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咒語

對小寶的說法,我並不感到突兀。

因為,我曾參加過許多次,各種形式和靈魂接觸的行動。靈魂,正是小寶口中「類似精靈的存在」。通常,為了避免不受非目標中的靈魂的干擾,都會先設法將之驅走,以免妨礙降靈的進行。

看來,降頭術中的召集精靈之法,也要有這一項事先準備功夫。

這項準備功夫的理論基礎,和我對鬼魂的理論,十分吻合。

我的理論是,靈魂幾乎存在於所有的空間之中,只是沒有通過特殊的情形,接觸不到而已,那情形一如,若沒有電視接收器,就看不到電視畫面,但形成電視畫面的電波,卻充塞空間,無處不在。

這理論並不神秘,也經多次證實。

溫寶裕剛才所說,念咒語的目的,就是不要其他的精靈,干擾了召靈的行動。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溫寶裕道:「那咒語十分長——」我不耐煩:「這你剛才說過了!」

溫寶裕道:「是——可是事情是從這咒語開始的,這咒語很長——」我重重的哼了一聲,溫寶裕續道:「可是在念的時候,一個音也錯不得,藍絲千叮萬囑,要我小心,我自然也很是緊張。」

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咒語」這玩意,在玄學中佔有極其重要的地位。古今中外的魔術巫術法術召靈降神等等行為,都有各自的咒語。一念咒語,就有一種奇異力量的產生,可以達到種種想達成的目的。

至於咒語的力量,自何而來,或者說為何念了咒語,就會有力量產生,這一個問題,至今為此,還沒有確切的答案。

凡是沒有確切答案的問題,各人就可以憑自己的想像力來做設想。

我在長久涉足玄學範疇的過程之中,對「咒語」這種神秘的現象,也作過不少假設。在我的假設之中,有兩項值得一提——這個故事和咒語的關係很大,所以我又不嫌其煩,把我對咒語的假設闡說一下。

我對咒語的第一個假設是:咒語,毫無例外,是由一個以上的音節組成,咒語是要大聲誦念的,而咒語的發音,連串起來,又並沒有語言上的意義,所以,咒語只是一種特殊形式的發音。

在發音的過程中,有可能引起空氣中或其他物質對聲音的共振,而在聲音的共振過程中,又導致一些變化,例如實用科學還不能解釋的磁場變化等等,從而,在不可知的因素之中,產生了力量。

這個假設比較簡單,不可知的因素也太多,所以不是很被人接納。

我的另一個假設是:各種咒語,其實是各種語言,特定的咒語,是特定的語言,說給特定的對象聽,只有特定的對象,才能聽得明白特定的咒語。

說得明白一點,我假設諸神具有超凡力量,都是外星人,那麼,咒語,就是各類外星人傳下來的語言,你用這種語言說話,這種外星人能聽懂,它就發揮力量,使你達到目的。而你用那種語言說話,那種外星人就明白,他就能應你邀請,去完成一定的目的。

當你高聲誦讀咒語之際,目的是要有超能力的外星人聽到,才能發揮力量來幫你。

自然不是每次有人念咒語,就一定奏效,而是要各方面配合,使咒語的特定目標,可以聽得到,這咒語才有效。之所以咒語不是人人可念,其中還包含了能「上達天庭」的訣竅在。

而外星人在傳下咒語的時候,一定也作過某些承諾,只要聽到了咒語,他們就會實現承諾,發力量,出現不可思議的效果。

這一個假設,雖然只是原則,許多細節問題都是未知之數,但很可以說得通。

當然,也有人譏嘲:「衛斯理的任何假設,都離不開外星人。」

確然如此,我的許多假設,都離不開外星人,因為我堅信,許多許多不可思議的事,除了用外星人去解釋之外,永不會有結果。

如果不相信有外星人,那麼,就一直只好在謎團之中打滾。

好了,咒語在我的心目之中,既然可以作如此的假設,那麼我自然同意溫寶裕的話。那是一個音節也錯不得的,非但錯不得,而且音要念得標準——音不準,就不是那個語言,人家就聽不懂了。

中外歷來所傳的咒語極多,但是絕大多數都失了靈,當然是因為在傳習的過程之中,越來越走了音的緣故,變得初授者都聽不懂了,如何還會有效?

溫寶裕見我諒解他的困難,很是高興:「這咒語,一共有兩百二十二個音。」

我吃了一驚,望住了他不出聲——溫寶裕生性活潑,不耐死記,這全無意義的兩百來個音,要他死記下來,對他來說,那可比甚麼都難。而且,我不相信他可以記得下來。

我吸了一口氣:「你記錯了?」

誰也不知道若是記錯了咒語,或是念錯了咒語,會產生甚麼樣的結果,所以我才吃驚。

溫寶裕道:「若不是記得一字不差,誰敢亂念?說來好笑,咒語本來是玄學的,最不科學的東西,可是我卻借用了科學的發明——在藍絲念的時候,我用錄音機,把它全錄下來了。」我悶哼了一聲:「沒聽說咒語可以用錄音機代念的。」

溫寶裕道:「當然不,我照著錄音來練,練了上千遍,總算記得了。」

我由衷地道:「真是不容易之至。」

溫寶裕感嘆:「簡直困難之極,我戰戰兢兢,一個音也不敢錯。背熟了之後,每天也至少念它七八十遍。等到把藍絲給的粉末,溶進了無根水之中,照藍絲的吩咐,是要對著這盆水來念這驅趕野精靈的咒語的。念完咒語,就可以進行了。」

紅綾在一旁,看來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她大聲道:「那你就快念咒語吧!」

溫寶裕苦笑了一下:「我準備好了一切,就要來找你們,要和你們一起進行,我臨出門找你們時,由於這幾天來,念咒語念成了習慣,所以一面走,一面又把那咒語,念了一遍——其間,曾有短暫的時間,經過這盆水——」他說到這裡,停了一停,而我,也聽出一些名堂來了。

我道:「你那一遍咒語,起了作用?」

溫寶裕皺著眉:「我……我不知道——」紅綾的性子比我還急:「起不起作用都沒有關係?反正咒語是用來驅趕精靈的,早趕走和遲趕走,還不是一樣?就算驅走了再來,重念一遍就是!」

溫寶裕作了一個手勢,我道:「聽小寶說下去。」

溫寶裕道:「我一面念,一面向外走,等到念完,恰好推開門。」

他伸手向前面那扇門,指了一指。接著,他急步走到了那扇門前。

當時,溫寶裕走到了門前,打開門,心中很是興奮,因為他即將和我見面,又有一椿如此稀奇古怪的事,可以和我一起進行。

他又自覺這種難記的咒語,念來很是暢順,所以心情也很愉快,就在這種情形下,他雖然聽得身後,有人叫了他一聲,他也自然而然,大聲答應。

那叫他的聲音,叫的是:「小寶!」

溫寶裕在答應了之後,才陡地一震,但立時感到,那聲音極熟,應該是一聽就知道是誰。可是,卻又奇怪在,他一時之間,竟想不起是誰來——在極度的意外之下,就會產生這樣的情形。

所以,他也陡然一呆,心中在想,「是誰?」

而那聲音又已傳來,這次,大有責備之意,「小寶,你在搞甚麼鬼?」

這句話一傳入耳中,溫寶裕心頭突然亂跳,喜得大叫一聲,竟直跳了起來,這才在半空中一個轉身,大叫道:「陳長青,是你?」

他已認出了那是陳長青的聲音。

他這時的高興,實是難以形容,陳長青和他的交情極好,要不然,也不會把偌大的家財,全都交給了他,當時溫寶裕只不過是一個少年,能得到朋友這樣的信任,自然銘感心中。

雖然說陳長青是「上山學道」去了,可是他一去之後,了無音訊,那情形也就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差不多。有時,我和溫寶裕提起陳長青,他都免不了要眼紅,這時,突然聽到了陳長青的聲音,其樂可知。

所以,當他在半空中一個轉身,落下地來之際,甚至感到了一陣暈眩,幾乎站立不穩。

可是當他站定了之後,他卻為之一呆,因為眼前一個人也沒有,而且,他也立即發覺,眼前並沒有可供人躲藏之處。

他站著發獃,剛才,他明明聽到了陳長青的聲音,何以竟聞聲不見人?

他一面拍打著自己的頭,一面也叫了起來:「陳長青,你在搞甚麼鬼?」

這句話一出口,居然立刻有了迴響,陳長青的聲音又入耳:「你才在搞鬼啦!剛才你念的是甚麼咒?」

溫寶裕畢竟是和我在一起,經過了不少古怪事件,他立時知道,這時發生的是怎麼一回事。

他知道,其實,實際上並沒有甚麼聲音,而他之所以「聽」到了陳長青的話,是因為有某種力量,影響了他腦部的聽覺部分。

也就是說,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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