐的車子,一路上,我們的話題不離法醫師公。在張泰豐的口中,我知道廉不負在警界堪稱德高望重,而且他和黃堂的關係非常密切──這一點,令我感到很奇怪。

因為我和黃堂相識甚久,可是在我記憶之中,黃堂從來也沒有向我提起過他和廉不負之間的交情。

黃堂顯然是有意要隱瞞這一點──可是,原因是甚麼呢?會不會和他阻止他母親與白老大見面有關連?

看來,這其中另有曲折,這時,我也想不出所以然來。

廉不負住的地方在相當偏僻的郊外,從一條山路上下來,眼前竟然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湖泊,風景絕佳,微風吹過,水波粼粼,令人神清氣爽。在湖邊有幾間很精緻的小洋房,張泰豐把車子開到一間牆上爬滿了植物的房子前,車子還沒有停下,我就看到了一個奇景。

只見在房子的一邊,有一個很高的架子──大約有四公尺。那架子看來像是一座單杠,不過普通的單杠絕沒有那麼高,可是那又必然是一座單杠──因為有人正在上面做「單手大迴環」這個動作。

有人在單杠上做單手大迴環,那當然不能算是奇景。可是那人的動作卻與眾不同,他手中抓著一根極長的拐杖,拐仗的一端勾在單杠上。

那拐杖超過兩公尺,再加上這個人和他伸直了的手臂,長度足有四公尺左右。

那人就連人帶拐杖在單杠上打圈,快速無比,根本看不清他的樣子──不過那當然就是法醫師公廉不負了。

一見他在外面,我很高興,因為至少他不能拒而不見,而我只要能和他面對面,一口氣把話說完,就算目的已達──至於結果如何,那就要看白老大的錦囊妙計是不是管用了。

張泰豐一看到了這奇景,他的反應和我大不相同──我並不感到廉不負在做的動作有任何美感,雖然我知道其難度甚高,可是看起來卻只覺得滑稽。張泰豐卻現出極度佩服的神情。

他道:「你看,他身手多麼矯健!聽說,他水性更高,在水中就像一條魚一樣。」

我一時口快:「什麼魚?」

話一出口,我就很後悔,忙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張泰豐只是看了我一下,沒有說什麼。我知道他心中對我不滿意──廉不負身形又矮又胖,我剛才那一問,當然是在暗示他像一隻甲魚。

這是人身攻擊,很是輕浮,不是君子所為,我立刻道歉,也是為了這個緣故。

當下我們一起向前走去,到了單杠面前,廉不負仍然轉了幾十下,才停了下來。他人還沒有下地,就已經看到了我。

他一見了我,反應奇特之至──本來我以為他會破口大罵,可是他卻沒有出聲。

他手臂一抖,連人帶拐杖,下了單杠。雙腳才一點地,身子一矮,手中的拐杖,夾起一陣勁風,離地只有二十公分左右,向我疾掃而至,攻向我的小腿。

看這一拐杖的來勢,要是被打中了,雙腿非折斷不可。

他來勢快,我反應也不慢,算準了時間,身子直上直下拔起三十公分上下,趁拐杖在我腳底掠過之際,身子急速下沉,一下子就把拐杖踏在腳底。

我本來打算踏住了拐杖,讓他拔不出來,那麼這場較勁,就算是我贏了。

可是我對廉不負的身手估計過低──我雙腳才一踏中拐杖,還來不及發力把拐杖壓下去,廉不負已大喝一聲,雙臂向上一振,把拐杖疾揮向上。

我雙腳在拐杖之上,竟被他連人帶拐杖一起揮向半空。

我人在半空之中,連翻了三個浸斗,也藉此避開了他的三下攻擊。

這一連串的動作,當真是兔起鵲落,迅疾無倫──後來,張泰豐告訴我,他只看到人影晃動,根本沒有看清楚發生了甚麼事。

等到我落下地來,離廉不負約有三公尺的距離。廉不負也真是兇悍,竟然又吼叫著撲了過來,杖挾風聲,又向我當頭砸下!

這一次我不再躲避,一翻手,看準了拐杖的來勢,一下子就把拐杖抓在手中。

我再也不敢怠慢,抓住了拐杖,全身用力,以免被他揮向半空。同時,我急速地道:「好身手!真不愧是女中豪傑金秀四嫂調教出來的!」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料到會對廉不負有一定的衝擊力,這也是我的目的──那樣才能使他停手。可是廉不負在聽了這句話之後,反應之強烈,卻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他先是整個人為之震動,然後雙手一松,連那根幾乎和他身子混為一體的拐杖也不要了。他向後退出了足有七八步,還是站不穩身子,一面搖搖晃晃,一面伸手指著我,音尖厲:「你說甚麼,你說甚麼!」

看到了這種情形,我突然想起:黃堂他們母子三人,就藏身在此,也大有可能!

我冷笑道:「能跟金秀四嫂這樣的人物學藝,是很光榮的事情,為甚麼你怕人家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更是料不到──他連滾帶爬向我走來,到了我面前,伸手來按我的口,不讓我說話。他剛才威武絕倫,現在卻又像小孩子一樣。

同時,他急急地道:「有話,進去再說,別在這裡嚷嚷。」

想不到白老大的錦囊妙計竟然如此有效!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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