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業餘盜墓者的怪行為

白素在聽到一半之際,已經將車子駛到路邊,停了下來,用心聽我講述。

白素道:「齊白和單思之間,有著一定的聯繫!」

我負氣道:「當然有,他們兩個人,一個是職業的,一個是業餘的,全是盜墓者——」

我講到這裡,陡地停下,令自己冷靜。的確,單思和齊白之間,一定有著某種聯繫。

由那兩卷錄音帶,和單思的行動,可以串成一些事情。先假定齊白到達某一處神秘的所在,單思知道了這件事,以為齊白髮現了甚麼,又交給了我,所以來向我索取。等到我否認有甚麼時,單思將我打昏過去之後,在我書房中亂找,這便是我的書房慘遭浩劫的原因。

我約略想了一想:「對,單思和齊白,有聯繫。」

白素「嗯」了一聲,重又發動車子,向前駛去。

約莫半小時之後,車子轉入了一條斜路。可以看到單思那幢建造在山上的大花園洋房。這幢房子,是單思的祖上建造的,式樣相當舊,卻保養得很好。

建造這幢洋房,工程極其浩大。整條上山的路,就為了這房子而開。在駛上斜路之後不久,就是一扇看來極堅固的鐵閘。

白素停了車,我待要跳出去,白素道:「我去。」

我笑了一下:「你放心,沒有見到他之前,我不會做甚麼傻事。」

白素沒有再說甚麼,我下了車,來到鐵閘之前,按下一個掣,對講機中立時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請問有何貴幹?」

我道:「我姓衛,找單思。」

那聲音道:「單思先生不在家。」

我大是火光:「別對我說這種廢話,快打開鐵門,讓他出來見我,別以為一道鐵門可以攔得住我,問問他剛才在我家裡幹了些甚麼,快點滾出來見我,我還可以饒他一命。」

由於我實在生氣,是以我是一連串不停口地罵出來的,等我罵完,那聲音才道:「衛先生,你別生氣,單先生真的不在家,兩個月前他到埃及去,沒有回來過。」

我大聲道:「我不信,你讓我進來。」

那聲音:「衛先生,你……你是……」

我道:「我叫衛斯理。」

那聲音陡然歡呼起來:「原來是衛斯理先生,請進來#####真對不起,不知道是你,我們正在等你,請進來。」

那和我說話的人,本來還是一副冰冷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但一聽了我的名字之後,忽然變得熱烈歡迎起來,我也不知是甚麼原因。而在那人說話之間,鐵閘已打開來。

我回到車中,白素駕著車,循斜路而上,不一會,就看到有一輛敞篷車,車中坐著四個人,迎面駛來,等車子接近時,敞篷車停止,車中四個人全都站了起來,神態十分恭敬。一個禿頭的中年人一面做著手勢,一面道:「歡迎,衛先生,歡迎。」

這樣隆重的歡迎,更使我感到意外,我自車窗中伸出手來,向他們揮了揮手。敞篷車上的四個人又坐了下來#車子掉頭,在前帶路,白素駕著車,跟在後面,又駛了十分鐘左右,才來到大洋房的面前,只見在洋房前,已有七八個人站著,男女都有。

白素才一停車,已有人趕過來開車門,我跨出車子,所有的人又列隊,向我行禮,那禿頭中年人的神態,更是恭敬:「衛先生,請進。」

我心中十分疑惑,心想,那多半是單思知道自己闖了禍,我不會放過他,所以才命他的家人對我這樣客氣,好使我不生氣。

人家既然笑臉相迎,我倒也不便發作,點了點頭,便向內走去。進了門,是一個相當大的客廳,兩個男僕,搶前了幾步,推開了大廳的門。

大廳的布置十分奢華,是古典西式的布置,我心中暗自冷笑,心想單思這傢伙,可以說詭計多端!

我才坐下來#在門口迎接的幾個人,又列隊站在我的面前,白素站在一個大玻璃櫃面前,在看看櫃中陳列的瓷器。我知道,這櫃中任何一件瓷器,拿出去拍賣的話,價值都會在二十萬英鎊之上。

那禿頂男人又向我深深一鞠躬:「衛先生,我叫馮海,你叫我阿海好了。」

我皺了皺眉:「馮先生——」我才叫了他一下,他神情變得極其惶恐,連聲道:「千萬別這樣叫我,衛先生,我……算是管家,這些男女僕人全可以聽你的命令。」

我「哼」地一聲:「單思以為這樣子,我就會放過他了?叫他滾出來。」

馮海陡地一呆,像是不知道我叫單思「滾出來」是甚麼意思。他有點不知所措:「衛先生,單先生不在家,兩個月前,他到埃及去,一直沒有回來過。」

我盯著他,馮海顯得很緊張,光禿的頭頂上,有汗在冒出來,我道:「是么?他沒有回來過?」

馮海道:「是,他——」

我不等他講完,就厲聲吼道:「他要是不在,是誰吩咐你對我這樣客氣。」

馮海道:「是單先生。」

我冷笑道:「那就是了,叫他滾出來!」

馮海的眼睛睜得老大,一副驚訝莫名的神色,其餘的僕人神情也十分古怪。馮海手足無措地做著沒有意義的手勢:「衛先生,只怕你……誤會了,單先生吩咐我們,只要你一來,你就是這幢房子的主人,我們就要聽你的命令,隨便你喜歡怎麼樣。就算你要放火燒房子,我們也要幫著你。」

一聽馮海這樣說,我的氣又平了許多,嘆了一聲道:「算了,叫他出來吧。」

馮海道:「衛先生,他吩咐我這番話,是在他離家以前說的。」

我陡地一怔:「甚麼?」

馮海道:「兩個月以前,他離家到埃及去的時候說的。」

我不由自主地眨著眼:兩個月前,單思離家到埃及去,為甚麼要吩咐他的管家,我可以做這屋子的主人?

白素也轉過身來,同樣的神情驚訝:「馮先生,你慢慢說。」

馮海忙道:「叫我阿海好了,是,我慢慢說,兩個月前,大約是兩個月,正確的日期是——」

我打斷他的話頭:「不必去記了,怎麼樣?」

馮海摸著他的禿頭:「那一天,單先生在地窖,有長途電話找他,我把電話拿到地窖去,單先生一聽就大叫了起來。」

白素向馮海作了一個手勢:「你好好想想,他當時叫了一些甚麼?」

馮海道:「是,單先生對著電話,電話是由我接聽,所以我知道是從埃及打來的,他叫道:『齊白,你簡直不是人?』對方講了些甚麼我不知道,他又叫道:『當然等我來,怎麼能沒有我參加。』」

我和白素聽了馮海的複述,互望了一眼。電話從埃及打來,毫無疑問,是齊白打給他的。

而這時候,差不多就是我收到齊白的電報的時候。齊白為甚麼不打電話給我呢?如果他和我通電話,那麼,我就可以知道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馮海見我們兩人不出聲,續道:「對方又講了些甚麼,我也不知道,只聽得單先生又道:『不,不可能,你一定弄錯了,這種錯誤,只有初入行的人才會犯。甚麼?是我錯了,你少胡說八道。』對方又講了一會,單先生像是生氣了:『等我來了再說,我立刻就來。』」

馮海講到這裡,向我望了一眼:「就在這時,單先生提到了你的名字。」

我「哦」地一聲:「關我甚麼事?」

從單思和齊白兩人的對話聽來,他們顯然是在商議一樁盜掘古墓的買賣。對盜掘古墓,我一點也沒有興趣,不知道他們兩人何以說話之間提到了我。

馮海道:「那邊又說了幾句,單先生道:『為甚麼要告訴衛斯理?他……』」

馮海講到這裡,神情有點猶豫起來,我還不知道他為甚麼忽然停了下來,白素已經說道:「不要緊,又不是你說的,只管講好了。」

馮海這才說道:「單先生說:『為甚麼要告訴衛斯理,他懂個屁。』」

我悶哼一聲,單思真豈有此理,背後敢這樣非議我。馮海繼續道:「對方這次,講了很久,單先生的神色本來很不以為然,但是接著,卻愈來愈興奮:『好,由得你,不過我還是主張,等我來了再說,也好,由得你,我立刻就來,立刻。』單先生說『立刻就來』,果然是立刻,一放下電話,他只講了一句話。」

馮海說到這裡,指著一個男僕:「他也聽到的。」

我道:「是甚麼話?」

馮海道:「單先生說:『立刻準備車子,送我到飛機場去。』他說著,已經連跳帶跑,出了地窖,直到大門口,催司機快點開車。我看慣了單先生的怪行為,連忙跟著上了車,在機場,替他買票,辦手續,送他上機,臨上飛機,他才吩咐我,又提到了衛先生你的名字。」

他講到這裡,神情又猶豫起來了。

我已經知道,一定是單思不會有甚麼好話,只好故作大方:「你只管說,單思根本是一頭怪驢子,不論自他口中講出甚麼來,我都當他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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