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流氓自殺

但是,現在,卻只是一疊白紙。

我呆住了,在剎那之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我實在不知該說甚麼才好!

比利忙問:「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苦笑著:「這夾子之中,本來是一份報告,一份十分詳細的報告,但是現在……卻成了白紙。」

我高聲叫著,叫出了白素,叫出了僕人,指著文件夾問他們,是不是碰過這文件夾中的紙張,但是他們的回答全是「沒有」!

我也知道他們沒有,問是白問的,因為上次我將那文件夾放在箱子的最低層,這時,我拿出它的時候,它仍然是在箱子的底層,根本沒有人動過!

但要是沒有人動過,為甚麼文件夾中的紙張,會變成了白紙呢?

要解釋這樣的事,似乎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這份報告,原來用一種隱形墨水寫成的,在過了一定的時間之後,顏色就會褪去。

但是那似乎太滑稽了,那樣嚴肅的一份報告,會用那種墨水來寫?

比利和米軒士兩人都望著我,我們足足呆了三四分鐘,比利才問:「你有甚麼意見?」

我揮著手,像是要揮去一個夢魘一樣:「那份報告,是用一種褪色墨水寫的!」

比利和米軒士兩人,自然明白我那樣說的是甚麼意思,是以他們都苦笑了起來。

米軒士用一種十分低沉的聲音道:「衛先生,你不感到那種神秘力量的壓力?」

比利睜大了眼睛,我的心頭,怦怦跳了起來。

又呆了片刻,我才道:「你的意思,這……全是那種神秘力量──就是李遜博士所說的那種神秘力量造成的?」

米軒士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他十分正經地道:「是的,而且,章達博士的死──」

我忙道:「那完全是意外,殺他的兇手,目的是殺我!」

米軒士搖著頭:「我懷疑,李遜博士也懷疑那是不是意外!」

我攤著雙手(這是我的一個習慣動作):「一點也不必懷疑,我在好幾天之前,就二次抓到那小流氓,懷恨在心,要來殺我。」

米軒士的聲調,十分緩慢:「如果那個神秘力量,可以令得文件夾中的文字消失,它為甚麼不能早安排了一個那樣的兇手,令得章達博士的死,看來絕對像是一次意外?」

我又呆住了。

我從來也未曾那樣想過!

我答不上來,的確,為甚麼不能呢?為甚麼事情不能如米軒士所說的那樣?

雖然那樣的可能性極微,但是極微不等於沒有。

我跳了起來,大聲道:「那容易,我們到拘留所去找那小流氓!」

米軒士搖著頭:「遲了!」

我本來是一面跳了起來,一面待向外直衝了出去的,但是一聽得米軒士那樣說,我卻僵住了!

我呆了好一會,而且還用了相當大的氣力,才能轉回頭來:「甚麼意思?」

「那小流氓,」米軒士說著:「警方還未曾發布消息,在拘留所中自殺,事情就發生在我們到你這裡來之前。」

我仍然呆立著。

米軒士也站了起來:「現在,你明白了么?那神秘力量將一切安排得極其妥善,妥善到了根本不容人懷疑,就算有懷疑,也根本無從查起,因為一切會變得不存在!」

我的腦中十分亂,米軒士那樣相信「神秘力量」,看來好像十分滑稽。

我並不同意米軒士的話,他說那神秘力量將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妥善,至少有一點,並不妥善,那就是李遜博士的失蹤,令人起疑。

我將這一點提了出來,比利立即道:「關於這一點,我和米軒士研究過了,我們認為那是一個意外,對那種神秘力量而言,因為意外而破壞了他們的計畫。」

「甚麼意外?」我說。

「就是李遜博士和你的那個長途電話,李遜博士在電話中,向你提及了那神秘力量,如果他繼續講下去的話,可能將那神秘力量的存在,以及他的全部發現都告訴你,所以,神秘力量就非早下手不可!」

聽了比利的話,我不禁一連打了好幾個寒顫,就像是我置身在一個零下好多度的冷房中!

我道:「照你們的說法,那……豈不是……這種神秘力量,隨時隨地,都在李遜博士的周圍?」

米軒士抬起了頭,他的話,更令我駭然:「更有可能,隨時隨地,都在我們的周圍!」

我不由自主,要提高聲音來講話,以消除我心中的那種恐怖感。我大聲說著,近乎叫嚷:「那種神秘力量,究竟是甚麼?」

米軒士搖著頭:「我不知道,除了李遜博士和章達博士之外,只怕再也沒有人知道,要不然,也不能稱為神秘力量了。」

我揮著手:「不對,我不相信查不出線索來,那個小流氓自殺了,但還有他的同伴,找他的同夥去問。」

米軒士和比利兩人,一起站了起來,嘆著氣。

比利道:「根據種種跡象來看,我們不認為李遜博士還會有再出現的可能,我們也無法查究出那種神秘力量究竟是甚麼,在警方的立場而言,那是懸案。」

「懸案?」我大聲反問。

比利又道:「對於你探究事實真相的決心,我們素有所聞,自然也歡迎你繼續調查下去,如果你能證明,章達博士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早經安排的,那至少可以肯定那神秘力量的存在!」

我點了點頭,比利的話十分有道理,章達的死,看來是百分之一百的意外,但如果竟然能夠證明那不是意外的話,自然就大有文章!

至少可以證明一點:章達的死,由於某一種力量的安排。而這種力量是十分神秘。

至少要證明了那種神秘力量的存在,然後才可以去探索,那究竟是甚麼力量!

我道:「可以的,這件事可以交給我來辦,但是我一定要取得警方的充份合作。」

米軒士道:「那不成問題,請問,你準備如何著手去調查?」

我想了片刻,才道:「我想先去看一看那個自殺死亡的小流氓!」

米軒士和比利兩人,沒有再說甚麼,他們和我一起離開。

當我們出門口的時使,米軒士才揚了揚文件夾:「這一疊紙,我要拿回去研究一下。」

我當然立即答應,到了警局,就和他們分了手。

所以,當半小時之後,我來到殮房時,只是我一個人。管理殮房的人,拉開了一隻鋼櫃,我掀起白布,看到了那小流氓。

那小流氓已經死了,他躺在零下二十度的鋼櫃中,但是他看來仍然不像一個人,而像是一隻瘋狗!他咧著牙,瞪著眼,那種神情,像是想將他自己的身子,撕成四分五裂,才甘心。

我正在看著,另外兩個人,也走了進來,他們一個是檔案室的工作人員,另一個是法醫。

檔案室的警官,將一個文件夾交到我的手中:「這是那小流氓的全部資料。」

我接過了文件夾,暫時並不打開,我轉問法醫:「死因是甚麼?」

法醫用行動代替了回答。

他伸手將白布掀得更開些,我看到那小流氓的心口部份,有一個很深的傷口,那傷口看來,不像是甚麼利器所造成的。

法醫搖著頭:「很少看到那樣自殺的人,他用一根鐵枝,插進自己的心口,如果他不是瘋子,就是一個能忍受極大痛苦的勇士!」

我皺著雙眉,醫生的話對,用一根鐵枝,插在自己的心口,弄成了那麼大的一個傷口而死,這種事,除了瘋子之外,沒有甚麼人做得出來。

我慢慢地蓋上了白布,殮房管理員又將鋼櫃繼續推進去,我走到了殮房的辦公室中:「借一張桌子給我,我想看看有關死者的資料。」

我來的時候,持有警方的特別介紹函件,所以管理員和我極合作,他立即點著頭道:「可以,自然可以!」

我在一張桌子後坐下,將文件夾放在我的面前,過了好一會才打開。

首先看到那小流氓正面和側面的照片,然後看到了他的名字:丁阿毛。

丁阿毛第一次被捕時十二歲,罪名是在樓梯中非禮一個十歲大的小女孩。第二次被捕是十二歲半,罪名是搶劫。接下來,這位丁阿毛先生,幾乎每隔半年到三個月,便犯罪一次,而犯罪相隔時間的長短,要視乎他在管教所逗留時間的長短而定。其中,也有兩次意外,因為他從管教所逃了出來。

算起來,丁阿毛今年只有十六歲半。

我實在替已死的章達,感到不值,一個如此有學識,對人類有巨大貢獻的科學家,竟死在像丁阿毛那樣的一個小流氓手中!

最後,我看到了一份調查報告,是有關丁阿毛的家庭狀況的。丁阿毛的父親和母親,都是「散工」。而這一雙散工夫婦,一共有八個兒女,丁阿毛居長。

我在記住了他們的地址之後,才合上文件夾。

我閉上了眼睛一會,八個兒女!我苦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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