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進入瘋狂地域

我冷冷地道:「那麼,我再問你一次,你是誰?」

然而,那傢伙卻仍然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只是道:「衛先生,我知道你明天要有遠行,是為一個人去做一件事情的。」

我本來,又已經要順手放下電話來的了,可是一聽得對方那樣講,我就陡地呆了一呆!

我要遠行,我要去為一個人做一件事情,這樁事,可以說除了我和陶啟泉之外,決計沒有第三個人知道的!我曾與陶啟泉叮囑過,叫他千萬別向人提起,看陶啟泉對這件事,看得如此嚴重,他也決不會貿然向人提起來的,那麼,這個人是怎麼知道的呢?

我和陶啟泉分手,只不過幾小時,為甚麼已有人知道這件事了呢?

我呆住了不出聲,對方也不出聲,過了好久,我才道:「你知道了,那又怎麼樣?」

對方道:「還是那句話,衛先生,為你自己著想,你最好和我見一次面。」

我冷笑:「這算是威脅么?我看不出在這件事上,有甚麼人可以威脅我!」

那人道:「旁人自然不能,但是我能夠,衛先生,你要去的地方,正是派我到這裡來工作的地方!」

那人的話,說得實在是再明白也沒有了!

而在那一剎間,我整個人都幾乎跳了起來。這件事不但傳了出去,而且連對方的特務也知道了,這實在是不可能的事。

那人道:「怎麼樣,請你來一次,請相信,完全是善意的會面。」

我考慮了一下,這件事,既然讓對方的人知道了,看來,我不去和那傢伙會面,是不行的。雖然,對方仍然沒有甚麼地方可以要脅我的,但是,卻對我的計畫,有著致命的打擊!

我本來是根本不準備去的,只要可以瞞得過陶啟泉就行了!

然而,在對方已經知道我了答應過陶啟泉之後,我已無法瞞得過陶啟泉了,當我想欺騙陶啟泉的時候,對方一定會提出大量的反證,證明我根本不曾到過他的家鄉!

能騙得過陶啟泉而騙他,是一回事,根本騙不過他,還要去騙他,那是完全不同的一回事!

該死的,他媽的陶啟泉,竟將我要他別告訴人的消息,泄漏了出去,我猜想得不錯,在陶啟泉的身邊,一定有已受敵方收買的人。

我笑了好久,對方有耐心地等著我,直到我又出聲道:「好,我們在哪裡見面?」

那人道:「你知道玉蘭夜總會?」

我幾乎叫了起來:「在夜總會,那種吵鬧不堪的地方?」

那人笑了起來:「在那種地方最好,正因為吵,所以就算你提高了聲音來說話,也不會被旁人聽到,我們半小時之後見。」

我道:「你是甚麼樣的,我不認識你!」

「別擔心這個。」那人說:「我認識你就行了。」他已掛斷了電話,我慢慢地放下電話,換了衣服,駕車出門。

當我走進玉蘭夜總會的時候,一個皮膚已經起皺,粉也掩不住的中年婦人,正在台上嗲聲嗲氣地唱著歌,真叫人反胃。

我在門口站著,一個侍者,向我走了過來,問道:「衛先生?」

我點了點頭,那侍者向一個角落指了指:「你的朋友早來了,在那邊。」

我循著侍者所指,向前望去,只見在一張小圓桌旁,有一個人,站了起來,向我招著手。

在夜總會的燈光下,我自然無法看清他是甚麼樣的一個人,我只可以看到,他的個子相當高,我向他走了過去,來到了他的面前,我不禁愣然。

他不能說是我的熟人,但是這次見面,倒至少是第五次了,這個人,可以說是一個報人,他和筆鋒很銳利,文采斐然,儘管由於觀點的不同,但是他的文章,倒也是屬於可以令人欣賞的那一類。

真想不到,今天約我來與他見面的會是他,這種行動,在他們這一行來說,叫作「暴露身份」,那是犯大忌的,所以我才感到驚愕!

那人──我姑且稱他為孟先生──顯然也看出了我的驚愕,他道:「怎樣,想不到吧!」我坐了下來,他也坐下,我第一句話,就老實不客氣地道:「你為甚麼向我暴露身份?」

孟先生笑了笑:「第一、上頭認為,由我來約你見面,可以談得融洽些,因為我們以前曾見過,而且,大家都是知識分子;第二、我過兩天就要調回去了,短期內不會再出來,也就無所謂暴露不暴露了。」

我「哼」地一聲:「原來是那樣,請問,有甚麼事,爽快地說!」

孟先生一本正經地道:「其實,我見你,只有一句話:不要到陶啟泉的家鄉去!」

我這時,實在忍不住了,我「哈哈」地大笑起來,我笑得十分大聲,以致很多人都向我望了過來,可是我仍然不加理會。

孟先生多少有點狼狽,他忙道:「你笑甚麼?」

我道:「怎麼不好笑,你怕甚麼?你怕我去了,你們會鬥不過陶啟泉?你們也相信風水?」

孟先生也笑了起來:「我們是唯物論者!」

我道:「那你為甚麼叫我別去!」孟先生道:「不妨坦白對你說,我們要打擊陶啟泉,在各方面打擊他,他篤信風水,我們就在這方面,令他精神緊張,無法處理龐大的業務!」

我道:「我也坦白地告訴你,本來我就沒準備去,我只是騙陶啟泉,說我要去,好令得他安心一些!」

孟先生以為他的任務已完成了,所以立時笑了起來。

但是,我立即又道:「可是,現在,我卻已有了不同的打算了!」

孟先生的笑容立時凝住了:「你這樣說法,究竟是甚麼意思?」

我已經可以知道,陶啟泉和我的談話,對方几乎是全部知曉了的,是以我不也必再遮遮掩掩,我直率地道:「那你還不明白么?本來,我根本不準備到甚麼地方去,我只準備躲起來,騙陶啟泉說我已照他的請求去做,令他可以安心,但是現在,這個把戲,顯然是玩不成了!」

孟先生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我繼續道:「你們一定要使陶啟泉信心消失,自然會盡一切力量,來揭穿我的謊言的,是不是?」

孟先生的神情,變得更加難看。

我又道:「現在你明白了,如果你不約我和你見面,我絕不會到陶啟泉的家鄉去,但是既然和你會了面,我就變得非去不可了。」

孟先生的臉色鐵青:「你別和自己開玩笑,你只要一進去,立時就會被捕,然後,你這個人,可能永遠消失!」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是的,我知道,可是我仍然要試一試!」

孟先生俯過頭來,狠狠地道:「當你被逮捕之後,我會親自主持審問,到時,你就後悔莫及了!」

我冷冷地回答他:「孟先生,你的口水,噴在我的臉上了!」

我的話比打了他一拳,還令得他憤怒,他的身子,猛地向後仰,我又道:「還有一點,你是不是能親自審問我,只怕還有問題,因為整件事是被你自作聰明約我見面弄糟了的,我看,我還有逃脫審判的可能,你是萬萬逃不脫的了!」

孟先生怒極了,他霍地站了起來,厲聲道:「你既然不識抬舉,那就等著後悔好了!」

夜總會的聲音,雖然吵得可以,然而,孟先生的呼喝聲實在太大了,是以也引得不少人,一起向他望了過來,而我也在這時,站了起來。

我甚至懶得向他說再見,我一站起之後,轉過身,便走了出去。

當我出了夜總會之後,夜風一吹,我略停了一停,為了怕孟先生再追出來,是以我迅速地轉進了夜總會旁的一條巷子之中。

我在穿出了那條巷子之後,到了對街,截住了街車,回到了家中。

我回到家中之後,獨自呆坐著,我的心中十分亂,我對孟先生說,我一定要去,事實上,除非我做一個爽快的人,否則,我既然已經答應了陶啟泉,而又不能騙過他時,自然非去不可,但是,正如孟先生所說,我可能只踏進一步,就被逮捕了!

我雙手交握著,想了又想,直到夜深了,我才站了起來,我找出了幾件十分殘舊的衣服換上,然後,又肯定了我的屋子周圍沒有人監視,我就離開了我的住所。

我知道,孟先生遲早會派人來對我的住所進行監視,他既然能約我會面,自然對我的為人,已有了相當的了解,那麼,自然也可以知道,我說要去,不是說說,是真的要去。

他為了對付我,自然也要偵悉我的行動,我的住所被他派來的人監視,自然是意料中的事了!

趁孟先生以為我不會那麼快離開之際,我突然離開,自然是一個好辦法。

我在寂靜的街道上快步走著,等到天色將明時,我來到了碼頭旁邊。

城市中的大部分人,可能還在睡夢之中,但是碼頭旁邊,卻已熱鬧得很了。

碼頭旁燈火通明,搬運夫忙碌地自木船上,將一箱又一箱,各種各樣的貨物搬下來。

我繼續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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