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宇宙飄流

穆秀珍的話,聽來有點孩子氣,但也正好反應出了當時我們心悸的心愿。

而且,此時所有人所想到的,都是同一個問題:要阻止那波斯人,不能任由他打開大山的心,令大山復甦。

各人都向我望來,我急速地來回蹁著步——事情很嚴重,若是要進行,自然是越快越好,因為不知道波斯人又有了什麼突破性的發現。

我把那山峰和岩縫的形勢,迅速想了一遍,向戈壁沙漠望去。我本來是想問他們一些問題的,可是兩人的神態,卻不太正常,有點失魂落魄,而且,又用他們特殊的方法在對話,聲音不大,充滿了神秘,可是也足以令得其餘的人可以聽得見。

只聽得一個道:「他……他想幹什麼?」聲音之中,滿是恐懼。而另一個「嗖」地吸了一口氣:「他……真的要巧奪天工,他不單要做天工大王,他還想要做天工天王,他要憑他的工藝,改變地球!」

聽他們說到這裡,各人神情古怪,都不免感到了一股寒意,也多少有點明白他們的意思了。

兩人仍在對答,一個道:「南斯拉夫的岩洞。」另一個道:「中國雲南的石林。」一個又道:「美國的大峽谷。」另一個再道:「英國沿岸的滑壁。」

然後,兩人又一起問:「一提到這些奇景,人們都怎麼說?」

問了之後,他們又一起自己回答:「都說是大自然傑作!」

接下來,是約莫半分鐘的沉默,他們一起向我望來,齊聲慘叫:「衛斯理!」

我立時道:「我知道,你們是說,波斯人要翻山倒海,根據他的設計,在地球上造出比大自然的傑作更離奇、更壯觀,更不可思議的作品來!」

戈壁沙漠不住點頭,喃喃道:「他會的,而且他只要做得到,會做得比大自然更好!」

各人面面相覷,從全然無根無據的分析,竟會達成如此駭人的結論,實在是始料不及!

問題不在於倫三德的工藝是不是及得上大自然,問題是他把地球當成了工藝品,試想,在他的「創作」進行之際,地球上還有什麼生物可以生存?

而他要動用大山本身的生命力去完成他的創作,等到他一開始行動,就沒有力量可以阻止他了。

我吸了一口氣:「飛機上有那岩縫中風力的數據,我要有可以和風力對抗的個人飛行器!」

我是對著戈壁沙漠這樣說的,兩人儘管臉青唇白,還是立即應聲:「儘力而為!」

白素知道我要行動,所以她很緊張道:「別說什麼儘力而為,要一定做到!」

兩人互望一眼,用力點頭。

我也再進一步說明:「我要在有強烈氣流的崖縫之中,行動自如!」

兩人用力點頭:「可以做得到,但體積不免大些,而且沉重。」

我盯著他們:「想想天工大王對你們的批評——不要什麼都追求微型!」

兩人更用力點頭。我又道:「如果倫三德真是由那水池下去的,我還要精巧的潛水工具。」

雲四風立時道:「這方面的工具,秀珍有。」

穆秀珍也隨即道:「是,我立刻派人送來!」

穆秀珍是世界上潛水的頂尖十傑之一,她所使用的潛水工具,自然是精心特製,非同凡響的了。

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各位,我要在這個天工大王,還未曾將地球當作他的創作品之前,阻止他的行為!」

白素皺著眉:「一切只是我們的推測,別把它當成真的了!」

我和溫室裕異口同聲:「大山要是有了生命能力——」

白素不等我們說完,就道:「人體內,各個組織部分,都各自有生命能力,例如骨骼的生命能力,也沒聽說肋骨想和盤骨換換位置!」

白素的那兩句話,今得我們都無話可說。的確,人體內的骨骼,都有堅強的生命能力,但只是支持著整個生命,而並非破壞。

白素又道:「設想,只不過是有此可能,事實如何,還待探索。你見了波斯人,先要弄明白他的意向,也不妨把我們的分析告訴他,可別性急壞了事!」

我挺直了身子,大聲應道:「是!」

我想起那所在環境之惡劣,是不是能見到倫三德,還大有問題,就不禁悶哼了一聲。

紅綾十分乖巧:「爸,你是不是不想去?我代你去也行!」

我向她望去,心中想,她要是代我去,豈止「也行」而已,在許多方面,對惡劣環境的適應能力,絕對還在我以上!但是這次去,除了對環境之外,還要對付人。

對付人,要比對付任何惡劣的環境更殫智竭力,這一方面,我又比紅綾勝任了。

所以我搖了搖頭:「不必了,我可以應付。」

雲四風忽然道:「當初,我們製造那飛機的時候,曾對其中用錨鏈來固定飛機的這一部分設計,十分不解,卻不料真有大用,莫非……莫非波斯人早已料到了飛機會有停在那峰頂的需要?」

雲四風提出了這個問題來,令得本來就顯得神秘莫測的波斯人倫三德,天工大工更加神秘。雖然世上確有些預知將來事故的奇才異能之士,但若能將對未來發生的事,料斷得如此精確,那也太不可思議了!

過了一會,我才道:「這一切,只好等他出面來解釋了,我們難作預測。」

穆秀珍忽然客氣了幾句:「衛先生,你不會認為我們召集各人討論,又把我們過去的經歷說出來,會是小題大做吧?」

我立即道:「當然不會,因為我們所討論的事,非但不是小題,而是題目究竟大到了什麼地步,我們全然難以想像!」

穆秀珍吁了一口氣:「還有一點,我始終覺得,那波斯人和古怪的原振俠醫生,有點謬謁。」

穆秀珍已不止一次這樣說了——在她的敘述之中,確然可以發現,倫三德和原振俠之間,有點糾纏不清的關連,可是究竟是怎樣的關連,卻又說不上來。

我一面想,一面反問:「照你看,是什麼樣的謬謁?」

穆秀珍神情遲疑:「看起來,波斯人的那一套,倒像是原振俠告訴他的!」

此言一出,各人都大搖其頭。因為就是她自己的敘述之中,波斯人說他連原振俠的名字,也是第一次聽到,那當然不可能由原振俠告訴什麼。

各人搖頭,穆秀珍的神情大是焦急,漲紅了臉,可是一時之間,她又顯然不知如何解釋才好。

雲四風伸過手去,握住了她的手,向各人道:「我們都在李白的詩中,認識領略了他的豪情勝慨,可是誰也沒見過李白。」

穆秀珍嚷了起來:「我就是這個意思。」

經雲四風一舉例,各人都倒是明白了,可是明白的只是穆秀珍的想法,其餘的,一樣不明所以。

照穆秀珍的意思是,波斯人雖然沒有「聽」到過原振俠的名字,可是卻「看」到過他的名字。波斯人看到的,一定不單是一個名字,而還有一些事和原振俠的名字,連在一起的。

那連在一起的,有可能是一些記載、一些發現、一些意見、一些理論,可以是任何方面的事。而這些事,一定引起了波斯人極度的興趣,但波斯人又知道原振俠是什麼人(他一點也未曾想到原振俠是現代人,真怪),所以在一個偶然的情形下,忽然聽到了在穆秀珍的口中,說出了原振俠這個名字來,他的反應才會如此強烈!

穆秀珍看到我們不再搖頭,她吁了一口氣:「我的意思是,什麼大山有心臟,可以找到大山的心臟,去開啟它,這一連串……古怪之極的想法,是他從和原振俠有關的什麼東西中發現的,這種說法吸引了他,所以他才一直在進行探索。」

我和白素互望,再向溫寶裕望去——在我們這些人之中,和原振俠最熟的,當推小寶。

小寶皺著眉:「我從來也沒有聽說過他有這種古怪的理論,而且,以他生活的多姿多采,忽而大興自殺之念,忽而沉浸酒醉之鄉,愛情生活如風車,哪裡還會有空去研究什麼大山的生命!」

他這番話,各人都同意,他又道:「再說,時間也不對,近十年來,這位古怪的醫生做了一些什麼事,人盡皆知,絕沒有什麼留下了科學研究一事!」

穆秀珍聽了,半晌不語,才道:「那就是我的感覺不對了,或許,古代有一個人,同名同姓,也未可知。」

我安慰她:「有時,一個沒有來由的感覺,往往可以解決一件大疑難,且慢慢研究。」

穆秀珍道:「好,飛機供你使用,我著人送潛水工具來,一有消息,立即聯絡。」

戈壁沙漠也道:「我們日夜趕工,三日可以起貨。」

我還嫌慢了,可是一想,那崖縫的環境如此惡劣,他們出品的質量,和我生死攸關,這可馬虎不得,所以並沒有要求他們提前。

各人告辭離去,在回家途中,白素道:「事情若是竟和原振俠有關,那真是怪之極矣。」

我搖頭:「我不能作出任何可能和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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