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發現第二個怪容器

我是如何會在這個時候出現的呢?純是一個「巧」字。我到這裡來,是來找船長的。

我知道船長在這個俱樂部,每天都喝得大醉,醉了就罵人,被他罵得最凶的人之中,有白老大、白素和我,有一個晚上,被已成了著名私家偵探、有偵探事務所很具規模的電腦室的小郭的一個職員聽到了,知道小郭和我的關係,所以告訴了小郭,小郭又特地打了一個電話,告訴了我。

(至於小郭事務所的那個職員,如何會在這裡出現的,那自然不必細表了,否則一個故事,只怕敘述十年八載,都講不完!)

收到了小郭的電話之後,我和白素商量了一下,我們都不知道詳細的情況,但是一個人若是每天都喝醉酒,而且醉了就罵人,那麼這個人的情形很差,是可以肯定的事了。而船長的情形一至於此,這原因,我和白素,當然也可以理解。

白素嘆了一聲「船長……十分無辜,事情既然由我們而起,我們應該盡量幫助他。」

我對於當日的行動,始終不滿,所以又咕噥了一句:「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這位船長先生,可以說是無辜之極了,我這就去看他。」

白素蹙著眉,沒有出聲,過了片刻,才道:「不論他受到什麼傷害,我們都會設法補償。」我沒有再說什麼,雙方的意思,既然已經通過語言得到了交流,就沒有再多說的必要——再說下去必然是不愉快的爭吵,那是我和白素之間絕不會發生的事。

於是,我就到了那個俱樂部,俱樂部有幾個大航運公司資助,設備相當好,一進去就給人以豪華舒適的感覺。所以,當我首先看到了那三個人,急急自內走出來時,我心中也在奇怪:這三個人,看來雖然像海員,可是,絕不夠級可以出入這樣的俱樂部。

這時,有一個職員走過來,問我找誰,同時也看了那三個人一下,皺著眉問:「三位是怎麼進來的?」

三人中的一個沒好氣道:「走進來的,怎麼進來,難道爬進來的?」

這人一開口,像是才吞下了一斤火藥一樣,後來看到的船長,則像是才吞下了一顆原子彈。職員很沉得住氣:「我的意思是,俱樂部,要由會員介紹才可以進入。」

那人一揚頭:「哈山這老傢伙,是不是會員?」

若是航海者沒聽說過哈山這個名字,那就像共產黨員沒有聽說過馬克思一樣不可能,那職員略怔了一怔才回答:「哦,是哈山先生介紹來的?有介紹文件嗎?」

人人都可以說是哈山介紹來的,當然口說無憑,職員的要求又很合理。我在一旁等著看那人受窘,因為我想他當然不會有哈山的介紹文件。

可是世事往往出人意表,那人伸手自後袋中,摸出了一個又臟又舊的小皮包,打開,取出一張有膠封套的名片來,交給那職員。

我斜眼看了一下,那是哈山的名片,職員把名片翻了過來,後面寫著幾行字,我看不真切,可是職員一看,神情立時變得恭敬無比,他雙手把名片還給那人,連聲道:「請進!請進!三位可以隨便享用一切,哈山先生會負責費用。」

我「旁觀」到這裡,裡面已經響起了船長暴雷似的呼喝聲和叫罵聲。我一認出那是船長的聲音,心中暗叫一聲不好,立時急急向內走了進去。

那三個人對職員的態度怎樣,我沒有繼續留意,但是猜想起來,一定好不到哪裡去,因為那人的聲音在我身後傳來:「我們自己的花費自己會負責,別以為我們沒有錢。」

後面還有一些什麼話,也沒有聽清楚,因為船長的叫罵聲,簡直驚天動地,而等我推開門的時候,船長正好拿著破酒瓶去對付那個已被他罵得狗血淋頭的人。

我一看這情形,自然非出手不可——在這種時候,再不叫船長理智一些,那簡直是船長的幫凶了。我一躍向前,飛起一腳,踢在船長的右手碗之上,踢得那個破瓶,直飛了起來,船長的手上沒有了兇器,自然好對付得多了。我一面向他走去,一面叫了他一聲。

船長轉過身,一看到我,又是幾下怪吼聲。我一接觸到他的眼光,便愣了一下,因為他眼中的那種光芒,可怕之極,他給人的印象,一直是一個十分穩重的彬彬君子,可是此時,卻哪裡還是一個正常人。

我心中十分難過,可是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他病情如此嚴重,所以還好整以暇地在心中嘆了一口氣。誰料就在這時候,船長一聲怒吼未畢,雙手已經向我的脖子上,直抓了過來。

他用的力道是如此的大,以至才被他抓中脖子的時候,真像是兩個鋼箍,直箍上來一樣,雖然不至於眼前發黑,卻也好一陣金星亂冒。

船長是絕對想將我抓死的,這時他處在那麼嚴重的酒狂症症象之中,狂亂得完全失去了理性,什麼事做不出來?這一點,從他瞪大了的眼睛中可以看出來,他認為令得他處境完全改變的人之中,我也有份,所以才一見了我,就有那麼多的怨毒。

這時,旁邊的人也呆住了,我當然不會容許這種情形持續超過五秒鐘,我立時雙手同時彈出一指,恰好彈中他的肘上。

那一彈,令他雙手鬆開,然後,我伸右手按住了他的心口,推著他前進,左手順手在旁邊的一個人處,搶過了酒。

我把搶過來的酒,遞向船長,船長十分自然地接過了酒杯,一飲而盡,我右手再一發力,他後退兩步,頹然跌進了一張沙發之中。

我立時到他的面前,盯著他,用十分誠懇的語氣道:「沒什麼,任何事都沒有什麼大不了!」

一面說,一面向身後連做手勢,示意拿酒來,因為船長這樣的情形,令他儘快安靜下來的方法,是再讓他喝更多的酒,使酒精令他昏迷!

等到船長又喝了近十杯酒之後,他的頭向旁一側,呻吟聲大作,雙手揮動著,可是連講話的能力都沒有了!

這時,那個被船長攻擊的人(也是一個高級海員)仍然站著,又驚又怒,不斷無意義地揮著手,想說什麼,可是又氣得說不出話來。我指了指船長,問他道:「你看到他的情形了,希望你別和一個酒狂症患者計較。」

那人嘆了一聲,一副自認倒霉的神氣,一面抹著臉上的血和酒,走了開去。

幾個船員走了進來,神情驚惶,不知如何才好,我問:「有醫生嗎?」

有一個人在門口搭口:「這樣的情形,神仙也沒有用,別說醫生了!」

我循聲看去,看見剛才我一進門就遇到的三個人,正在門口,可能是喧鬧聲吸引了他們來看熱鬧的,那句話,就是其中一個人說的。

那個捱了罵的的人,到這時,才算是緩過一口氣來,指著那三個人,十分不滿:「你們快離開吧!就是因為我對你們所說的事表示了一點興趣,才會有這種倒霉的事發生!」

我在這時,並不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而且也不想去研究,因為對一個酒狂證的患者而言,任何細小的事故,都可以演變為不可收拾的大禍害。我只是在考慮,該把船長送到什麼醫院去,替他進行徹底的治療。我考慮到的第一人選,自然是原振俠醫生。

原振俠醫生其實亦不能算是一個好醫生——他的雜務太多了,但是他有一個長處,像船長這樣,由於心理沉重的負擔而形成酗酒,以致成為酒狂症患者的情形,堪稱疑難雜症,原振俠醫生對付疑難雜症的本事,倒還在一般醫生之上。

正當我這樣想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大呼小叫的聲音:「天,你是衛斯理,我認出你來了,你是衛斯理!」

我不禁皺了皺眉,任何人都不喜歡被人指著這樣叫嚷的。我用不是很友善的眼光去望著那個十分興奮、幾乎手舞足蹈的人——他就是那三個人之一,剛才在門口,拿出一張哈山的名片,令得俱樂部職員對他前倨後恭的那個人。

我冷冷地道:「認出什麼人,值得那麼高興?像開了一個金礦一樣。」

誰都聽得出我是在諷刺他,那人卻一點也不覺得,而且更加興奮,他真的手舞足蹈起來,而且叫:「你知道我為什麼會到這個城市來?就是想找你,見到你,比開金礦更好!」

從他的神情和動作來看,他是真的感到高興,而且是異乎尋常的高興,那不禁使我莫名其妙,自然,我也不免多打量了他幾眼,這個人身形十分強壯,一望而知是長期在海上討生活的人,他有著一頭紅髮,本來有著一股剽悍的神情,這時卻快樂得像小孩子一樣。

我迅速地在記憶中搜索,想知道以前是不是見過這個人,可是沒有結果。

在這時候,那人已大踏步向我走了過來,不由分說,雙手一起抓住了我的右手,用力搖著,所表現出來的那種熱情,簡直叫人受不了。

這種情形,相信很多人都遇到過!人家把你當作多年不見的老朋友,可是在你的記憶之中,根本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我本來想跟他客氣幾句,可是又急於把船長送到醫院去,所以我抽出手來,十分冷淡地道:「對不起,我好像並不認識你!」

那人在我抽開了手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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