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時間會所

我伸出手指,抓住了他的頭,用力一轉。他的頸骨,發出了「咭」地一下響,我用力一推,將他推了出去,他跌出了一步,轉過身來。其他人發出怪叫聲,向我撲來。

當他們在向我撲來之前,先向捱了打的那傢伙看了一眼,他們都呆住了。

那傢伙站著,他的頭歪向一邊,口對準了他的肩頭,額上的青筋綻得老高,口角有涎沫流出來,眼睜得老大,口唇在抖著,但是除了「哦哦」的聲音之外,卻甚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我在他們發獃之際,伸手向那傢伙指了一指:「想不想和他一樣?」

我一面說,一面走了進去。

那幾個人一起後退,縮到了房子的一角。我順手將門關上:「我們來談談,如果我要誰回答我的話,而誰不出聲,那麼,我的手就會發癢,這便是榜樣!」

我又向那傢伙指了一指,他的頸骨被我用重手法弄錯了臼,他這時那種痛苦的樣子,足以令得別人寒心!

我在講完之後,又特意向那女的瞪了一眼,補充道:「包括你在內!」

屋子中沒有人出聲,我問:「你們誰對丁阿毛最熟,你說!」

我伸手指向一人,那人陡地震動了一下:「我……們都對他……很熟。」

「很好,」我點著頭:「你們都對他很熟,那麼,最近可曾發現他有甚麼異樣?」

屋中沒有人出聲,我伸手向那女的一指:「你說!」

那女孩子忙道:「他……他好像時時對人說,他快有錢了,他會變得很有錢!」

另一個小流氓道:「他說,他要做一件事,有人出很多錢,要他做一件事。」

我的心中陡地一動:「甚麼事?」

那女的道:「他沒有說,他很興奮,但有時又很害怕,後來他被拉進去了兩次,他只說有了錢之後,買東西送給我,帶我去玩。」

我呆了片刻,才又道:「叫他做事的是些甚麼人,你們誰知道?」

沒有人回答,那歪了頭的傢伙,卻忽然拍起胸口來。

我向他望去:「你知道?」

那傢伙不能點頭,仍然繼續拍著胸口,我走過去,用力一拳,擊在他的頸際,又是「卡」地一聲,他的頭部回覆了正常。

他發出了一下大叫聲,喘著氣,我等了他半分鐘:「叫丁阿毛做事的是甚麼人?」

那人道:「那些人,一定很有錢,丁阿毛有點害怕,叫我陪他去,我遠遠看著,那兩個人,坐一輛很大的汽車來,穿西裝,和丁阿毛講話。」

「他們和丁阿毛講些甚麼?」我忙問。

「丁阿毛說,他們要他先去恨一個人,然後,在那人的家中,去殺另一個人,裝著是失手的模樣……」

我聽到這裡,全身都不禁感到了一陣涼意!

米軒士的猜測證實了:章達的死是預謀,不是意外!即使從任何角度來看都屬於意外的事,事實上,卻完全是預謀的,從頭到尾都是預謀!

預謀者先使我和丁阿毛之間有仇恨,然後再要丁阿毛殺我,從表面上看來,丁阿毛有一千個理由要殺我,但決沒有一條理由要殺章達。

這一切,全是預謀者的安排!

我實在沒有法子說那不是巧妙之極的預謀,所以我心頭駭然,也難以形容。

因為這種巧妙的預謀,可以說,絕不是普通人所能夠做得到的!

要安排那樣的預謀,必須先知道章達會到我的家中來,必須先注意我的生活,必須知道章達和我之間的交情,而這一切,都極不容易偵查。

但是,預謀者卻全知道了,終於利用了丁阿毛這樣的一個小流氓達到了目的。

我的耳際,彷彿又響起了米軒士的話:「你不感到那神秘力量的壓力么?」

當米軒士那樣問我之際,我的確感不到甚麼壓力,但是現在,我感到了。

我不但感到,而且,還可以體會到,壓力正自四方八面向我包圍,我越是弄清楚了一件事實,就越感到那股壓力的存在!

我的臉色,當時一定變得很難看,而且,我一定在發獃,因為屋中的那幾個流氓,互相使著眼色,看來想扭轉劣勢。

當然,我不會讓他們有那種機會的,我立即冷笑一聲:「你們別急,我還有疑問,丁阿毛死了,你們知道他怎麼死的?」

那幾個小流氓面面相覷,答不上來。

我續道:「他是用一根鐵枝,插進自己的胸口自殺!」

「自殺?」一個流氓叫了起來:「嘿,這倒是大新聞,丁阿毛最怕死了,我們只不過說了一聲要殺他,他就把他的親妹子拉來──」

那流氓講到這裡,沒有再講下去。

他不必講下去,我也已知道那件事了,那件極之醜惡的事,我也根本不想多了解它,我又問道:「丁阿毛後來,有沒有和那兩個人會面?」

「我不知道,他只叫我去一次。」

「對那兩個人,你還能提供甚麼線索?」我盯著那流氓:「我可以給你錢!」

我摸出了一疊鈔票來,在手心上「拍拍」地拍打著,那流氓突然「啊」地一聲:「對,你看看這個,這和那兩個人有關!」

他轉過身,在一個角落中翻抄起來。

那角落中堆著許多雜物,他找了一會,拿起了一件東西來:「你看,這個!」

拿在他手中的,是一塊三角形的金屬牌。

我接了過來一看,那金屬牌是等邊三角形,每一邊大約有四吋,金屬牌上,鑄著「時間會所」的英文字,我抬頭道:「甚麼意思?」

「當丁阿毛和那兩個人會面的時候,我看到那兩個人的車中沒有人,我便在他們車子的車頭,偷下了這塊牌子,我以為它可以值一些錢的。誰知一錢不值!」

我望著那流氓:「你的意思是,這牌子,是從和丁阿毛接頭的人車上偷下來的。」

那流氓道:「是,事後,我還看到他們走進那車子駛走的,喂,你看這值多少!」

「值一毛錢!」我冷冷地回答著,一面順手將那塊金屬牌,放進了我的衣袋之中。

我那時的神態,十足像是一個大流氓,所以才能夠將眼前那幾個男女小流氓鎮得住,因為小流氓天不怕地不怕,唯有一怕,就是怕大流氓。我放好了那金屬牌,踢開了門,搖搖擺擺,向外走去。

走出了那巷子,走進了一家相當清靜的餐室,我要了一杯酒,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才定下神來。

章達不是死於意外,這種事,誰能相信?

誰謀殺章達,是不是就是使李遜博士神秘失蹤的那些人?那些人又究竟是甚麼人?

他們究竟掌握了一些甚麼神秘力量?

我直到將一支煙狠狠地吸完,仍然想不出一點頭緒。餐室中的燈光很暗淡,我摸出了那塊金屬牌來,反覆地察看著。

「時間會所」,好像是一個俱樂部的名稱,很多人喜歡將自己所屬的俱樂部的名稱,製成牌子,鑲在車身上,作為裝飾物。

那麼,那兩個人一定是「時間會所」的會員,要查一查「時間會所」,應該不是難事!

我決定立即去進行調查,我付了賬,逕自來到了警局,我並沒有將我的調查所得告訴任何人,因為米軒士他們,已替我安排好了單獨工作,警方會給我一切方便。

我到資料室中,要找「時間會所」的資料。

但是,七八個資料員,足足忙了半小時之久,找出了好些我從來也未曾聽到過名字的會所和俱樂部,但就是沒有時間會所。

最後,資料室主任道:「我看這間會所不在本埠,或者他的成員是幾個人,根本不在警方的紀錄之中!」

我走出了資料室,來到了警方為我準備的臨時辦公室。我將事情看得太容易了,以為只要一找,就可以找到那個「時間會所」!

我並不沮喪,因為既然有了名稱,要找這個會所,總不應該太難!

在那三天中,我通過了報界以及各種公共關係的機構,查詢著有關「時間會所」的事,但是所有的答覆,全是一樣的三個字,不知道!

資料室主任或許講得對,這間會所,根本不是在本埠,說不定是屬於一個很偏僻的地方,是由幾個人組成的,我就根本無從查起!

但是,為甚麼外地的一個會所的銅牌,會在本埠出現,而且,與之有關的人又那麼神秘?

所以,我還是不肯放棄,向各方面查問著,又過了十天。盡了那麼大的努力,而仍然查不到「時間會所」是一個甚麼樣的組織,我開始懷疑這個線索,是不是有用。

那個銅牌,是我從流氓處得來的,會不會那也根本是掌握了神秘力量的人的一種安排,好令我在虛無的假線索中浪費時光,得不到任何結果?

我想到了這一點,再回想當時在鐵皮屋中的情形,總免得這可能性不大。

當天晚上,我是悶悶不樂回到家中的,事實上,這幾天來,我一直在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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