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次神秘難測的探索

駛進大鐵門之後,車子要向下駛一條斜路才能到屋子的面前,進鐵門之後的斜路兩旁,就是前花園,所以整個前花園實際上是一個斜度並不太甚的山坡,而屋子後面的大片後花園,一樣也是一個向上的斜坡,所以屋子是在一個山坳的底部造起來的,其高度大約和前後左右的山坡高度相等。

那情形就像是一個斜邊斜度呈三十度的大盆子,而屋子恰在盆子的中心平坦部份。

我在鐵門外看了一會,由於第一次注意到這樣的地形,我就說了一句:「下起大雨來的時候,難道不怕淹水?」

溫寶裕忙道:「前後花園都有十分大的排水管通向外面。」

他觀察得倒十分仔細,他下了車,在大鐵門旁的一個號碼鎖上按著密碼,鐵門徐徐打了開來。

這時候,天色已漸漸黑下來了,那天天氣很好,西邊赤霞漫天,這使我注意到,屋子的正門是面對著正南方的。那麼大的一幢房子,一點燈光也沒有,在暮色之中,沉默而詭異。

本來,知道裡面住著自己的好朋友,自然不會覺得有什麼異樣,可是這時知道它有些古怪之後,感受大不相同,竟像是第一次來到一個陌生地方一樣,十分異樣。

我心中也十分佩服溫寶裕,因為陳長青離開之後,白天黑夜,溫寶裕消磨在這屋子中的時間極長,有時甚至到深夜。整幢大屋子中,只有他一個人,可是從來也未曾聽他提起「害怕」,單是這一點膽色,就不是尋常少年人所能企及的了。

溫寶裕又上了車子,駕到了屋子前,下車之後,溫寶裕取出一把鑰匙來,打開了大門。

外面天色暗了下來,屋子中的光線自然更黑,他一進門就著亮了手電筒,我笑罵:「底層不是有電燈的嗎?」

溫寶裕道:「整幢屋子全在黑暗之中,那才夠氣氛。」

我喝道:「快開燈!」

溫寶裕老大不情願地著亮了燈,我甚至沒有注意過通向樓上的樓梯在甚麼地方,因為每次來,都是直奔地下室去找陳長青的,就算有時陳長青不在,大叫幾聲,沒有迴音,就可知他不在屋中,因為這個人唯恐天下不亂,絕不會有人叫他而不出來的。

來到了底層大客廳的中央,我抬頭向上看了一下,大客廳中的燈飾相當輝煌,正中是一盞十分巨大的水晶吊燈,也只有這樣每層高度超過五公尺的舊房子,才能有這樣的燈飾。

在天花板上,是一個又一個凸出來的圓圈的裝飾,像湖面上的水圈一樣,一個個向外擴展出去,看來雖然別緻,卻也未見有甚麼特異之處。

溫寶裕已急不可待來到樓梯口,我走過去一看,就覺得樓梯造得十分怪。

這樣的大屋子,樓梯理應十分有氣派才是,可是在前面的,卻是螺旋形,十分陡峭的那種。通向地窖的樓梯,也是這樣子的,不過我一直以為只有通向地窖的才是那樣,原來通向樓上的也是一樣。

把樓梯設計成這樣子的目的是甚麼呢?當然不是為了節省空間。

有時建築物怪異起來,也就難說得很,著名的巴黎聖母院,建築物佔地面積何等之大,可是通向樓上的樓梯,還不是一樣盤旋曲折,窄小無比。比較起來,這屋子的樓梯,算是寬敞多了。

一開始上樓梯,手電筒就派上了用處,到了二樓,和在圖紙上看過的一樣,溫寶裕先在樓梯轉角處的一個十分隱秘的角落,取了一大串鑰匙在手,負在肩上,每一間房間都打開來看了一下,並沒有甚麼特別。

一層層看上去,由於房間十分多,溫寶裕幾乎全部看過,所以也只是草草了事,一直到了最高一層,就是有著三十三間房間的那一層。

我並沒有每間房間都看,就已看了的十來間房間中,堆放的各種東西之多,若是要編一本「物品名目」的話,只怕就能叫人看了抽筋。

我只是注意天花板部分,因為屋頂是斜的,如果天花板是平的,那麼在屋頂和天花板之間,就可能有著隱藏的夾層。

但是,像是建築師要故意告訴人屋頂之下並無夾層一樣,頂層的天花板是斜的,完全依著屋頂的斜度,所以在正中部分的空間,看來十分高,連屋脊部分,也可以看得到。

通向另一翼的,是一條狹窄的走廊——屋子的兩翼其實是連在一起的,只不過其他幾層,兩翼之間並無通道而已。

在那通道的入口處,有一道看來很堅固的門。

溫寶裕自然不斷在發著議論,不必細述,這時他又道:「這通道的門,鑰匙構造很奇特,花了我了好長時間才試出來。」

看著他背在肩上的那一大串鎖匙,總可以想像要打開任何一間房間,他得花多少時間。我注意到鑰匙的大小形狀頗有不同,就道:「你可以把所有的鑰匙分一下類,那就可以節省很多時間。」

溫寶裕笑嘻嘻地:「我早已這樣做了。」

他說著,在那一大串鑰匙之中,找出了一把又細又長、兩邊都有鋸齒的來,那看來有點像是一根魚骨,插進匙孔之後,轉了三轉,門就打了開來。鐵門相當沉重,在他用力打開時,發出一陣「咯咯」的聲響。

通過十分窄,一片漆黑,在手電筒的光芒下,可以看到約有十公尺長,在盡頭處,也是一扇同樣的門,溫寶裕一馬當先,到了門前,用另一把同樣的鑰匙打開了那道門。

在開門的時候,他有點緊張:「這一邊,我還沒有來過,不知道情形怎樣。」

我笑了一下:「你倒忍得住?」

溫寶裕笑著:「實在是這屋子可供探索的東西太多了,根本來不及看。」

我以前也未曾來過右翼,而且,從來也沒有對之產生過好奇,我以為兩翼是每一層都相通的。雖然右翼的底層另外有進出的門口,但是在印象之中,似乎永遠是關著的,陳長青從來也沒有意思讓客人進右翼去,熟人識趣,自然也不會提出要求來。

這時,在黑暗之中,神秘感變得十分濃。剛才在左翼頂樓的一間小房間里,溫寶裕指著牆上的石刻給我看,刻的是縮小了的平面圖,和那幾句告誡後代子孫的話。再一次證明屋子是應該有六層的。所以,神秘的意味也更加增強。

自然,我們不可能一間間房間都打開來看,只是匆匆地瀏覽一下,因為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找出那不見了的一層來。

一切和圖紙上看到的一樣,四周圍靜得出奇,手電筒光芒己不再那麼明亮,光柱在黑暗之中掃來掃去,間中打開一兩間房間,看看各種各樣的物品——有一間房間之中,甚至全是各種各樣的瓦缸,從大到小都有,有的還是整套的,真不知有甚麼用途,有一間房間之中,則全是各種各樣的古代武器,中外都有,有的連名堂也叫不出來,只是一看就知道有相當強烈的殺傷力而已。

終於又到了底層,我吁了一口氣:「小寶,這屋子真要詳細研究,夠你消耗二十年的了。」

溫寶裕苦笑了一下:「所以我必須按捺自己的好奇心,我不想花那麼多時間在一間屋子中,外面的天地那麼廣闊。」

我拍了拍他的肩頭:「說得是,我看這屋子裡的東西,也不單只陳長青一個人搜集起來的,只怕是屋子一造好之後,就開始有人在搜集了。」

溫寶裕道:「陳長青的家族,一定有搜集狂的遺傳。」

我們用手電筒掃射著底層的情形,看到廳堂中的陳設,全是十分精緻的紫檀木傢具,單是那扇巨大的八折屏風,上面鑲滿了各色寶玉,砌成極其生動的八仙圖,已是罕見的古物。而所有紫檀木傢具上,都鑲有大小不同、形狀不同的各色大理石,有一種在手電筒光芒下呈淺紫色的大理石,我連聽也沒有聽說過。更難得的是,那些大理石上都有著天然的花紋,有的是山水,有的是花鳥,有的是蟲獸,有的甚至是人物,而且大部份維妙維肖。我手中的手電筒,照在其中一幅上,久久移不開。

那是一幅黑底白紋的大理石,白色的紋圖,清楚地可以看出一個老人柱杖佇立,在他身邊,有若干四足的動物,連溫寶裕都一看就叫了出來:「這是蘇武牧羊,真像。」

我想到在左翼大堂中陳設的傢具,不能算是特別名貴,和這裡的簡直不能比,我也不會相信陳長青未曾到過這裡,何以他連提都不提,真是怪不可言之至。

在底層,我們花了不少時間,溫寶裕年紀雖然輕,可是他對古代的東西有著天然的愛好,每一件陳設他都去撫拭一番,大約在半小時之後,他轉過頭來望向我,面色十分蒼白,而且充滿了驚恐的神情。

我知道他為甚麼突然感到了害怕,我早已想到那一點了,只不過我剛才還想到過他常一個人在這屋子之中,膽子相當大,只要他想不到,我也不必提出來嚇他,現在看他的情形,自然是他也想到了。

他先是張大了口,然後,陡然吸了一口氣:「天,這屋之中有人,而且,不止一個。」

我在那一霎間,也不禁感到了一股寒意。

雖然我早已想到了的正是這一點,但是聽得溫寶裕用發顫的聲音叫出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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