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差錯

(十拿九穩的事,和一拿三穩的事差不多,都不完全可靠,事情有九成九希望,和沒有希望一樣,都可以在零點一或零點零一上出差錯,變得什麼也不成功。)

班登是自樹中滾出來的,蜷縮著身子,好一會才慢慢把身子伸直,在月色下看來面色異樣之極。

三個人都不出聲,不但死裡逃生,而且,還沮喪之極,有遭到了被人欺騙的感覺。

局長首先打破沉默,語聲中帶著哭育:「發……發生了什麼事?」

齊白用手中的強力電筒,向樹洞中照了一照,光芒照耀之下,水光漾然,他道:「我們用極快的方法,造了一口深井。」

局長聲音中的哭音更濃:「開……什麼玩笑?什麼地方出了差錯?」

齊白顯然也有同樣的疑問,他也不知道什麼地方出了差錯,所以他立時向班登望去,班登搖頭:「我也不知道出了什麼差錯。」

齊白此際,心中極亂,像這種,地下水突然湧上來的情形,他也曾遇到一次,看剛才的情形,圓管的下面,不是江,就是河,要不就是一個湖,不然水怎會涌得如此之急?

忽然之間,圓管變成了一口井,那怎麼辦呢?是不是藏寶在水底?需要配備,潛水工具,潛下水底去,才能發現寶藏?有這個可能,但是可能性小之又小。

因為一切,是在一百多年之前布置下的,在一百多年之前,哪有什麼潛水設備,像這樣的一口深井,估計水深在五十公尺左右,絕不可能有什麼人有本領可以潛下去,別說在潛下去之後,還要去慢慢發現藏寶了。

齊白的心中疑惑之極,這時,他的疑心的矛頭,對準了班登,這一點,他已絕不在神情上加以掩飾,他冷冷地道:「或許,差錯是出在我太信任別人。」

他說這話時,是盯著班登的。

班登坐直了身子,神情十分惱怒。

在這時候,應該說一說這個怪醫生,是如何和齊白這個盜墓專家走在一起的經過了,對整個怪異的故事,很有點關係。

齊白的行蹤飄忽是出名的,而且他對古墓的眷戀,愈來愈甚,當他提到「我在法國南部有一處住所」之際,請千萬別誤會他在里維拉海灘邊有一所別墅,那十次之八九是法蘭克王國時期的一座古墓,而他在私自進入之後,就據為已有了。

所以,要找到齊白,是十分困難的事。

班登從立心要和齊白會面起,到真的和他見面,其間隔了足足兩年。這兩年的尋找過程,當然沉悶無趣,不值一記,值得一記的是班登要找齊白的原因。

而班登要和齊白會面的原因,也不必特地記述,只要看他們見面的經過情形,和他們相見之後的對話,就可以完全明白。

在經過了長時期的找尋,利用了種種關係,通過了種種方法之後,班登醫生終於見到了偉大的盜墓專家齊白,地點是在瑞士一個不知名的小湖邊,時間是黃昏時分。夕陽西下,湖面上閃起一片耀目的霞光,齊白懶洋洋地,連看也不看班登,自顧自把一塊一塊麵包,拋向湖面的上空,引得各種水鳥,爭相飛撲。

班登看到了齊白這樣氣派,再加為了要見他,確然化了不少心血,所以倒也不敢怠慢,戰戰兢兢,開口十分客氣:「聽說閣下對一切古墓……都有興趣?」

齊白只是「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班登又道:「如果不是古墓,只是……只是……嗯,只是……」

他連說了三個「只是」,並沒說出下文來。他每說一次「只是」,齊白就拋出了一大把麵包,三次之後,齊白又抓了一把麵包在手,看他的神情姿勢,像是要把麵包向著班登劈頭劈腦掉過來一樣。

班登忙以手臂護頭,急叫了起來:「真是十分難以形容——一處所在,必須通過種種秘密的通道,才能到達,那應該叫什麼?」

班登這一叫,居然平息了齊白的怒火——這自然是齊白天生對這樣的所在興趣濃厚之極的緣故。

他總算向班登醫生望了一眼,由於班登醫生的外形不討人厭,而且氣度軒昂。

齊白順手拋了手中的麵包,拍了拍手,和班登握了一下手:「那要看那個所在是作什麼用的而定,如果其中有屍體,那當然是一座秘密的墓地,如果不是──」

班登道:「和一個傳說中的巨大寶藏有關。」

齊白皺了皺眉,伸了一個懶腰,用不算是有禮貌的方式,表示了他對這個談話題材的厭倦。

班登不等他提出抗議,急急地道:「藏寶和中國近代史上的一個興起快、覆亡也快的造反行動有關。」

齊白常自誇,作為一個盜墓專家,絕不簡單,不但要有工程學。建築學、數學上的卓越知識,也要有歷史上的豐富知識,他對中外歷史,純熟的程度、就決不在歷史學家之下。

他一聽得班登那樣說,就反問:「太平天國?你是說他們?」

班登點了點頭,齊白「呵呵」笑了起來:「你是歐洲人?一定是你的祖先,曾在那個時期到過中國大清帝國,不但弄了一些中國古董回去,也弄了一個藏寶傳說回去,是不是?還是你忽然在滿是積塵的閣樓之中發現了你祖先的日記,記載著一個藏寶的傳說?」

齊白的毫不留情地譏諷,真能叫人臉紅耳赤,無地自容。可是班登十分沉得住氣:「你料中了一大半,在確是,我祖父的一個堂兄,在那個動亂的時代,在中國,參與了許多事,如今我來找你,就是為了看到了他留下來的一份資料。」

齊白又大聲打了一個呵欠:「太平天國的藏寶傳說,我可以隨便提供三千六百多個。」

班登的聲音很鎮定:「全是在天王府中?」

齊白怔了一怔,直視著班登:「天王府中藏寶的傳說,只有一個,據說珍寶數量之多,達到了驚人地步,但自從太平天國失敗之後,不知有多少人搜尋過,一無所得,有可能只是虛傳。」

班登的聲音沉緩有力:「那是因為藏寶處實在太隱秘的緣故,我得到的資料是──」

齊白一揮手:「給我看原始資料,我不要聽覆述。」

班登點頭:「好,可是資料不在身邊,到我投宿的酒店,還是你的別墅?」

齊白想了想,指著湖邊不遠處,一幢上上下下,全叫「爬山虎」遮滿了的小屋子:「你立刻就來,我在那屋子等你。」

班登十分愉快,告辭而去,他們第一次見面,可以說十分融洽。第二次見面,班登提供的「原始資料」,包括他叔祖的日記、一張平面圖和若干別的圖片。

平面圖畫得十分潦草,可是一攤開來,齊白就「啊」地一聲:「令祖是到過天王府的,毫無疑問,看,這是外城太陽城,這一排圓點代表旗杆,這是牌樓,鐘鼓樓,天文殿,下馬坊,御河,朝房。再過去是內城,金龍城,金龍殿,穿堂二殿,三殿,一連七八進內宮……」

齊白如數家珍那樣指著那畫得十分潦草的草圖一口氣說下來,班登呆望著他,不必說話,神情上已表明他對齊白佩服得五體投地了。

因為他在得了那批資料之後,當然曾悉心研究過,知道草圖畫的是什麼,那些殿堂的名稱,他也記得滾瓜爛熟的了。

如今,聽齊白順口可以念出來,哪有不佩服之理。齊白卻只是不以為意地笑了笑:「凡是有類似傳說的所在,只要有可能的話,我都會研究一下,更要去實地考察一下,所以還記得些。」

班登由衷地道:「你太了不起了,我真是沒有找錯人,你曾去過?沒有發現?」

齊白道:「當然沒有,我勘察的結果,認為不應該從建築物的內部著手,應該在建築物之外,花園裡去找尋藏寶處的線索。」

班登張大了口:「為什麼?」

齊啟攤著手:「一來是我的直覺,二來,這年巨宅,本來是清帝國的兩江總督府的舊宅擴建的,只怕玩不出什麼大花樣來。你祖叔的資料上怎麼說?」

班登忙揀出一些圖片和文字來:「不是很詳細,但是提到了花園和一根又粗又長的圓鐵管,算起來,那鐵管足有五十公尺高,直徑大約是一公尺,秘密的入口處,是在那大圓管的底部。」

齊白一面看著資料,一面搖頭。

然後,他又閉上眼睛一會,搖頭更甚:「整座建築物中,並沒有這樣的大圓管。如果有,可能是橫放著的,不然,必然是整個建築群中最特出的一點,決不會叫人視而不見。」

班登點頭:「是,有這個可能,如果是橫放的,那麼,這個大鐵圓管就可以在任何地方,例如西花園水池中的那艘石舫之下……」

齊白「嗯」地一聲:「你也去實地視察過了?」

班登點頭:「是,好幾次。我在獲得了這些資料之後,認為可信,放棄了醫生的業務,專攻中國語言和太平平國的歷史。」

齊白凝視了班登片刻:「真不容易。」

班登不無自豪:「我當醫生,也不是寂寂無名的醫生,曾在瑞士的勒曼醫院服務,你或許未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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