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怪的夢話

那個超級珠寶竊賊的氣派真不小,不但住在這種豪華的大廈頂樓,而且還有私用電梯,電梯由上面控制的。那也就是說,如果上面不放電梯下來,就不能上去。

電梯布置精美,等到電梯門打開,我跨出去,是一個相當寬敞的川堂。一眼看到的,是一個佛像。那種鍍金的佛像,是來自印度或尼泊爾,是極有價值的古物。

我向前走去,繞過了佛像,走向兩扇木雕的大門,才來到門口,門就打了開來。

大門內,是一個布置華美之極的客廳,客廳中並沒有人。

我一面打量著,一面問:「有人嗎?」

另一扇門打開,那是一間書房,我可以看到的那一面牆全是書,有一個聲音傳出來:「請進來。」

我進了書房,就看到有人坐在一張可以旋轉的絲絨安樂椅上,他正轉過來,面對我。我向那個人望去,那個人也向我望了過來。

我不嫌其煩地描寫我和這個「超級珠寶大盜」見面的經過,是因為結果實在太意外!

他轉過身來,一打照面,我呆住了。

而且,我絕對可以肯定,坐在安樂椅上的那個人也呆住了。

我們絕對未曾想到過會在這種情形下見面。同時,我心中也不禁暗罵喬森給我的照片,實在太模糊,只使我感到這個「珠寶大盜」有點眼熟,卻不足以令我知道是誰。

對方的吃驚程度,遠在我之上。他一看到了我,陡地站起,張大了口,神情驚詫之極,好像明明看清了是我,但還是不相信我會站在他的面前。

我在呆了一呆之後,伸手指著他,也不出聲。還是對方先打破了沉默:「怎麼會是你?衛斯理。」

這人總算開了口,我曾和他相處一個相當長的時間,可是,這還是第一次聽到他講話,這個人,就是個子不高,頭半禿,看來極其普通,據說是靈魂學專家的金特先生。

我可以預期在這裡見到任何人,因為超級珠寶大盜,本來就最善於掩飾自己身分。就算我見到的人是已經被人槍殺了的約翰連儂,我也不會更驚訝。

等他問了一句之後,我才定下了神來,吁了一口氣:「怎麼又會是你呢?金特先生?」

金特皺了皺眉,他不喜歡講話的毛病又發作了,擺了擺手,示意我坐下。

由於在這裡見到金特,太意外了,所以我暫時不坐下,先來到酒櫃前,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去,才坐了下來。

金特也坐了下來,望著我,我也望著他,兩人都好一會不講話。

我知道,剛才金特如果不是極度驚訝,他不會開口,這時,如果等他先講話,我可能要等好幾小時也沒有結果。

所以,我略欠了欠身子,先開了口:「我先要弄清楚,我是不是找錯了人。」

金特仍然不說話,只是望著我,我說道:「我是應該來見一個超級珠寶大盜的,喬森這樣告訴我。」

金特發出了一下悶哼聲:「錯了。」

我不知道他這樣說是甚麼意思。他是說喬森錯了,他不是珠寶大盜?還是說我錯了,我要來見的人,根本不是他?

所以我道:「錯了是甚麼意思,請你說明白一點!」

金特餓了皺眉,並沒有說話,現出一臉不耐煩的神情來,等於是在說:「真笨,這麼簡單的事,還要我多費唇舌。」

他的這種神情,惹惱了我。

本來,預期來見一個珠寶大盜,忽然見到了一個靈魂學家這種意外之極的事,十分有趣。可是偏偏這個人不喜歡講話,弄得一肚子悶氣。

我伸手指著他,「不管你是不是喜歡講話,我來見你,有話要對你說,而你顯然也在等我,你一定要說話,要說我聽得懂的完整句子,要不然,我立刻就走,你可以一個人保持沉默。」

剛才在大堂的時候,司閽曾告訴我他等了我好幾天,可知他在等喬森派來的人,一定也有事,我可沒法子和他打啞謎。所以先說明比較好。

金特聽了我的話之後,又沉默了一會,才道:「喬森錯了,我不偷珠寶。」

我「哼」地一聲:「那麼,偷珠寶的人在哪裡?叫他出來,我有話要對他說。」

金特卻又道:「就是我。」

我陡地向前俯了俯身,真忍不住要衝過去,打他一拳。雖然,我已經握了拳,但總算未曾打出去。不過,我也下定了決心,不再和這種人打交道,我把話交代過就算了。

我忍住了氣,也盡量用最簡短的話道:「據我所知,世上沒有任何人可以突破這次展覽的保安系統,你還是不要下手的好。」

我講完之後,站了起來,又去倒了一杯酒,一口喝乾。我不立即離開,是給他一點時間,去答覆我的話。可是他仍然不出聲。

金特不出聲就算了,我放下酒杯,向門口走去,到我快走出書房之際,才聽得他道:「我要一張請柬。」

我陡地一怔,剛才他的話雖然是莫名其妙,有一句我一定沒有聽錯,那就是他承認他就是來偷珠寶的人。

可是這時,他卻又要一張珠寶展覽會的請柬。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一個甚麼樣的白痴。也不知道他以為我或喬森是甚麼樣的白痴,天下怎麼會有發請柬請偷珠寶的人來光顧這種事?

我轉過身來,盯著他看,他的神情,居然十分誠懇,像是他提出來的只是普通的要求,並非荒謬絕頂的事。

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哦,你要一張請柬。請問,你要請柬來作甚麼?」

金特又皺起了眉,在他的臉上,再度現出那種不耐煩的神色來。好像我問的那個問題,根本不值一答。我大喝道:「回答。」

金特竟然也惱怒起來:「請柬,當然是要來可以進入會場。」

我仰天大笑了三聲,不過這種中國戲台上特有的一種諷刺形式,金特未必知道,所以笑了三聲之後,沒有再笑下去。卻不料金特居然懂,他冷冷地問道:「何事發笑?」

我吁了一口氣:「你偷珠寶,你想想,請柬怎麼會發給你?」

金特這次,居然立時有了回答:「有請柬,就不偷;沒有,就偷。」

他說得十分認真,我想反駁他,可是感到,和他再說下去,也不會有甚麼結果,反正我的話已經帶到,他的話,我也可以轉給喬森,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我點頭道:「好,我向喬森轉達你的要求。不過,作為過去曾認識過,我勸你,就算沒有請柬,你也不要亂來,看來你無論如何不像是一個可以在這個展覽會中成功偷取珠寶的人。」

金特沒有反應──這是意料中的事,我走出書房,他也沒有送出來。

這個居住單位的面積相當大,還有著樓上,看來只有金特一個人居住。我在想:普索利爵士對金特這個人的了解太差,說甚麼他曾在希臘的修道院居住過,又說他曾做過苦行僧。哼,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出了那幢大廈,回到酒店,經過大堂時,一個職員交給了我一張條子,我打開一看,條子是喬森寄給我的:「午夜左右,請到我的房間來。」

我並不覺得甚麼奇怪,展覽會兩天後就開幕,看來他要連夜工作。

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休息了一會,和白素道了一個電話,在午夜之前十分鐘,我離開了房間,到了喬森居住的那一層,按了門鈴。來開門的,是那兩個年輕人中的一個,我道:「喬森約我來的。」

他「啊」地一聲:「喬森先生還沒有回來。」

我看了看時間,是午夜之前的五分鐘。做慣情報工作的人,一定會遵守時間。所以我說道:「不要緊,我等他。」

年輕人讓我進去,正如他曾說過的,進去是一個起居室,兩邊都有房間,我坐下之後,那一個固執的年輕人也走了出來。

我和他們打了招呼,閑聊著,時間已是零時二十分了,喬森還沒有出現。我開始有點不耐煩:「他在甚麼地方?還在工作?」

那固執的道:「不知道,自晚上九時之後,就沒有再見過他。」

我不禁有點擔心:「經常這樣?」

兩人互望了一眼,一個道:「以前不是,這幾天……才這樣,有幾個小時行蹤不明。」

我吸了一口氣,向喬森的那間房間望了一眼:「還說夢話?」

兩人一起點了點頭,我走過去,在關著的房門上,叩了兩下:「房間的隔音設備不錯,他習慣開著房門睡覺?」

我這樣說,用意十分明顯,如果喬森關著門睡,他就算說夢話,兩人也聽不見。

固執的那個明白了我的意思,立時道:「沒有,他沒有這個習慣,我們也沒有。」

我陡地一呆:「甚麼,你是說,喬森的夢話,隔著兩道門,你們也可以聽得見?」

那年輕人道:「不是聽得見,是被他吵醒的。」

我一時之間,不禁講不出話來,呆了半晌,只好道:「那麼,他不是在講夢話,是扯直了喉嚨在叫喊。」

兩人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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