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陰謀逐步發動

祖天開叫道:「哪怕那東西能度你升仙,以你我的交情,看一看也不能?」

曹普照的反應十分怪,他向陰差望去,像是徵求陰差的同意。

陰差不看曹普照,口中念念有詞,像是自言自語:「早說過了,結義兄弟,就和自己一樣。當年歃血為盟,秉告天地之時,誰都說過『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這種話,還分甚麼彼此!」

他說得聲音很低,但倒也人人聽得見。

曹普照越聽,神色越是難看。等到陰差說完,他伸手指指向陰差,像是想替自己分辯幾句,可是終於沒有說甚麼,一頓足,沉聲道:「好,我就取出來,讓好兄弟你看上一看!」

他雖然仍口稱「好兄弟」,但是心中不快,誰都可以聽得出,祖天開見自己硬逼著義兄去做他那麼不願做的事,心中也不好過。聽了這樣的話,臉上一紅,自然甚麼也不敢說。

曹普照雖然心中不快,但也沒有少了禮數,在向內室走去時,不忘拱了拱手:「請稍待,我把那寶物取了就來!」

當他這樣說的時候,又向祖天開看了一眼,看樣子像是要相邀祖天開一起去——以祖天開和曹普照的關係,自然可以直入內室的。

祖天開已經抬起腳來,準備曹普照一開口,他就跟著一起去。

可是,曹普照卻只是望了一眼,並沒有開口,就大踏步走了出去。

祖天開心中不是味,轉過身來,不免埋怨王朝:「你也是,那東西看來,他看得……極重,你為甚麼非要看不可,若你改變了主意,我這就追上去,叫他別拿出來了!」

王朝的神色難看之至,一張臉,簡直如結了一重霜,他先冷笑一聲,然後伸手直指,連名帶姓地叫著,把聲音壓得極低,道:「祖天開,你小心聽著,一個字也別漏。等他拿了那東西出來,我一接到手中,會掉頭就走,你就要在那時出手,攻其不備,使他不能追我。這一下偷襲,若是你不全力以赴,一出這屋子,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你要是再在我的身邊糾纏不清,你就是豬狗不如的畜牲,天打雷劈的雜種!」

王朝這一番話一口氣說出來,字字都像是利刃一樣,刺進祖天開的身中,聽得祖天開如同五雷轟頂一樣,全身冰涼。

一則由於王朝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情可怕之極,鐵青的臉上,罩著一重殺氣、二則也由於那番話的內容,簡直匪夷所思。隨便叫祖天開怎麼想,也想不出王朝竟會有這樣的主意!

一時之間,他呆若木雞,張大了口,不知如何才好。王朝的神情,漸漸回覆了正常,可是說出來的話,更令人心驚肉跳:「我不管你們是甚麼天殺的結義兄弟,你不照我的話去做,我就照我的話做!」

祖天開總算從極度的震驚之中醒了過來,雙手亂搖,也不知是要王朝別亂來,還是想表達甚麼。

王朝不再理他,自顧自轉過身去,背負雙手,看來十分飄逸瀟洒,正在欣賞牆上的一幅山水畫。

祖天開只感到自己非但不是一個在江湖上叫不少人聞名喪膽的大豪,簡直如同一個迷路無助的小孩子!

他不得已,向陰差看去。陰差冷冷地道:「聽不聽王兄的話,依我說,全看你和王兄的情分重,還是和姓曹的情分重而定——這話,在未來之前,王兄已問過你,還是由你自己定奪吧!」

祖天開聽得陰差這樣說,陡然震動了一下。

衛斯理聽祖天開說到這個節骨眼上,也陡然震動了一下,他舉起手來,叫道:「等一等,有一些……很不合情理的情形!」

祖天開的神情痛苦,他那段往事,不說出來,埋在心中,固然如毒蛇嚙心,但是把往事再說一遍,自然也須忍受大痛苦!

他道:「我據實而說,往事歷歷在目,印象太深刻了,每一個細節,我都記得起來。」

衛斯理吸了一口氣:「那許願寶鏡,是陰差交給曹普照的,當時,陰差又曾千叮萬囑,叫曹普照連妻兒都不能提,何以陰差不但在黃鶴樓先向你們泄露了秘密,而且,又一心想王朝得到那寶鏡?」

衛斯理在提出這個不合情理的情形時,同時也望向白素,問她的意見。

白素沒有出聲,祖天開答了等於沒答,他道:「我不知道陰差的心中想些甚麼。」

白素徐徐道:「確然不合情理,陰差當然另有目的!」

祖天開忽然聲音發顫:「陰差……這……陰差……真的是陰差……真的是從陰間來的……」

衛斯理和白素向祖天開望去,祖天開嘆了一聲,雙手在面前揮動著。

過了一會,他才道:「讓我把事情……循序說下去!」

衛斯理還是說了一句:「許願寶鏡落在王朝的手中,對陰差有甚麼好處?」

白素垂下眼瞼:「除非──」

她只說了兩個字,就抬眼向祖天開看了一眼。那意思衛斯理自然是明白的:除非陰差和祖天開一樣,性好男色,意圖討好王朝。

祖天開居然也聽懂了,他大搖其頭。極其肯定:「不會!不會!後來他得了寶鏡,陰差不知所蹤,再也沒有見過他!」

以後事實的發展如此,那麼這個假設,自然也不能成立了。衛斯理作了一個手勢,請祖天開往下說,同時,他也不免緊張,因為事態必然是越往後發展,越是驚心動魄。

那時,祖天開已被逼到無可轉圜的地步了——他既然絕不可能放棄王朝,那就唯有照王朝的話行事了!

問題是當時,曹普照才一走,王朝就有了周密的行動計畫,而且在言語上,得到陰差的配合,這一切是不是有可能,是王朝和陰差早已計畫好的?

當時,祖天開只覺得腦中轟轟作響,他自然無法再作分析,他只覺得喉際發乾,他先喝了一大碗酒,走到王朝的背後,王朝卻不等他走近,就走了開去,連頭都不轉過來向他望一眼。

祖天開又覺得全身燥熱,無緣無故,出了一身汗,他只盼曹普照帶了那寶物,遠走高飛,再也不要出現,那麼他就可以不必為難了。

但是這種異想天開的願望,自然不會實現。曹普照確然去了相當久,但是靴聲響起。一聽就知道那是一個身懷絕技的人的腳步聲,自然是曹普照回來了!

王朝在這時候,才倏然轉過身,目光如冷電也似,在祖天開的臉上掃了一掃,掃得祖天開機伶伶地打了個寒戰,其時,曹普照已進來了。

曹普照的手中,捧著一隻檀木盒子,不是很大,他把那盒子,往桌上一放,手按在盒上,目光射向祖天開、王朝和陰差,緩緩地道:「這東西,是陰先生給我的。在這以前,我根本不知道世上有這東西,也不知道竟真有陰間,也不信陰先生自陰間來。但陰先生又告訴了我不少話,而且這東西又確有不少神奇不可思議之處,我這才悟了。陰先生又曾叮囑我──」

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

剎時之間,曹普照一住了口,就靜得出奇,各人幾乎都可以聽到他人的心跳聲。

曹普照忽然冷笑一聲:「既然結義兄弟,無分彼此,陰先生當日的那番話,我也不重覆了。反正陰先生是原物主,這寶物的奇妙之處,他素所深知,誰想知道,只要陰先生願說,也沒有人會阻攔!」

這一番話,分成了兩段來說,實在表示了他心中的不滿,祖天開一言不發,王朝倒像是沒事人一樣,走向桌子,笑殷殷地道:「是甚麼樣的寶物,倒要一開眼界!」

他在向前走來之時,經過祖天開的身邊,伸肘輕輕在祖天開的腰際,碰了一下。那一下,碰得祖天開如同遭了雷殛一般。

曹普照講完,後退了一步,王朝恰好走向前,也就老實不客氣,打開了盒蓋。

就算在這樣的時候,祖天開也不想去看盒中究竟是甚麼寶貝,他的視線,只是在王朝身上盤旋。

接下來發生的事,對祖天開來說,完全不由他自己控制,控制了他行動的,是王朝的那一番話。

他只看到王朝在盒中取出一樣東西,陰差在這時,發出了一下怪聲。

緊接著,王朝身形微弓,以極快的勢子,倒射而出,一下子就在祖天開的身邊掠過。

王朝的動作快絕,祖天開甚至從來也不知道他有那麼好的身手,這時,祖天開只想到一點:事情開始了!

王朝的行動快,曹普照的反應也絕不慢,王朝身形才動,曹普照身形一長,一伸手,已向王朝當胸抓來。

王朝身子疾退,在祖天開的身邊掠過,曹普照要伸手去抓王朝,他的心口,也必然和祖天開正面相對。在武術上,這種情形,稱之為「中門大開」,等於是把他自己賣給了對方!

本來,以曹普照的武學修為和江湖閱歷來說,是絕不應該有這種情形出現的。

可是,當時他只想到,要儘快把王朝抓回來,而在他面前的又是他的結義兄弟祖天開。是曾和他出生入死,有過命交情的好兄弟!

常有師父教徒弟:「學武的人。不論在甚麼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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