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在寫這個標題時,真的還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並非故意賣弄懸疑)

他們一面叫,一面就駕著那輛博物館的車子,直駛到我這裡來,一路上,愈是想到那個不知名的活物,愈是心驚肉跳,所以一進來的時候,才樣子那麼難看。此際,把一切全都講了出來之後,神情緩和了好多,可是仍然臉色蒼白,可知那東西給他們兩人的震撼,實在非同等閑。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互相用眼色詢問了一下:「會是什麼?」

白素道:「要去看過再說。」

我站了起來,再要去看一看那不知名的活物究竟是什麼是免不了的了,我性子急,早一點去,比遲一點去好。一面站起來,一面問:「你們始終未曾解開另外一半布條,看個究竟?」兩人面有慚色,溫寶裕道:「那東西……不是十分好看,所以……所以……」

我「哼」地一聲:「用x光儀透視靈樞的勇氣上哪裡去?」

這樣說了一句之後,我立時想起了來:「那具x光儀,不是正在那地窖之中么?真不知道那是什麼,用x光照上一照,總可以有些線索。」

這個提議,令得他們大感興趣,人也比較活潑了些,連連叫好,我們一起出了門,白素的興緻也相當高,溫寶裕要求:「我們一起乘胡說的車子去吧,人多點在一起,總……好一點。」

我和白素,都感到一定程度的訝異,小寶平日何等唯恐天下不亂,就算是真的木乃伊復活了,他只怕也有大戰木乃伊的勇氣,又何至於這樣膽怯?

溫寶裕看出了我們的心意,嘆了一聲:「那東西……你們看到了就會知道,實在有一種令人不寒而慄的怪異,說不出講不出的令人心寒。」

他說得十分誠懇,並沒有渾充自己是英雄,這一點很令人感動,我拍了拍他的肩頭:「事情的確很怪異,我們……就算弄不清楚那是什麼東西,良辰美景總會出現的,問她們總可以有答案的。」

溫寶裕嘆了一聲:「真要問她們,那是輸到家了。」

我笑了起來,他還記掛著打賭,我又向胡說看去,胡說忙道:「我還可以開車。」

我們一起上了車,直向陳家大屋駛去,一路上,自然各抒已見,討論那東西究竟是什麼,我和白素,由於還未曾見過那東西。所以能發表的意見不多,胡說專心駕車,倒是溫寶裕說的話最多,可是他又有點驚惑過度,語無倫次,說的全是一些自己嚇自己的胡言亂語,自然也沒有什麼人去理他。

等到車子駛進山拗口,可以看到陳家大屋屋頂之際。溫寶裕更是緊張起來,突然道:「那東西會不會突然跑脫了?若是它在城市中亂轉,我看全市的心臟病醫生,全可以改行了。」

溫寶裕說話,常有匪夷所思之處,令人難以明白,這句話就有點不知所云,我懶得理他。胡說問了一句:「為什麼?」

溫寶裕卻一本正經道:「生心臟病的人,一見了那東西,保證會嚇死,病人全死了,醫生還不改行么?」

我和白素相視而笑,車子也在這時,轉過了山角,可以看到陳家大屋的正面了,只見月明星稀,兩條紅色的人影,箭也似疾,自陳家大屋之中,直撲了出來,來勢快絕,車子的去勢也不慢,雙方眼看迎面接近,快撞在一起了,胡說大叫:「讓開。」他一面叫,一面用力踩煞車掣,車身劇烈震動起來,那兩條紅影,眼看快撞在車前,陡然之間,拔身而起,一閃就不見了。

我忙對白素道:「良辰美景。」

白素還未曾見過她們,我唯恐白素一時不察,把她們兩人當成了什麼妖孽,但白素一點也沒有大驚叫怪,只是淡然一笑:「真好身手。」

這時,胡說已好不容易停下了車,車身上立時傳來乒乓的敲打聲,同時,兩個少女的嬌叱聲,像聯珠炮一樣地傳了過來,聲音又急又驚:「兩個小鬼,快滾下來,你們幹了什麼事,太過分了。」

我和白素相顧駭然,還未及有反應間,溫寶裕已先拉開了車門,人還沒有下車,就先把頭探出去,也罵著:「你們才太過分了。」

他一面說著,一面已跳了下去,胡說也有點童心未泯,也立時下車,去為溫寶裕打氣助陣。我也想下車,卻被白素輕輕拉了一拉,示意我暫時不要下車。我們在車上,可以看得很清楚。只見良辰美景這一對雙生女,圓鼓鼓的臉,漲得通紅,神情既驚且怒,她們的眼睛本來就大,這時更是睜得滾圓,樣子十分可愛,急咻咻地講著話,頰上的酒渦,時隱時現,益增俏媚。

她們齊聲說著話,音調、神情、吐字,無不相同,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身邊有一面鏡子一樣,有趣之極,溫寶裕挺著身,站在她們的面前,可憐,溫寶裕平日,可算是靈牙俐齒,能說會道之極的了,可是在她們面前,卻硬是好幾次開口,都找不到插進話去的機會。

只聽得她們在不斷地數落:「你們也太過分了,好了,算是我們輸了,我們害怕,可是不相信你們會不害怕,一定有人幫你們的忙。你們不要臉,去找人幫忙,贏了也不光采,講好了不能請人幫忙的,哼哼──」

她們的冷笑聲,是分一先一後發出來的,各人冷笑了一聲,聽起來有接連冷笑兩聲的效果,十分異特:「你們違反了承諾,這是江湖上下三濫的行徑,我們輸也輸得不服──」

溫寶裕臉漲得通紅,直到這時,才找到了機會,大喝了一聲:「有完沒完,你們在講些什麼東西,亂七八糟,語無倫次,在那怪屋裡關久了,不該讓你們這種人在文明社會亂闖,該建議把你們關在博物館裡去。」

小寶的話,流於人身攻擊了,我一想他准得糟糕,同時,我也感到,他們雙方之間,似乎有著明顯的誤會,而誤會就是由那個不知名的活物而起的。

我正想出聲制止溫室裕,良辰美景已斥道:「小鬼頭口裡不乾不淨地說什麼!」

一聲嬌斥未畢,她們兩人,揚起手來,就要向小寶打去,她們的手十分豐腴,手背上還有著深深的指渦,看來只覺有趣,不覺她們凶蠻。

小寶也沒有躲,胡說在這時,一步跨過,擱在小寶的面前,大喝一聲:「且慢。」

良辰美景雖然在十分激動的情形之下,可是一聽得胡說這樣說,居然立時改變了態度,垂下手來,只是口中還在說:「這小鬼,口裡太傷人了。」

我又和白素互望了一眼,白素喜歡良辰美景的神情,已經難於掩飾,她一向不是那樣的,可是她真是從心裡喜歡這一對雙生女,她一面笑著,一面推門下車,柔聲道:「一般來說,文明社會裡的淑女,也不是很隨便叫人小鬼的,雖然這小鬼的話是可惡了些。」

她一出現,良辰美景立時向她望了過來,兩人先是一呆,然後現出訝異無比的神情來,再是互望了一眼,顯然是利用她們可以互通的心意,在交換著互相心中對白素的印象,而意見交換的結果,是對白素印象極好,她們竟同時身開一閃,向白素掠了過來。

一直到了白素的身前,她們竟然十分熟絡地拉住了白素的手,一邊一個。

(她們聰明絕頂,自然一眼就猜著了白素的身份。)

接著,她們一起撒起嬌來:「我們隨便打了一個賭,他們欺負人。」

我也下了車,笑:「說話要公道,他們怎麼欺負了人?他們被你們嚇了個半死。」

良辰美景一起笑了起來,同時做鬼臉,笑得十分歡暢:「衛叔叔,早知道是你,他們兩個……一定會來找你幫忙,所以,我們一看就知道這是白姐姐,也只有白姐姐,才配那樣好看。」

我「噴噴」連聲:「聽聽,文明社會最重要的一環,她們早已學會了,我是叔叔,她是姐姐,真是。」

良辰美景格格笑著,緊靠著白素,白素也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很少見她高興得如此喜形於色,實在,這兩個少女,真是惹人喜愛。

她們一面笑,一面又做了怪臉,問我:「那是什麼東西,是你弄來的?真是佩服,從哪兒……從哪個星球弄了這麼可怕的怪東西來。」

我還沒有回答,胡說和溫寶裕兩人已聯珠炮般叫了起來:「喂喂喂,你們在說什麼,什麼怪東西?」

四個年輕人在一起,互相爭執著,簡直有千軍萬馬,驚天動地之勢,熱鬧無比。

良辰美景齊聲道:「地窖里那東西,人不像人,蛆不像蛆,活不像活,死不像死,一看就叫人想吐,可怕到那樣的東西。」

溫寶裕和胡說一聽,張大了口作聲不得。我早知道他們之間有誤會在,現在更證實了,但我還是問一句:「那……東西不是你們弄來嚇他們的?」

良辰美景一起誇張地尖叫了起來:「我們?剛才我們看到了那東西,不小心還伸手按了它一下,現在還想把自己的手指剁掉算了。那麼令人噁心的東西,只有他們這種人才會弄來。」

我笑著:「剛才你們還說是我弄來的。」

兩人知道自己說溜了口,可是她們也不改正,只是不斷笑著,在白素的身邊亂推亂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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