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尋人啟事

我道:「這件事,越早了斷越好。怨毒藏在心中,已經三十年了,越下去,怨毒只有越深,你有沒有想這一點?絕不能再迴避了」

牛頓懾懦道:「我不是迴避,而是……不知道該怎樣做才好。」

我沉聲道:「很簡單,把當年發生的事張揚出來,然後,你公開出現等她來找你!」

牛頓一聽,身子就發起抖來:「那……那……要是那樣,人人都會以為是我殺了人。」

普索利道:「當年的事,確然只有你們兩人知道——」

牛頓連忙糾正:「那兇手也知道。」

普索利道:「既然只有三個人知道,那你不妨說得隱晦一點——當事人看了明白,別人看到莫名其妙的那種,不但可以引阿佳出來,要是連帶能把凶羊也引出來,那就更好了。」

約克始終不肯放過牛頓,陰森森道:「如果真有所謂兇手。」

牛頓一揮手:「好,我這就進行。」

事情發展到這裡,我們幾個人互望了一眼,除了高個子是下定決心,自此要寸步不離跟著牛頓,以證實他對靈學研究的理論之外,其他的人已經無事可為了。

我們全知道了當年慘事發生的經過,照牛頓的敘述,事情確然怪異,怪異到就算阿佳出現,也未必能真相大白。

但是在阿佳出現之前,實在沒有什麼事可做,我定下的兩個辦法,一個要靠小郭,另一個要靠牛頓自己。

普索利也感到了這一點,他道:「把各位老遠的約了來,總算不虛此行吧!」

大家的反應不一,最高興的自然是那個高個子,我則瞪了普索利一眼,而且哼了一聲。普索利知道,對我來說,是太虛此行了。自力除了確定了有一個前世冤死的女子轉世今生之外,我一無所得。這種事,在我的經歷之中,可以說微不足道之至。

普索利吐了吐舌頭,不敢說什麼,其餘幾個人都各自告別離去。我伸了一個懶腰,站起身來,盤算著雪要是不停,明天也照樣可以離去,反正是賣普索利交情來的,良友相敘幾天,也不能說是一無所獲。

就在此時,牛頓忽然趨前到我的身邊,壓低了聲音:「衛君,我有一事相求,請你和普索利爵士到我書房可好?」

我向普索利望去,只見他也大有請求之色。這時,還在一旁的那高個子,臉色難看之至,因為牛頓的邀請,並未包括他在內。

他尷尷尬尬地乾咳了幾聲,反倒是我不好意思,向牛頓道:「這位先生——」

牛頓道:「我們要商量的事,和他無關。」

主人這樣說,我也自然不好再說什麼了。在牛頓的帶領下,通過了好幾道門,才進入牛頓的書房,那就是不久之前,牛頓和方琴會面之處了。

一路經過的時候,普索利並無所覺,但是我卻已經看出,每一道門都有極嚴密的保安裝置。在通過這些門的時候,牛頓每次都用手在門上按一下,才把門打開,可知那些門都要憑他的掌印,才能打開。也就是說,除了他本人之外,別無他法可以正常開們,由此可知保安之嚴密。

進入了書房之後,書房約有兩平方公尺,很是寬敞,四面全是書架,表面看來,並無異樣,但是我敢說,其中一定機關重重。

而且,除了進出的門之外,一扇窗子也沒有。四面牆中,可能有暗道,但牆壁必然堅固無比,不是隨便就可鑿得穿的。

他長年匿居在這樣堅固穩當之處,自然是為了防備阿佳來報仇,這一點,和他一直堅稱自己無辜,似乎不是很吻合。

我裝著不經意地問:「這裡的牆有多厚?」

牛頓道:「一公尺——」

他才說了厚度,就停了下來,苦笑:「衛君,瞞不過你的法眼。」

我直截地問:「你不是無辜的嗎,何以是這樣防備?」

牛頓嘆道:「我實在害怕,你們沒有經歷過……沒見到阿佳臨死時的那種恨意,她把這股恨意帶到了今生,甚至還是嬰兒時,就已經如此強烈地表達出來。她要找我報仇,一定是有備而來,一見了我……必然會發動猛烈之至的攻擊……我雖然躲在這樣穩固的地方,可是沒有一夜睡得安穩,睡著了,也必被惡夢驚醒。」

我不知道是同情他好,還是鄙視他好:「人家說,為人不作虧心事——」

牛頓叫道:「可是阿佳認定了是我殺死她的!」

我嘆了一聲,無意和他在這個問題上,再糾纏下去,就道:「你有什麼事和我商量?」

牛頓望了望普索利,又望了望我,支支吾吾,令我大是不耐。

我喝道:「有話直說!」

牛頓忙道:「是!是!好……請郭大偵探找人的事,要拜託你了。」

我怒道:「這我不是早已答應了么?」

牛頓道:「是!是!」

普索利也不耐煩了:「你有話就快點說,衛君最恨人說話吞吐!」

儘管普索利這樣說了,牛頓還是先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衛先生,我想……我想……你引她出來的辦法……是很好……」

我道:「你不知該如何進行?你可以利用全世界範圍內的傳播媒介,擬定一則啟事,只要阿佳一看到,就知道是你在找她,那就行了。」

牛頓道:「這我知道。」

我沒好氣地望著他:「那你還有什麼求我?」

牛頓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揮拳:「我想……阿佳先去找你。」

我先是呆了一呆,但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傢伙還是害怕,不敢一下子面對充滿了報仇意念的阿佳,所以要我去做擋箭牌。

他這種想法,當然絕不高尚,可是我轉念一想,對我也沒有損失——阿佳要找的是他,冤有頭,債有主,阿佳再凶,心中的仇恨再毒,也不會對我下手,就算會,我也自信可以應付。

我道:「你的意思,先讓阿佳來找我?」

牛頓連連點頭,我道:「可以,你可把我的聯絡電話公開出來。」

牛頓也沒想到我會一口答應,霎時之間,那幅感激涕零的樣子,難以描繪。

當宿無話,第二天,我和普索利先離開,在途中,普索利問我:「你什麼答應牛頓的要求?」

我把我當時所想的說了,又補充:「能夠第一時間和一個再世人會晤,這總不是一件壞事。」

普索利拍了拍我的肩頭,表示他對老朋友的關懷:「你要小心,如今的阿佳是一個三十歲的青年,這個青年,受著仇恨的折磨和煎熬,懷著前世慘死的怨毒,我相信他的心理狀態,一定大大異於常人,十分可怕,你要小心這一點。」

我點頭:「我會的。什麼樣的人我都見過了,請不必為我擔心。」

和普索利分手之後,回家,我便把小郭找了來,恰好溫寶裕,也在再加上白素、紅綾,我把此行的一切,向他們說了一遍。

各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誰是兇手」這一點上。小郭咬煙斗(以表示他大偵探派頭)搖頭擺腦地道:「太奇怪了,必然有兇手,但卻又沒有兇手。」

溫寶裕道:「我看就是那個牛頓!」

大家討論了一陣子,自然沒有結果,一致的結論是:先把阿佳找出來再說。

小郭一拍心口:「包在我身上!」

可以尋找阿佳的線索,少之又少,只知道他在三十年前,出生於當時西德南部一個小鎮的聖十字醫院,他的父親姓森,連名也沒有,他的母親叫玫玲,原本姓什麼也不知道。一不過,對擅於找人的郭大偵探來說,或許這些資料已足夠了。

郭大偵探甚至取笑我:「你要牛頓在全世界的傳播媒介上刊登尋人啟事,其實大可不必,在德國長大的人,一定懂德文,只要用德文就可以了。」

我瞪了他一眼:「我沒叫牛頓用西藏文——在全世界的傳媒上用德文刊登啟事,行不行?」

不到三天,應當地的傳播媒介上,有了德文的尋人啟事,可是,出乎意料之外,啟事竟然有兩份。

一份顯然是牛頓的所為,因為那上頭有著我的一分聯絡電話。

另一份我看了一遍,也明白是什麼人的所為了,是約克,阿佳生前的戀人。

兩分啟事的內容分別如下。

牛頓的:「阿佳,三十年前的事,你一直誤會了我,我是無辜的,我極愛你,在收到了護士長的信之後,一直生活在不安之中,現極盼你和我聯絡,電話是——阿佳,我一定會向你說明一切,你的冤枉,也是我的冤枉。打電話時,請說出當年你記得很熟的密碼。」

另一個是約克的:「小阿佳,我親愛的,自從你三十年前失去了音訊後,我傷心欲絕,如今方知你的悲慘遭遇。無論如何,讓我知道你的下落,我一定會儘力幫助你達成你的願望,讓該得報應者得到應有之報應,不會讓奸人永遠得志,愛你的約克。又,別的人或許也在找你,但我們曾有山盟海誓,一定請先和我聯絡。」

約克也下了電話,甚至地址,地址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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