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黃堂調查之後發現的怪事

我聽得黃堂這樣說,也不禁愕然,他是一個十分踏實的人,生性並不誇張,而這時,他的話卻十分誇張,他不說「世界上最怪的怪事」,而說「字宙中最怪的怪事」,真是不尋常之至。

白素也是熟知黃堂性格的人,所以她的感覺和我是完全一樣的。

白奇偉和黃堂只是初識,聞言「哼」地一聲:「宇宙間最怪的怪事,已經叫我遇上了,你不論遇到什麼,至多只是第二奇怪而已。」

黃堂自然沒有和他在「排名」問題上糾纏下去,他看到几上有酒,拿起酒瓶來就喝了一大口,然後,坐了下來,又站了起來,那副坐立不安的樣子,把在旁邊的人,都弄得心緒繚亂。

他又站了起來之後,才道:「昨天的那場大火,應該是……不,不是應該是,事實上是三十年之前發生的,你們信不信?」

他既然一開始就說有「宇宙間最怪的怪事」,聽的人,自然也有了心理準備,準備聽到怪誕不過的事。可是他說了出來,聽的人還是無法明白,或者說,無法接受。所以一時之間,當他睜大了眼睛,想觀察我們的反應之際。我們三個人的反應,全是一樣的: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不知道他在講什麼。

我最先開口:「請你說得明白一點。」

黃堂道:「那場大火發生的時間,應該是三十年之前,精確地說,是二十九年十個月零二十天之前。」

我只好苦笑道:「我還是不明白。」

黃堂是提著一個公事包進來的,這時,他又喝了一口酒,才打開了公事包,取出一些影印的文件來,把其中一張,放在我們面前,道:「請注意報紙的日期。」

報紙的日期,果然是接近三十年之前,影印的是報紙的一頁社會新聞版,記載著一宗火災,一看報紙,我就明白了,報上有著照片,有屋子失火之前,也有烈焰衝天時的照片,地址和屋子,一看就可以知道,那地方就是米端的蠟像館。

這就是黃堂口中的「怪事」?白素修養比較好,我和白奇偉沒有那麼好脾氣,一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之後,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白素雖然未曾笑出聲來,但口角也帶著微笑。

黃堂卻冷笑了一聲:「我知道你們心中在想些什麼。三十年前的一場火,燒了這幢屋子,那有什麼奇怪的?後來,又造起來了一幢一樣的房子,再次失火,是不是?」

白奇偉「哈」地一聲:「除了是這樣之外,我看不出還能想到什麼地方去。」

黃堂吞了一口口水:「我是查這建築物的業主是誰,才查到了三十年前火災的紀錄的。查到了火災的紀錄,自然再查何時重建的,可是怪事來了,三十年來,全然沒有重建這幢建築物的紀錄。」

我們三人都不出聲,沒有紀錄,並不等於沒有重建。事實明明白白放在那裡,有這樣的一幢建築物,被改作了蠟像館,昨夜,又被大火焚毀。

黃堂繼續道:「沒有紀錄,不等於沒有重建,是不是?我再查下去,查到了業主,業主姓李,有兩子一女,早已移民到了外國,事業十分成功,老業主早已死了,那屋子三十年前起火時,是一幢空了相當久的空屋子,火災發生之後,業主的代理律師曾寫信去徵詢那兩子一女的意見,三個人意見不一,有的要把土地賣掉,有的不肯,一直無法取得協議,而產權又是他們三人所共有的,非三人一致同意,不能作任何處理,所以,空地也沒有清理,只是用高高的圍板圍起來的。」

黃堂一口氣說到這裡,才停了下來,等我們的反應。這次竟然是白素先開口:「你是說,自上次火災之後,那地方一直沒有任何建築物?」

黃堂用力點著頭,我和白奇偉又想笑,但白素接著又開了口,她的措詞,真是客氣之極:「黃先生,這好像有點不合理吧,這幢建築物,是明明存在著的,你雖然未曾看到過它,但是也看到了它才被火焚燒毀掉的情形。」

黃堂吸了一口氣:「怪就怪在這裡,我的這個結論,自然太古怪了些,於是,又去訪問了一些在那附近居住的人。」

黃堂續道:「一共訪問了五十個,每一個人的答案,幾乎全是一樣的。」

白奇偉道:「別告訴我們,那些人說從來也沒見過那幢建築物。」

黃堂道:「不是,他們的回答……他們沒有理由說謊,而且就算說謊,也不可能這樣眾口一詞,可知他們說的一定是事實──」

我忍不住叫了起來:「那些人究竟怎麼說,你先複述出來,別忙作分析。」

黃堂還是補充了一句:「我們訪問的人,都撿年紀比較大的,在附近住得久的,有兩個,還記得當年的那次火災。他們也都知道,火災之後,廢址用圍板圍了起來,一直沒有人理會,他們也記不得是哪一天,圍板拆除了,建築物重又出現了。」

我哼了一聲:「這有點說不過去吧,忽然多了一幢屋子,竟不知是什麼時候多出來的。」

黃堂道:「那屋子的地形,你們也知道的,離最近的屋子也相當遠,而且地點又僻靜,經過的人並不多。大都市的人,人人都生活忙碌,也不愛理人閑事,自然不會對它多加註意。」

我們三人都不出聲,黃堂又道:「而且那屋子只是一幢平房,現代建築技術,造起屋子來速度極快,連高樓大廈都可以在不知不覺間一幢幢造起來,十天半個月沒經過那地方,忽然又有了房子,自然也不會引起太大的注意。」

我搖頭道:「這種解釋,也牽強得很,幾乎不能成立。大都市的人對身邊的事不關心,那是事實,但也不能到這種程度。」

白奇偉笑了一下:「黃先生,你剛才說屋子從來未曾重建過,現在又竭力想證明有這幢屋子的存在,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黃堂緩緩搖頭:「屋子是一直存在的,三十年前未曾失火之前,一直在。」我們又有點莫名其妙:「什麼意思?火燒之後就沒有了,再出現,一定是重造的。」

黃堂又深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轉了一個話題,並且作了一個手勢,叫我們別打斷他的話:「訪問者的回答,正如衛斯理所說,就算經過假設,也牽強得很,幾乎不能成立,我自然要再查下去……深入調查之後,問題越來越多,根本沒有人見到屋子重建的情形,也沒有任何部門批准過重建的圖樣……屋子是突然出現的,不多久,就變成一家並不受人注意的蠟像館。」我們三人互望著,仍然不是很明白黃堂究竟想表達些什麼。黃堂道:「這實在使我想不通,忽然之間多了一幢屋子,雖然說在私人產權的土地之上,但竟然完全沒有人對它發生懷疑,似乎它是順理成章,應該在那裡的一樣,這不是十分古怪嗎?委託律師行也說,三個共同業主從來不曾和他們聯絡過。」

黃堂所說的事,漸漸有點趣味了,而且的確十分怪異,但是如果承認了屋子是在很短時間內偷愉蓋起來的,也就一點都不怪了!

雖然作這樣的假設,也不是很合理,要蓋一幢屋子,又不是搭積木,怎麼可能一點也不給人知道?就是米端──假設蓋屋子的是他,他看到這塊地空了很久,也了解到了這塊地有產權的糾纏,至少在一個時期之中,不會有人管。所以他就私自在這塊空地上造起房子來,他也無法令所有造房子的紀錄都消失的。

我道:「你有什麼樣的假設呢?」

黃堂的口唇掀動了幾下,卻又沒有出聲,過了片刻,他才道:「我確然有一個設想,這設想……是我訪問的一個老人所說的話引起的……這位老先生已經七十歲了,精神還十分好,在附近居住了將近四十年。」

他的神情十分嚴肅,所以雖然他說得太啰皂了一些,我們還是耐心聽著,並不去打斷他的話頭。

黃堂繼續者:「那幢屋子,是他開始在那附近居住的時候,已經在的,他對那房子也有一定的印象,後來,屋子失火,他從頭到尾看著那屋子毀於火災,印象也十分深刻,屋子失火邢年,他是中年人,自然有足夠的智力,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們仍然維持著耐心,而且知道他說得如此詳盡,一定是有道理的。有許多事,的確需要原原本本,從頭說起的。不然,事後有不明之處,解釋起來,更加麻煩。

黃堂停了一停:「我遇了這樣的一個人,我自然要好好詳細問一問,他說在一個月,還是不到一個月之前,經過那地方,還看到圍板在,再一次經過,就看到出現了那幢屋子。」

我插了一句:「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黃堂答:「大約半年之前!」

大約半年之前,那也就是說,米端的蠟像館,開始至今,不過是半年多的時間,難怪知道的人不多。陳長青算是消息靈通的了,他早就去看過,還在我面前提過許多次。

若不是我經過那地方,只怕我還是不會去參觀一個蠟像館的。

黃堂還在等我問問題,我做了一個請他繼續講下去的手勢。黃堂道:「他對我說他乍看到那幢屋子的感受,我記錄了下來,大家聽聽?」

我們一起點頭,黃堂在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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