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認人

我立時「哼」了一聲:「怎麼,暗中監視不夠,來明的了?」

我懷疑自己在二活佛轉世的這件事上,受到了監視,監視我的,自然是強權勢力,而黃蟬正是強權勢力的代表,我這一發話,連削帶打,把剛才的行為,掩飾過去,而且也可以興問罪之師。

黃蟬明眸之中,那種嘲弄的意味,卻更濃了,她柔柔地道:「白日醉酒,有意一闖禁地?」

這婆娘雖然千嬌百媚,但是也機靈厲害無比,我知道打馬虎眼,不易矇混過關,所以沉聲道:「是,醉眼昏花,對不起,認錯人了!」

黃蟬笑得不懷好意:「原來你和白姐,常這樣打情罵俏,咬來咬去!」

這女子真可惡,我已老實不客氣,借用了現成的典故:「閨房之樂,有甚於嚙臂者!」

她再厲害,畢竟是一個大姑娘家,話說到這裡,她也就說不下去了,她只是狡獪地一笑。出乎意料之外,在一笑之際,竟然有兩朵紅霞,飛上了她的雙頰。

剎那之間,她俏臉白裡透紅,嬌艷欲滴,看得人賞心悅目之至——不管是不是好色之徒,人總有對美的欣賞能力,而那時的黃蟬,真是美艷不可方物,令人無法不讚歎這種難得一見的美色。

我看得大是失態,而黃蟬卻立時恢複了原狀,適才的艷麗,不復再見,就在這時,老蔡捧了茶出來,殷勤地道:「請喝茶。」

老蔡平日對來客的不禮貌是出了名的,但這時非但態度熱誠,而且根本沒有發覺我已回來,由此可知美人的魅力,無遠弗屆。

黃蟬接過了茶來,老蔡這才看到了我,大是歡喜:「回來了,正好,我還怕黃小姐等得太久!」

我苦笑了一下,向他揮了揮手,黃蟬正低頭喝著茶,長睫毛微微顫動,我不知她心中在打甚麼主意,也不知道她對我剛才的魯莽,會有甚麼進一步的發揮,所以只好等她先開口。

可是她卻沒有表示,只是一小口一小口撮著茶,我忍不住道:「黃將軍大駕光臨,有何貴幹?」

她外表雖然是一個嬌艷無比的俏佳人,但她的身份,我很清楚,她和其他十一個以花為姓名的特種任務負責者,都有著將軍的頭銜,是強權勢力中的非同小可人物,權力之大,超乎想像之外。

她幾次和我、白素見面,都客氣得很,那是由於我和白素身份特殊,也由於一直是她有求於我們!實際上,她的權力,運用起來,是可以令風雲色變!

我一問,她才抬起頭來:「有一件事麻煩兩位。」

她一開口就說「兩位」,我便道:「很不巧,白素不在,你……」

我暗示她不妨離去,同時心中已想:真不巧,要是白素在的話,就不會有剛才這種場面出現了。

誰知道黃蟬卻道:「白姐不在,先請教衛先生你,也是一樣。」

我悶哼一聲,突然之間,感到十分焦躁,所以說話也提高了聲音:「以你們的力量之強大,除非是有甚麼事,要世界公認的,你們才做不到,不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有甚麼做不到的,為甚麼老是來騷擾我這個無權無勇的老百姓?」

黃蟬態度安詳:「我們的力量,其實也有限,例如:想請衛先生幫一個小忙,認一個人,就很困難。」

我呆了一呆:「認人?認甚麼人?」

黃蟬不說甚麼,打開一個花布袋來,取出了一隻大信封,向我遞來。

她那隻花布袋,看來和其他時髦女性喜歡用的,一模一樣,但是我知道,其中一定不知有多少花樣,至少有八種以上的高效殺人武器——她們的大姐,甚至在體內藏有一枚核子彈!由於知道這一點,所以她伸過來的手,雖然瑩白動人之至,但看來也猶如鐵鉤一樣,令人感到了一股極度的寒意。

黃蟬見我沒有立刻去接,她就把信封打開,抽出了一疊照片,再向我遞來:「請你認一認,照片上的是甚麼人,謝謝。」

我不去看照片,而且故意昂起了頭,也不去看她(看了她,只怕很難拒絕她的要求了):「我有幫你認人的義務嗎?」

黃蟬道:「沒有。」

我哼了一聲:「那就請你把照片收起來。」

黃蟬道:「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我希望你能有一個明確的表示。」

我道:「閣下的用詞太深奧了,我不明白。」

黃蟬的聲音,低柔動人:「是這樣的,我的一些同事,認為照片中的人是你,可是我認為不是,但是我又沒有法子說服他們,如果經過你的確認,就可以判明是或非。」

我呆了一呆,我絕沒有想到,所謂「認人」,竟是和我有關。

而且,她的話仍然難以明白——照片上的人,是我就是我,不是我就不是我,為甚麼會有些人認為是我,她認為不是呢?

雖然我極不願意為她做任何事,但是由於她說話的技巧極高,打動了我的好奇心,所以,我忍不住把視線投向她手中的照片。

一看之下,我就怔了一怔。

照片拍得相當模糊,黑白,連背景也看不清,只看到一個人,全身穿著很奇特的緊身衣,連頭帶臉都在頭罩之中,雙眼也沒有露在外,而是戴著一副很厚的眼鏡。

這樣裝扮的一個人,根本可能是任何人!

照片仍然在黃蟬的手中,她一張又一張地替換著,都大同小異,有的是側面,有的是背影,有的是頭部,但不論是從哪一個角度,都無法認出這是甚麼人來。

我看了一遍,不禁哈哈大笑:「能指認這個人是我的人,一定有極豐富的想像力!」

黃蟬微笑:「當然不止靠那些照片。」

我有點不明白她的話,望向她,她道:「是不是要等白姐回來了,對她一起說?」

我不知她葫蘆之中在賣甚麼葯,只好悶哼了一聲。她指著那些照片:「這些,不是直接拍攝下來的。」

我應聲道:「一看就知道,是從錄影帶中截取下來的,而且,在進行錄影的時候,是在黑暗之中,由於有紅外線設備,這才有了這種模糊不清的結果。」

黃蟬點了點頭:「正是——」

就在這時候,門打開,白素走了進來。白素一進來,看到了黃蟬,呆了一呆,又向我望來。我伸手在臉上抹了一下:「貴客不請自來,我一進門,以為是你,幾乎把她咬了一口。」

白素笑了起來:「好啊,咬到了沒有?」

我望著黃蟬脆嫩腴白的手臂,由衷地道:「真可惜,沒咬到。」

本來是十分尷尬的事,但一放開來說,也就不覺得怎樣了。

白素走前一步,黃蟬一下子去到了她的身前,像一個小女孩一樣,咭咭呱呱,一下子就把要認人的事情,簡單地說了出來。

白素看著照片,又望我:「我也看不出這是誰,不過,身形、體高,倒確然很像。」

我有點惱怒:「別開玩笑,和她……這種人,豈是可以開玩笑的?」

我的意思是,黃蟬代表了強權勢力,招惹不得,不必和她太熟絡了。

黃蟬卻立時道:「可以開玩笑,只是不可以咬我!」

我望向她,她卻避開了我的眼光,神情俏皮。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她糾纏下去,立刻道:「有甚麼別的資料,可以展示了!」

黃蟬故意大聲應道:「是!」

接著,看她就像變魔術一樣,自身上取出了一個小小的扁平盒子來,揚了一揚:「府上可有放映微型錄像的設備?」

我悶哼了一聲,白素答得老實:「有,請到樓上的書房去。」

黃蟬手中的微型錄影帶(就是她口中的「錄像帶」),大小比普通的卡式錄音帶還要小,要特殊的設備,才能顯像,我書房中有這種設備,黃蟬當然是早已知道的,她這是明知故問。

進了書房,我性子急,但白素和黃蟬,卻好整以暇,黃蟬把錄影帶交到了我的手中,和白素閑談,斟酒,看來竟和普通的好友聚會無異。但是我卻知道,這卷錄影帶中,不知包藏了多少禍機,也不知道會有甚麼驚天動地的事,由此衍生!

等到我擺弄好了錄影器材,螢光幕上有了畫面,白素和黃蟬才靜了下來。

畫面看來很陰暗,並不清楚,那是紅外線攝影的正常效果。一開始,在朦朧的一團之中,看起來,像是一條相當長的走廊,也看不清其他。

接著,在走廊的一端,有相當強的光亮一閃,隨著強光,出現了一個人影。強光隨即消失,那人影在向前迅速地移動。

這時,已經可以看清那個人,正是剛才在照片上看到的那個人——從頭到腳,都被包裹得極其嚴密,戴著厚而凸出的眼鏡,看起來,有點像外星人。

他的行動敏捷之至,一進走廊,一下子,就到了走廊的盡頭。

在那裡,他半彎著身,有所動作。但是畫面模糊之至,看不真切。

我出言譏諷:「這算甚麼技術,太破了!」

黃蟬道:「是,但等一會,有些新發明,會令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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