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吞吃秘密

但是,我們檢查的結果,牆中並沒有暗藏的保險箱,於是,鄭保雲又命人搬了長梯來,我們一齊合力檢查書房的天花板。然後,又檢查著書房中每一件家俬,一直忙到了半夜三更。

書房之中已然亂得連插足的地方也沒有了,我首先放棄了,我道:「我們總該歇一歇才好,吃點東西,至少也喝杯咖啡!」

可是鄭保雲卻固執地道:「不,我還要找,我一定要弄明白,這柄鑰匙是做甚麼用的?」

「當然我們要弄清楚,可是我們可以採取另一個辦法,例如說,我們儘可能召集市內著名的鎖匠、保險箱製造商,請他們來表示一下意見。」

鄭保雲立時同意了我的說法,揚著雙手,大聲向那幾個僕人叫道:「你們呆著作甚麼,快去叫所有人一齊出動,去找所有的鎖匠、保險箱製造商到我這裡來,我在東面大廳上見他們,告訴他們,來的人都可以得到我的禮物,或者贈金!」

那時已然是深夜了,可是那幾個僕人顯然是慣經訓練,習慣了各種各樣奇特的命令的,他們的臉上絕無驚訝的神色,只是連聲答應著,退了出去。

鄭保雲道:「我們到東面大廳去等候那些人,如果你肚子餓的話,可以先在那裡吃些東西。」

我只不過隨便說了一句,但鄭保雲卻真的那樣做了,而且是在半夜時分突然去做,我多少有點訝異,但是沒有說甚麼,只是跟著他走出了書房。

我們才一出了書房不久,迎面便看到鄭老太太在兩個中年婦女的扶持下,顫巍巍地向前走了過來,一見到鄭保雲,便叫道:「阿保,你作甚麼啦?三更半夜,要僕人去見甚麼人?」

鄭保雲似乎十分不耐煩,他揮著手:「阿母,你別理我,你管你去睡好啦!」

鄭老太太嘮嘮叨叨地,像是還想說些甚麼,但是鄭保雲卻已急步走了開去。我很不幸,由於禮貌上向鄭老太太點了點頭,就被她攔住了。鄭老太將我當作自己人一樣,向我傾訴著她的兒子如何任性,如何不聽她的話,以及她的兒子最大的壞處:至今未曾娶妻,連孫子也沒得抱。

天下最乏味的事,莫過於聽一個老婦人嘮叨,我幾次想要不顧禮貌地走開去,但是總不好意思,到後來,我心中陡地一動,發現那實在是我的一個好機會!

鄭老太太可以說是最接近鄭天祿的一個人,雖然在船上的時候,她已曾向我講過許多有關鄭天祿的事,但是那時,我根本未曾想到鄭天祿可能是外星人,而現在,我已經懷疑到了這一點,那自然有許多問題,可以在她這裡得到答案。

我不再討厭她的啰唆,反而希望她講得更多些。

我過去扶住了她,將她扶進了一個側廳中,坐了下來,又和她瞎七搭八講了一些,才問道:「鄭老太太,你覺得鄭老先生的身體,和別人有些不同?」

我這樣問法,實在很唐突,但是我卻又實在非問不可!

鄭老太太怔了一怔,像是不知道我的問題是甚麼意思,我將問題重複了一遍,她搖頭道:「沒有啊,他和別人一樣啦。」

我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暗示著她:「譬如說,他的肚子──」

鄭老太太像是想起甚麼來了,點頭道:「是的,他肚子不好,整年痾肚啊,不讓人碰他的肚子啦!」

我又問道:「老太太,當你們在一起的時候,他可有甚麼時候對你說過他是從哪裡來的?他一定說過的,你好好想一想!」

對這個問題,我是充滿了希望的。

但是我卻失望了,她幾乎立即回答我道:「沒有,他是我同村的人,還會從哪裡來?」

我想了一想,才又問道:「那麼,當你有了阿保的時候,他高興不高興?」

一提到兒子,鄭老太太高興了起來:「他高興得快要瘋啦,他說想不到他和我真會有了孩子,他還說,他們絕想不到啦!」

我陡地一呆:「甚麼叫他們絕想不到?」

鄭老太太也呆了一呆:「我也不知道,他當時是那樣講的,雖然事情已隔了許多年,但是當時,他這樣講,我記得。」

我忙又道:「孩子出世之後,他說甚麼?」

鄭老太太側著頭:「他抱起了孩子,說孩子完全不像他,他很高興,他說最怕孩子像他,你知道啦,他一高興,就會說傻話,說得聽到的人都笑他。」

我知道我問不出甚麼別的來了,但我和鄭老太太的談話,也不是全無收穫的,至少我已知道,鄭天祿不可能是「孤兒」,而還有一大群人和他有關係的,那便是他口中的「他們」。

我準備離開鄭老太太,但是在我有了那樣的表示之後,又過了十分鐘,我才能脫身。

在這十分鐘之內,我不斷地聽鄭老太太說張家的三姑娘怎樣美,李家的大小姐如何賢淑,可是鄭保雲卻一個也不鐘意。直到我保證說服鄭保雲,要他快些結婚,老太太才千恩萬謝地讓我走。

我由一個僕人帶到東面大廳,那是一個極大的廳堂,家俬古色古香,壁立的古董架上,全是瓷器,而以青花瓷為最多,看來全是精品。

我一到,鄭保雲便迎了上來:「我已吩咐廚子替你準備食物了。」

我道:「謝謝你。」

他有點緊張地問我,道:「你和我母親說了些甚麼?」

「我問她有關令尊的事,但是卻沒有甚麼結果,她只說當你出世的時候,你父親歡喜欲狂,並且高興你一點也不像他!」我回答著。

鄭保雲忽然雙手緊緊握著拳,連牙齒也在格格作響:「我恨他,我恨他們!」

我吃了一驚,想將氣氛弄得輕鬆一些,是以我笑道:「老太太還非常關心你的婚事,你不肯結婚,令得她十分難過,她──」

卻不料我的話還未曾講完,他已然大聲吼叫了起來,向我揚著拳頭,額上的青筋,也現了出來,他大叫道:「住口!」

我沒有再出聲,這時我並不發怒,因為我只覺得他十分可憐。而他在向我大叫了一聲之後,轉過了身去,大口地喘著氣。

我不知道為甚麼一提到結婚,就像我在不久之前罵他「雜種」一樣,他會忽然之間大怒起來,難道他心中另有甚麼隱衷?

當然,我未曾再追問下去。

而他,在背對著我站了幾分鐘之後,已恢複了平靜。廚房中的僕人,也在此際,用一個十分精緻的漆盤,端上了食品,我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我吃到一半的時候,便陸續有人來了,來的人全是鎖匠,來開保險箱的人,以及保險箱製造商和專家,從那些人睡眼蒙矓的神態之中,可以看出鄭家在當地的財勢,是何等之雄厚。

鄭保雲將那柄鑰匙放在桌上,向每一個來到的人問,他們可曾見過這柄鑰匙,以及這柄鑰匙是打開甚麼鎖用的。有的人只是搖了搖頭,說一聲不知道。但是有的人卻大發議論,講了好些話,可是講的話雖然多,仍然是甚麼也不知道。

人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兩小時後,來的人漸漸少了,隔好久有一個人來,鄭保雲和我兩人,幾乎已經失望透頂了。

但是,當僕人帶進了一個老頭子之後,我們的精神便陡地一振,因為當那老頭子在戴起了老花眼鏡,看了看那鑰匙後,道:「我認得,這是我制的,可是那箱子有甚麼不妥么?」

老鎖匠一面說,一面抬頭向我們望來。

鄭保雲立時拉住了他的手:「你說這……這是你制的,而且是一隻箱子?」

「是的,一隻小保險箱,只有用我這柄鑰匙才能打得開,因為鎖是我用十分特殊方法製成的,已經很多年了,我總共只制過一柄那種鎖,所以我可以認得出來,叫我做這箱子的人,好像也姓鄭。」

「那一定是先父。」鄭保雲立時說:「那箱子,有多大?」

那老鎖匠用雙手比劃著,從他比劃的形狀來看,那應該是一隻一尺高,半尺闊,兩尺長的小箱子。

那樣的一隻小箱子,是鄭天祿特地買來的,而小箱子的鑰匙,又被秘密地放在銅鎮紙之中,是以可以肯定,那隻小箱子之中,一定放著極其重要的東西!

那老鎖匠自然不知道鄭天祿將那隻小箱子放在甚麼地方,那是不必問他的,我們應該問他關於那隻小箱子的特徵。

我和鄭保雲同時想到了這一點,我們也一齊問他。

老鎖匠側頭想了一回:「已經很久了,我記得那是一隻白銅箱子,很重,是要來放很貴重的東西的,它很重。」

我們可以說已經大有收穫了,是以鄭保雲十分高興地道:「多謝你,多謝你!」

老鎖匠告辭而去,我們兩人互望了一眼,可是在那時候,我們兩人面上歡喜的神情,已然消失了。

我們已知道那柄鑰匙,是用來打開一隻鋼製的小箱子的。

但是,那小箱子在甚麼地方呢?

鄭家的宅第如此之大,鄭天祿只要將那隻小箱子,隨便放在甚麼地方,那我們用上幾年的時間,也不一定找得到!

鄭保雲不住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