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金剛不壞之身

我本來應該先追問那三大冊資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這樣一來,事情又要岔開去,所以我暫且不理,只是問:「那東西是——」

所長道:「根據記載,那是仙府奇珍。根據衛君你的一貫理論,那就是來自地球以外的外星物體。」

我再問一句:「那是甚麼?」

所長卻還是不立時回答,只是道:「那三大冊資料,都以古體中文記載,相信就算是當時的苗人,或是如今的降頭師也有一份,他們也未必看得懂——」

我悶哼了一聲,因為所長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在這時,良辰美景向我作了一個手勢,示意我略付耐心,聽所長說下去。

所長又道:「由此可知,那秘藏歷史悠久,有些物品在地球上,也有很久時日。資料上記載著,秘藏的仙府奇珍之中,有一樣東西,能使人變成『金剛不壞之身』——」

他說到這裡,停了一停,向我望來,看他的樣子,以為我會笑他。

但是我卻一點也沒有笑他的意思。

不單是因為他所說的,正是我和白素曾設想過的,而且,這一類的事,我也不是第一次經歷。

所以我立時道:「我不會感到好笑——多年以前,我就認識一個人,他靠了仙府奇珍,修鍊得變了神仙,情形也差不多。」

所長和獨裁者齊聲道:「是,我們知道閣下這段經歷,情形確然差不多,可是『金剛不壞之身』,更加具體一些。」

他們說了之後,所長又補充:「若是有一種人的身體,刀槍不能傷,水火不能損,這人不是也和神仙差不多了么?這就是研究所想要達到的目的。」

我沉默了片刻:「你還沒有說出那是甚麼東西。」

所長道:「不是我遲遲不說,而是我實在不知道那是甚麼,到了研究所,我會給你看——」

我「哦」地一聲:「那東西還在?」

所長搖頭:「不,是那東西到手之後,我們對它進行了詳盡的記錄,你可以看到那些記錄。」

所長說這話的時候,我們是在車中,我一時之間,也無法想像「記錄」是怎麼一回事。

只是在和他們的談話之中,事情看來已有些眉目,這很令我高興。

獨裁者忽然發表意見:「那隻手,看來和普通人的手,並無分別,不像是甚麼『金剛之體』。」

我想了一下:「這其中,還有很多我們所不知通的事在——或許,在經過了大爆炸之後,本來是有的不損能力,就消失了。一切全是假定,我們甚至連為何會發生爆炸都不知道。」

獨裁者又喃喃自語,說了幾句不知是甚麼的話,我沒有聽清楚。

溫寶裕也忽然冒了一句話出來:「就算一個人,真的有了『金剛不壞之身』,那也不表示他可以一直不死,一直為所欲為下去,至多,不怕別人暗殺而已。」

這幾句話的諷刺意味,再明顯不過,而且,也一下子說中了獨裁者的心病,所以,獨裁者的臉色,變得難看之至,連帶所長的臉色,也灰白起來,兩人之間的聯繫感應,強烈之至。

一時之間,車中靜了下來,良辰美景瞪了溫寶裕一眼,大家都不說話。

這時,車在山間的公路上,正向山區進發,公路極狹窄,只能容一輛車通過。

看得出在山中修這樣的公路,是很大的工程,但不知何以把路修得如此之窄。

所長可能看出了我的思疑,他道:「這是通向研究所的路,除了到研究所去之外,並無別的車輛行駛。」

經他一說,自然再明白不過——路如此之窄,是由於保安的原因。

看來,這條路還是專為研究所開出來的。

沒有多久,就經過了一道關卡——這以後,一共經過了九道關卡之多,每一道關卡的兩邊,都是峭壁,大有一夫當關,萬人莫放之勢。

這樣的保安,實在嚴密得過了分,只怕也正因此,所以有了意外的爆炸,才更令他們吃驚。

過了九道關口之後。就看到了兩扇巨大無比的金屬門,足有十五公尺高,十公尺闊,我看了之後,不禁大生感嘆,但是兩個主人在,我不好意思「當著和尚罵賊禿」,就問良辰美景:「戈壁沙漠在看到這兩扇大門之後,有甚麼話說?」

戈壁沙漠的思路和我接近,我知道他們在看到這種情形之後的想法,和我大致相仿。

良辰美景兄我這樣問,先是略怔了一怔,才道:「他們說:『真是嘆為觀止——往往是在最落後的情形之下,會有最了不起的建設。』」

我心中暗忖,果然戈壁沙漠的想法,和我一樣。我又問:「他們可有舉例子?」

良辰美景像是不願回答,但是我用嚴厲的目光注視著她們,她們才有點不情不願地道:「有,一人舉了一個。一個——也不知道是戈壁還是沙漠,說秦皇的專制,所以有長城。另一個則說,有殘酷的奴隸制度,才有了埃及的金字塔。」

戈壁沙漠所舉的例子極好,我聽了哈哈大笑起來。所長和獨裁者的臉色難看極,所長道:「這太偏頗了,紐約的摩天大廈,難這也是在落後的環境中建造起來的?」

我應聲道:「當然不是,但那不能替其他情形遮醜。」

獨裁者悶哼了一聲,他們不再說甚麼,我自也不說甚麼了。

車子來到巨大的門前,兩扇巨門,徐徐打開,雖然沒有聽到甚麼轟然之聲,但是那情景,也是壯觀之至。

兩扇巨門打開之後,眼前出現的情景,更是驚人,只見那是一個其大無比的山洞,經過人工的修,驚人的是有上千盞強燈在洞頂之上。

那上千盞強光燈,把整個山洞,照耀得如烈日之下的空地,幾乎令人連眼也睜不開來。

這時,我們看到好幾輛小車子,駛了過來,為首一輛上的兩個人,正是戈壁沙漠。

他們駛近,車子掉了一個頭,和我們的車子一起前進,他們已急不及待地叫:「注意,每一盞強光燈,都配有一具錄像儀,經過這裡的每一粒微塵,都有記錄,而且,可以立即提供電腦分析。」

我注意到兩人對工作的狂熱情緒,他們顯然對這裡的一切,都有難以言喻的欣羨。

我道:「我不需要詳細的介紹,只要一句話就可以了。」

戈壁沙漠自然明白我的「一句話」是甚麼意思,他們斬釘斷鐵地道:「不可能。」

我明白他們「不可能」的意思,是絕無可能夾帶進一個人去,而不被發覺。

我也留意到所長和獨裁者都鬆了一口氣,雖然神秘疑團還未曾揭開,但戈壁沙漠肯定的結論,還是能令他們安心不少。

所長緊釘著問:「一隻手也沒有可能?」

他的意思是,夾帶進一隻手去,也沒有可能?

戈壁沙漠回答他的態度是堅決的:「不可能。」

所長又問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也正是我想問而還未曾組織好如何發問的,所長卻先我而問了出來,由此可知,所長的思想敏捷,絕不在我之下。

所長問道:「如果說,那隻手是長在兩個研究員之一的身上,不是一下子長出來,而是緩慢地逐漸成長,能夠終於在長成以後,不被發覺嗎?」

這個問題,可以說是怪異莫名之至,戈壁沙漠的神情,變得怪誕之至,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我催了他們一遍:「假設所長的問題是事實,防衛系統會有甚麼樣的反應?」

戈壁沙漠吸了一口氣:「電腦防衛系統極其精密,早已把人的身體,每天會發生的變化,也估計在內。人體每天都在變化,皮膚老化更換,頭髮指甲在增長,肌肉在增強或萎縮,體內水分的多少差異……等等,這些變化,都不會觸動警報系統。」

我道:「說得具體一些。」

戈壁沙漠道:「一個體重六十公斤的人,一天若果有萬分之一的上下差別,電腦警衛系統,就會作出自動的適應調整。」

我們都在迅速地心算,一隻手,重量算它六百公克,每天有六公克的差異,防衛系統並不會覺察(那只是一個人身體的萬分之一),那麼,一個人的身體某一部位,如果開始生出另一隻手來,只消一百天左右,他就可以多一隻手,而在出入之間,被電腦通過了。

雖然,「長多一隻手出來」這個前提怪不可言,但至少有這個可能。

我們一面在討論,一面仍在前進,已經進入了一條甬道。甬道兩旁,全是小通道,各有編號。那是通向各個別研究室的通道。

溫寶裕在這時道:「為甚麼是兩個研究員之中的一個身上多長了一隻手出來,而不是在研究室中造出了一隻手?手要是在研究室中製造出來的話,就根本不必通過監視系統了。」

溫寶裕的話,令我們又靜了片刻——一個人的身上,多生一隻手出來,那情形已經夠怪誕的了,但比起溫寶裕所說的「造出一隻手來」,卻還是不夠荒謬。

平空造一隻手出來,這是無法想像的事。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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