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另一個人

我悶哼了一聲:「就那麼簡單?」

黃蟬苦笑:「這還簡單?到現在為止,還一點線索都沒有,連人都丟了。」

我揮了揮手:「你有甚麼接收訊號的儀器要擺出來,只管請便。」

黃蟬道:「不必了,那鷹——」

我陡然打斷了她的話頭:「那神鷹!」

黃蟬的俏臉之上,現出了十分複雜的神情,過了片刻,她才道:「我稱那鷹為神鷹,也不為過,而且我相信,它一定會有所發現!」

我剛才「提醒」她,自然是基於對她討好紅綾的明顯不滿,她自然也知道,所以才作了這樣的解釋。但是她的解釋,當然不能消除我的不滿。

我半轉過臉去,沒有再說甚麼,黃蟬先說完了剛才被我打斷了話頭的那句話:「若有訊號回來,我立刻就可以知道!」我並沒有去問她,訊號的接收儀何在。在領教過了身體內可以藏有小型核武器的情況之後,沒有甚麼是不可能的了。這時如果她告訴我,訊號接收儀,就在她的腦部,我也會深信不疑。

黃蟬接著,又嘆了一聲,幽幽地道:「其實,我們沒有不可以成為朋友的道理。」

我盯了她半晌,才道:「太有了,你是一個強權勢力的代表,而我只是一個普通人——和全世界的普通人有同樣的一個理念:願世界上所有的強權勢力,都煙飛灰滅,消失無蹤!」

黃蟬抿著嘴,好一會不出聲,才道:「那麼至少在找尋的下落上,我們可以合作。」

我疾聲道:「說到合作,雙方必須坦誠相對。」

黃蟬一揚眉:「我們可以坦誠相對!」

我提高了聲音:「好,那麼,請告訴我,在山上,那塊大石旁,你發現了甚麼?」

我曾發現她目注一處大石,神色有異,卻又不知原因,所以這時提出來責問她。

黃蟬呆了一呆,反問道:「有嗎?」

我用力點頭:「有,可能只有百分之一秒,在你臉上顯露你看到了甚麼值得注意的事,但是恰好給我看到了!」

黃蟬伸手,在她自己的臉上撫摸著,然後,又雙手掩住了臉一會,這才道:「我是一個不合格的特務,竟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

我冷冷地道:「不必太自責,只不過是湊巧而已。」

黃蟬不等我再問,就道:「在那塊大石上,我看到了有人留下來的暗號。」

儘管她說得認真,但我仍然立即嗤之以鼻——秋英是一個「白痴」,只能在腦中接受簡單的訊號,根本沒有能力留甚麼暗號給她!

當然是我的神情告訴了黃蟬我不相信她的話,所以她急急有了說明——雖然我心中對黃蟬始終有芥蒂,但那全然是由於她的身分異特之故。事實上,和她打交道,可以說是賞心樂事。第一,她極其聰明,鑒貌辨色,話頭醒尾,幾乎不必明言,她就能明白你的意思,和聰明人打交道,自然是樂事。其次,她容貌體態,都俏麗絕倫,賞心悅目,雖沒有「內在美」,但是和一個母夜叉相處,或是和一個美女,當然寧願選美女了。

這時,她急急道:「當然不是秋英留下的暗號,她甚麼也不懂,怎會留下甚麼暗號。」

我「哦」地一聲,故意道:「不是秋英,莫非是那蒙面人留下的不成?」

黃蟬低嘆了一聲,似乎在感嘆我對她的態度,始終不友善,但是她卻並沒有提出抗議,只是道:「我不知道是誰——令我震驚的是,留下來的暗號,是絕對秘密的,知道的人,只有十三個。」

我皺了皺眉——這情形並不出奇,任何人都可以自創一種只有他自己一個人明白的暗號,但為甚麼是「十三個」人呢?

黃蟬立刻道:「一個是暗號的創造人,其他,是我們十二個。」

我「哦」地一聲。我明白,「我們十二個」的意思,和黃蟬同一身分的女特務,一共有十二個,黃蟬是其中之一。

這十二個以花為姓名,自小便接受匪夷所思訓練,而成為強權勢力的「人形工具」,我對她們並不陌生,而且,也知道其中幾個的結果——海棠成了外星人,徹底摒棄了她心目中醜惡的地球。柳絮和康維十七世這個新形成的生命在一起,水葒最幸運,和柳絮一起,脫離了強權的控制。

這些美麗的女孩子,都和原振俠醫生有過種種事件,我只是間接知道一些。

眼前的這個黃蟬,是和我見面最多的一個了。

黃蟬居然知道我在想甚麼,她道:「似乎我們一生的訓練,都敵不過原振俠醫生的魅力!」

我笑了一下:「老和尚告訴小和尚,女人是老虎。」

這是一個老故事了,黃蟬自然一說就明白,她現出嚮往的神情:「很可惜,據說,這位俊俏古怪又多情的好男兒,下落不明了。」

看來她大有會一會原振俠的意思,我嘆了一聲:「他的情形太複雜了,有機會或會詳告。」

當我這樣說的時候,我心中不禁在想,若是原振俠遇上了眼前的這個美人兒,不知道又會迸出甚麼樣的火花來?

我沒有再想下去,追問:「既然是這樣的暗號,那一定是你的同類到了。」

我不說「你的同伴」,而說「你的同類」,那自然是無禮之至。她也不介意,卻緩緩搖了搖頭。

我不知她在弄甚麼玄虛,只是悶哼了一聲,她立即解釋:「要是是我們相互間留下了暗號,必然會有一個代表身分的標記,一看就知道是誰留下的。」

我不耐煩:「那又是怎麼一回事?」

黃蟬欲語又止:「這實在是沒有可能的事——」

我有點惱火:「已經發生了的事,這有甚麼不可能的,是誰留下的暗號?」

問到這裡,我陡地想起,剛才她說過,那特有的暗號,只有十三個人知道,除了她們十二個之外,知道的是暗號的創辦人。

如今,她說那暗號不是她們十二個所留的,那當然是暗號的創辦人了!

所以,我疾聲問:「暗號的創辦人是誰?」

我自以為這個問題,問中了要害,卻不料白素的聲音,自樓梯上傳來:「你本末倒置了,怎麼不先問暗號的內容是甚麼?」

我循聲看去,白素和紅綾,一起自樓上走下來,她們顯然站在樓梯上已有一會兒了。

黃蟬立即道:「白姐說得是,那留在石上的暗號說,秋英不會有危險,叫我不必費心機去找,找也找不著,找到了也沒有用。」

我表示疑惑:「甚麼暗號,能表達那麼豐富的內容?」

黃蟬道:「是,這種暗號,比現代速記,要好十倍都不止!」

我再問:「暗號的創辦人是誰?暗號是他留下來的?」

黃蟬道:「我不知道暗號是甚麼人留下來的,照說只可能是創始人,可是又實在沒有可能——」

她說到這裡,我再也忍耐不住,疾聲喝道:「那創始人是誰?」

黃蟬忙道:「我說!是鐵蛋鐵大將軍!」

我陡然一震,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反應才好。這個答案,其實並不突兀,而且還應該在意料之中,因為當鐵大將軍權勢薰天之時,正是他負責整個情報工作之時。

所謂「她們十二個」的訓練培養,鐵大將軍都是主持人之一,那麼,他自創一套暗號供她們使用,不是正常之極的事情嗎?

但是我還是感到了震驚,那是由於,我和這位大將軍的關係太特殊了!

而且,我知道鐵大將軍在殘酷的權力鬥爭中摔下來,失勢之後,墮樓受創,雙腿折斷,有幸劫後餘生,在德國的農村之中隱居,不問世事,如何會來到這裡,在石塊上留下暗號。

黃蟬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在事先,說那是不可能的事!

我在雜亂的思緒之中,立即又聯想到了鐵大將軍的兒子鐵天音——這個悲劇性的人物,由於少年時目睹了血肉橫飛的政治權力鬥爭,刺激過甚以致有間歇性的不正常精神狀態的發作,為了他的這個病,我和他在苗疆,幾乎因為誤會而鑄下了彌天大錯。

這鐵天音雖然已是專業醫生,但是性好活動,難道是他?莫非是鐵大將軍把有關暗號的事,告訴了自己的兒子?鐵大將軍失勢之後,雖說已看透了世情,真心歸隱,但當年指揮百萬大軍,轉戰沙場,叱吒風雲的大將軍,晚年寂寞難耐,向自己唯一的親人,訴說一下當年的風光得意之事,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說來,那蒙面人難道是鐵天音?

一想到這裡,我忙問:「那絕密保險庫的出入方法,鐵將軍知不知?」

黃蟬像是早已料到我有此一問,立時道:「最初創設之後到如今,方法經過更改,那是鐵大將軍出事之後的事了,所以,如今的方法,他不可能知道。」

我立時向白素望去,白素道:「不必問我,問黃姑娘好了!」

我和白素之間,已到了心意相通的地步,她知道我是要問她,是不是有鐵天音最近的消息,如何方可以和他聯絡,而白素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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