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相約來生 愛意感人

敵文同夫婦,一看到忽然多了這樣的一個小姑娘,心中真是訝異莫名,一時之間,也忘了悲痛,敵太太首先問:「小妹妹,你是甚麼人?」

那小姑娘並不回答,只是怔怔地望著敵家健的遺像,流著淚。

這種情景,十分詭異,敵文同夫婦連連發問,可是那小姑娘只是一聲不出,反倒未得敵文同夫婦的准許,過去撫弄敵家健的遺物,一面撫弄著,一面淚水流得更急。

敵文同夫婦給那小姑娘的行動,弄得駭異莫名,敵文同忍不住又問:「小姑娘,你認識家健?」

他這句話一問出口,就知道不是很對頭,因為那小姑娘看來,無論如何不會超過十歲,而敵家健死了也有十年,怎麼會認識?

所以,他立時又改口問道:「小妹妹,你今年多少歲了?」

那小姑娘仍然一聲不出,敵文同夫婦不知如何才好,只好由得那小姑娘去,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小姑娘才忽然向他們問了一句話。

那小姑娘出現之後,一直未曾開過口,兩夫婦幾乎懷疑她是啞子了,但這時一開口,卻是聲音清楚玲瓏,十分動聽。

她問的那個問題,也令得敵文同夫婦,震呆了好一陣子,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那小姑娘指著遺像問:「他一直沒有回來過?」

這麼簡單的一個問題,但實在沒有法子回答,兩人震呆了一陣,敵文同悲哀地道:「小妹妹,這是我們的兒子,他死了,今天是他去世十年的忌辰。」

小姑娘對敵文同的話,沒有甚麼特別的反應。敵太太對小姑娘的話,卻又有不同的理解。

本來,對一個只有十歲左右的小女孩,不應該說甚麼,但是敵太太感到,這小姑娘對自己的兒子的死,好像也感到十分悲悼。

敵老太太嘆了一聲:「小妹妹,你說他有沒有回魂、託夢甚麼的?唉,沒有,我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他,但是……他真忍心……不曾回來過。」

小姑娘聽到了這樣的回答,大眼睛忽閃忽閃,淚珠涌了出來。

在敵文同夫婦還想再問甚麼時,她突然轉過身,向外疾奔了出去。

由於這小姑娘的言行,處處透著怪異,敵文同夫婦,自然立即追了出去,可是他們畢竟上了年紀,奔跑之間,哪有小孩子來得快捷?等到他們追到了門口,那小姑娘早已爬過了鐵門,奔到了路上。

他們兩人大聲叫著,要那小姑娘回來,可是小姑娘連頭都不回,一下子就奔得看不見了。

事後,敵文同夫婦在附近找著,又捱門涯戶,去拜訪附近的人家,他們以為,那小姑娘一定住在附近,在他們的屋子附近,有幾條鄉村,雖然那小姑娘看起來,不像是鄉下人家的孩子,可是他們連那幾條鄉村都沒有放過。

而且,他們還漸漸擴大尋找的範圍,足足找了一年,一點結果也沒有,顯然那小姑娘並不從附近來,他們找尋的範圍,已經遠及十公里之外了。

一年之後,又是敵家健的忌辰了,敵文同夫婦都懷著希望,希望那小姑娘會再出現,可是他們失望了,那小女孩沒有再出現。

而且,以後,一直也未曾再出現過。

敵文同講完了那「奇怪的小姑娘」的事,陳長青一面眨著眼,一面望著我:「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小姑娘的事,就認為那小姑娘,一定和家健認識。」

陳長青明知那小女孩的年齡,不可能認得敵家健,他還要堅持如此說,那麼他的用意,其實也很明顯。他的意思是,那小姑娘在一種特殊的情形下,認識敵家健。

陳長青接著又道:「有兩種可能,一是家健死了之後,曾和這小姑娘有著某種方式的接觸。其二,是這小女孩的前生——」

他講到這裡,向敵文同夫婦望了一眼。陳長青神態已經夠怪,可是敵文同夫婦的反應更怪,他們兩人,不約而同,現出了極其憤怒的神情。

我不知道陳長青的話有甚麼得罪他們,而且陳長青的話只說了一半,並沒有講完。陳長青一看到敵又同夫婦面如玄壇,一副怒容,就不想再說下去。我忙道:「前生怎麼樣?」

陳長青吞了一口口水,才道:「有可能前生認識家健。」

敵太太這時,陡然叫了起來:「不會,你別再在我面前說那小女孩的前生是王玉芬。」

敵文同也立時瞪大了眼,充滿敵意,彷彿陳長青如果再多一句口,他就要跳起來,飽以老拳。

這更使我感到訝異,陳長青對敵文同十分好,連他們住的房子,都是陳長青出錢贖回來的,而這時,他們對陳長青的態度,可以說壞到極點,而這一切,自然由於那個叫王玉芬的女孩子所引起,這個王玉芬又是甚麼人?為甚麼敵文同夫婦不準陳長青提起她?

陳長青這個人,就是有這個好處,人家對他的態度如此之壞,但是他還是像受了冤屈的小孩子:「我又沒有說她是王玉芬,我只不過說,她前生,可能認識家健。」

敵文同甚至額上綻起了青筋,啞著聲喝道:「別再在我面前,提起這個名字。」

陳長青飛快地眨著眼,不再說甚麼,我向他望去,他也向我望來,同時,向我作了一個手勢,暗示我先別問,等會他會解釋。

我也只好暫存心中的納悶,一時之間,因為敵文同夫婦的態度異常,書房中陡然靜下來。過了好一會,兩夫婦才又異口同聲,向陳長青道歉,陳長青嘆了一聲:「算了,你們的心情我明白,這……不必去說它了,總之,這個小姑娘有點古怪!」

敵文同夫婦又轉而向我道歉,我諷刺了他們一句:「你們又沒有得罪我,連陳先生都那麼大量,我有甚麼關係?」

一句話,說得他們兩人,滿臉通紅,唉聲嘆氣,不知如何才好,陳長青反倒替他們打圓場,又向我連連施眼色,示意我別再多說甚麼。

老實說,若不是看得出,他們一直生活在極度的痛苦中,實在十分可憐,我真不會原諒他們剛才對陳長青的這種態度。

當下,我略擺了擺手,表示算了,陳長青才又道:「我看,有可能,現在登廣告的那少女,就是當年曾神秘出現的那個小姑娘。」

我皺著眉:「要找這個登廣告的少女,不是困難,這件事交給我好了。」

我想到的是小郭。小郭的私家偵探業務,越做越廣,已是世界十大名探之一,那少女曾出入那麼多家報館,要找出她來,自然不難。

我說著,就走到放電話的几旁,拿起電話,小郭變成名探,架子挺大,平時連電話都不怎麼聽,不過我有他私人電話的號碼,自然一撥就通。他聽到了我的聲音,高興莫名,我把情形對他說了一下,他一口答應,而且道:「有這樣的線索,要是三天之內,不能把這個少女找出來,那我也別混下去了。」

我哈哈大笑:「先別誇口,很多時候,事情的表面越是簡單,內情就越複雜。」

小郭大聲道:「包在我身上,一有結果,立刻就和你聯絡。」

我放下了電話:「只要一找到那個少女,一切都可以明白,何必瞎猜。」

陳長青有點不好意思,自己敲著自己的頭:「真是,這是最簡單的辦法,怎麼會一時想不起來,我看,我們也該告辭了。」

敵文同夫婦又說了一些客氣話,送我們出來,經過大廳,我在那座玉雕像面前,停了相當久,欣賞著。整座玉雕像,當然不單是工藝精絕,而且實實在在是一件非凡的藝術品。從雕像看來,敵家健生前,高大英俊,顴骨略高,鼻子十分英挺,粗手大腳。這樣可愛的一個青年人,二十歲出頭就去世,難怪父母要傷心懷念一輩子。

我終於轉過身來,我看到敵文同夫婦,都在偷偷垂淚。我也沒有甚麼話好說,只是長嘆一聲,拍了拍敵文同的膀子,敵文同長嘆了一聲,老淚縱橫,陳長青拉了我一下,和我一起走出去,敵文同夫婦儘管傷心,但還是禮數周到,一直送到了大門口,真奇怪何以剛才,他們會對陳長青的態度,如此惡劣。

我們上了車,陳長青立時道:「那個王玉芬,他們連提也不給提的女孩子,是家健的愛人。」

我「哦」地一聲:「老人家不贊成?」

太愛自己兒女的父母,往往對自己兒女的愛人,有一種莫名的妒嫉,卻不知道,兒女長大,一定會尋覓異性,絕不能只滿足於父母之愛。

陳長青嘆了一聲道:「不,不過他們認為,家健是被王玉芬殺死的。」

這倒很出乎意料之外,我立時道:「怎麼一回事?敵家健死於謀殺?」

陳長青一揮手:「當然不是。死於一次交通意外,說起來也真是命里註定,出事之前不多久,敵家健二十一歲生日,敵文同買了一輛車子給兒子做生日禮物,家健有駕駛執照,而王玉芬沒有,那天,王玉芬來探家健,王玉芬比家健小一歲,年輕女孩,好動又活潑,吵著要開車子。」

陳長青講到這裡,我已經可以知道以後發生甚麼事了。

簡單地來說:王玉芬吵著要開車子,她又沒有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