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陰差的陰謀

兩扇巨大的正門,還未曾全打開,一個身形高大之極的人,已大踏步搶出。

那大漢一出現,各人都感到,隨著他的移動,有一股勁風。撲面而至。每踏出一步,整個廣場,都像是為之震動,雖然是一個人疾步而來,但竟有千軍萬馬掩殺過來的氣勢!

祖天開也大叫一聲,張開雙臂,奔迎上去,一面叫道:「大哥!」

這兩條大漢,迅速合而為一,兩人抱在一起,互拍對方的背部。

這從巨宅之中奔出來的,自然就是曹普照了,這曹普照稱雄江湖之時。有一個外號,人稱「天皇金剛」,和祖天開比,他竟然比祖天開還高半個頭!

王朝和陰差向前走去,到了他們的身邊。王朝還好,他比普通人高。可是陰差卻是又矮又胖,簡直只到曹普照的腰際!

祖天開先介紹王朝:「大哥,這是我的好兄弟,姓王,名朝!」

曹普照向王朝望來,王朝不亢不卑地行禮,曹普照早就知道祖天開不喜女色,一見王朝這等模樣,還有甚麼不明白的?

他「呵呵」笑著:「兄弟,恭喜了!」

祖天開咧著嘴笑,對曹普照的「恭喜」,當仁不讓。而王朝卻立時滿臉通紅,只裝沒有聽到。

曹普照望向陰差:「陰先生來得正好,有好些事不明,正要請教!」

他說著,一揮手:「請進!」

他自然而然,伸手去握祖天開的手,看樣子是想和祖天開攜手而行。

可是他手才揚起,看到王朝正在牽祖天開的衣角,神情若有所求,祖天開看著王朝,神情一如望著一個淘氣的小妻子。

這種情景,一映入眼帘,曹普照自然而然,不再伸手出去。他也知道,一別八年,祖天開的生活,也起了一定的變化。

他轉過身,向前走,口中嚷著:「請!請!」

王朝在這時候,拉祖天開的衣角,那意思是要祖天開立即向曹普照提許願寶鏡之事,祖天開則表示等進了屋子再說。

祖天開牽了王朝的手,跟在後面,大聲道:「那次大哥忽然宣布退出江湖,我不辭而別,惹大哥生氣了?」

曹普照笑:「大哥是這樣小器的人嗎?」

祖天開有時,也很會弄些狡獪:「當然知道大哥不小器,所以待會兒,要向大哥討些東西!」

曹普照隨口道:「只管說!」

說話之間,已經了一進院子,不斷有人飛奔來報:「貴客歇息之處,已收拾好了!」「酒菜也備妥,老爺請到偏廳。」「各房都已通知,說是祖爺來了!都會來拜見!」「夫人會帶小少爺見祖叔爺!」

祖天開聽了最後一個稟報,才知道曹普照又添了一個兒子,忙道:「大哥又添丁了?」

曹普照笑得歡暢:「是,續弦第二年就有,倒是一索得男,今年已七歲了!」

進了偏廳,只見黑壓壓三四十人,個個聲音響亮,有的叫「祖叔」,有的叫「叔爺」,祖天開所受的禮遇,隆重無比,那令祖天開大是臉上有光。

祖天開向各人致了意,曹普照的兒子女婿,也都散去。那時候的習慣,內眷是不見外客的,但是有祖天開在,情形當然不同。

熱鬧了一陣子之後,祖天開、王朝、陰差和曹普照,分主客坐定,這才聽得有人叫:「夫人到!小少爺到!」

叫了之後,是一陣子靜寂,然後,隱隱聽到有佩玉相碰之聲傳來,襯著鈿碎的腳步聲。

不一會,掛帘掀開,一個麗人,款款地走了出來,一手牽著一個小男孩。

這麗人一出現,祖天開先起立,整個廳堂之中,像是剎那之間,光亮了不少。

祖天開不好女色,並沒有注意那麗人究竟美麗到了何等程度,他只是照禮數行事,搶上前去,單膝下跪,大聲道:「大嫂,祖天開拜見!」

那麗人發出了「啊呀」一下低呼,聲音悅耳之極,帶起一股香風,身子偏開,伸手推了推小男孩:「祖叔快起,怎麼受得起!雄兒,還不向祖叔行禮!」

那小男孩立時雙膝跪倒,向祖天開叩起頭來。

祖天開也扶起了小男孩,誇獎了幾句,這才發現和自己來的兩個人,大是失態!

(那小男孩,取名叫世雄,也就是後來唯一生存的劫後餘生者,是曹金福的父親。)

王朝還好,雖然雙眼有點發直,望定了那麗人,曹普照的續弦妻子,但總算站了起來,而且準備行禮。而那陰差,就有點不像話了!

陰差簡直就如同癱倒在椅子上一樣,雙眼睜得老大,口也張得老大,口角竟然有涎沫流了出來!那情景,分明是受到了麗人美麗的震撼,三魂七魄,在這時都不知還在不在身上了!

他那種色授魂予的模樣,已到了極形極狀的地步,哪裡還有一點上等人的儀態,就算是市井流氓,色中餓鬼,只怕也沒有那種難看的樣子。

他的這種樣子,曹普照和祖天開都看到了,曹普照礙著人是祖天開帶來的,而且其人不久之前來訪,帶來的一樣東西,實是一件異寶,自己正日夕把玩,頗有心得,可是又有許多疑問,要在他的身上解決,所以才沒有發作。

要不然,陰差一見夫人出來,就現出這樣的醜態,曹普照早已抬腿一腳,把他直踹出來了!

祖天開在一旁,看了陰差的這種醜態,卻捺不住心頭的怒意,他走過去,在陰差的面前一站,隔斷了陰差的視線。陰差突然之間,不見了眼前的麗人,這才全身震動,抬起頭來。

一抬頭,口涎便順著口角,流了下來。祖天開目光如劍,盯住了陰差,陰差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也知道了自己的失態,低下頭去,汗水自額上涔涔而下。

這時,已聽得王朝一面行禮,一面朗聲道:「在下王朝,願曹夫人麗容長存,福澤不絕。」

曹夫人在還禮:「王爺太客氣了!」

王朝和曹夫人相對一行禮,那場面真是好看。一個是玉樹臨風般的俊俏男子。一個是艷光自然流轉,令人不敢逼視的麗人。

曹夫人的美麗,其實人人一看,不論男女,都會發出由衷的讚歎,只有對女色天生不感興趣的人如祖天開,才會沒有觸電也似的感覺。

那時,王朝也不免驚艷,只是他的表現,不如陰差那樣出醜而已。

曹夫人不但容顏美麗,而且肌膚賽雪,那一雙手,就像是羊脂白玉雕就一般,可是又有著白玉所沒有的靈氣。她體態窈窕,身形高佻,竟和王朝有差不多高下。

王朝行禮完畢,退開一步,向曹普照由衷地道:「尊夫人真美人也!」

想來曹普照早已聽慣了這樣的話,而且陰差的神情,惹得他不快,他反應並不熱烈:「娶妻娶德,艷色在其次,王兄可曾成婚?」

曹普照故意如此一問,王朝又紅了紅臉,沒有回答。這時,陰差掙扎著,想站起來,也去向曹夫人行禮。可是祖天開神情冰冷,一抬腳,把一隻左腳,踏在陰差的雙足腳背上。

祖天開雖未使勁,但陰差也難以站得起來。

剛才陰差那種不堪,曹夫人也瞧在眼中,芳心自然不快,所以,廳堂中各人。無形之中,形成了一股默契,把陰差當作不存在。

曹夫人只是對曹普照說了一聲:「老爺和祖叔久別,好好敘舊,我去督促他們,準備好酒好菜!」

她說著,已翩然轉身,帶著小男孩,走進內堂去了。

夫人既稱絕色,自然無處不美,連背影都動人之極,陰差頭部轉動,總算又看到了一眼背影。

等曹夫人離開,曹普照再請各人入座,就把陰差乾擱在原來的椅子上。

直到酒過三巡,在王朝的不住催促之下,祖天開才向陰差一指:「大哥,這位陰先生說,月前他給了你一件東西,托你帶到陰間去?」

曹普照聽了,陡然一震,竟至於手中的一杯酒,濺了一些出來。

這情形就十分特別,以曹普照的武術修為而論,斷不應出現這樣的情景。而居然有這樣情形的出現,可知他心頭為了祖天開這一句普普通通的話,而受了極度的震蕩!

這令得祖天開的心中,也不禁為之一凜。

為了掩飾,曹普照一口喝乾了杯中之酒,卻以凌厲無比的目光,向陰差望去——那種目光,就算不是身受者,也可以看出,曹普照是在嚴厲責備陰差!

而且,在那一剎間,曹普照的臉色難看之極。這種情形,誰都看得出事情不對頭了,王朝、祖天開手中持著酒杯,待移向口邊,但是卻僵在半空。

曹普照一開口,雖然是壓低了聲音的,但是也一聽就可以聽出,他這時,正處於盛怒的狀態之中!

他一字一頓地問:「陰先生,上次你對我說甚麼來?」

陰差在曹普照一向他投嚴厲的目光之際,就不敢和曹普照的目光接觸。這時,更是垂下了頭,說來結結巴巴:「曹兄,祖兄說和你是結義弟兄,是過命的交情……和他說起……是不要緊的……」

衛斯理和白素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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