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想到了驚人的內情

那車子停在門口,那人和我一起上去,這之後,又換了三輛車子,到了一條十分冷僻的街道,那人帶著我,走上了一幢房子的二樓,敲了半分鐘門,一個老婦人來開門。

那人自上衣袋中取出證件,那老婦人用一支小型的電筒,在證件上照了一照,那證件上發出一陣青蒙蒙的光華。

然後,她才讓開了身子,讓那人和我進去。

裡面是一間不很大的客廳,陳設也十分簡單,就和普通的家庭一樣。

我在一張沙發上坐定,只見幾間房門,全都打開,奧斯教授高大的身形,一馬當先,向我走了過來,他「哈哈」地笑著,緊緊地握著我的手。

在他身後的,則是五六個身形魁梧的人。

最後出來一個身形瘦削的中年人,他穿著一身十分挺括的西服,他來到我的面前,伸出手來:「我是平東上校。」

我和他握手:「很高興看到你。」

平東上校坐了下來,伸著長腿:「衛先生,我的幾個部下,給你打得至少要在醫院中休息兩個星期。」

我攤了攤手:「十分抱歉,但在當時的情形下,我無法知道是朋友還是敵人。」

平東上校道:「這不必再討論了,你曾和『靈魂』會面,你們討論些甚麼?」

我道:「他威脅我,若不能在三天之內找到奧斯教授,他就要使我六宅不安,家破人亡。」

平東上校沉思了一會,又問道:「那麼,他可會向你提起究竟是要教授去做甚麼?」

我不禁覺得十分奇怪:「你們應該知道,教授,他說曾對你說過。」

奧斯教授道:「但是我卻不明白他是怎麼意思。」

我進一步問道:「他要你做甚麼?」

「他們第一次和我接頭的時候,只是要我去製造一頭雙頭狗。」奧斯來回地踱著。

「第二次呢?」

「第二次,他們說,狗頭既然可以移植,那麼,人頭自然也可以移植,他們問我的意見如何,我說,在理論上來說,可以成立。」

聽了教授的話,令人的心中起了一陣極其奇異的感覺,所有的人都有一種十分難以形容的神情,我相信我自己的臉上,一定也有著那種怪異神情。因為教授所講的一切,超乎自然,如果人頭移植的話,那麼將出現甚麼樣的情形呢?一個雙頭人?還是一個三頭人?

我又自然而然地想起教授實驗室中那隻剩下一隻頭的猴子來。突然又起了一陣噁心之感!

教授繼續著:「第三次,我想這一次他們所說的,才是真正目的,他們問,將兩個人的頭互換,是不是有這個可能。」

我和平東上校互望了一眼。

我們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如果說,「靈魂」要奧斯教授去,把兩個人換一個頭,這件事的本身,有甚麼意義呢?

難道說他們想因為這種「成就」而展開一項宣傳?

但是,照「靈魂」急切的形狀來看,卻又顯然另有目的!

這目的是──我想到了這裡,心中突然一亮,人也陡地站起,由於我在那一剎間想到的事,實在太駭人聽聞,我的手按在桌上,身子在不住地發著抖,以致令得桌子也抖動了起來,而放在桌上的杯子,也因之相碰而發出了「得得」聲。

那種突如其來、駭然欲絕的神態,令得奧斯教授和平東上校兩人,都嚇了老大一跳,他們齊聲問道:「怎麼了?」

我竭力想使自己鎮定下來,老實說,我絕不會因為驚恐而會變失常。

但這時,我越是要使自己不要發抖,卻更抖得厲害。

由於我抖得這樣厲害,以致平東上校竟走了過來,雙手用力按住我的肩頭,想使我停止不抖。

但是這種顫抖,是按不住的,平東上校駭然道:「你這是怎麼病?」

我一面抖,一面搖頭道:「沒……沒有,我是……想到他們……他們要教授做甚麼了!」

在講出了這一句話之後,我反而鎮定了下來,我吸了一口氣,問道:「上校,你們一直將A區當作假想敵人,是不是?」

平東上校點了點頭。

我忽然問起這樣一個問題來,一定使他覺得十分奇怪,是以他用奇異的目光望著我。

我再吸了一口氣,又道:「那A區的主席,近三個月來,未曾在公開場合露面,你們可有他行蹤的情報?」

平東上校的臉上神色更奇怪了,他來回踱了幾步:「你怎麼忽然問起這個問題來了?」

「請你回答我!」

平東上校嘆了一口氣:「早在兩個月前,我們便已接到了訓令,要不惜一切代價,用一切方法,來獲知那位大獨裁者的下落,然後慚愧得很,至今為止,我們已然犧牲不了少幹練的情報人員,但仍然一點消息也沒有,他像是突然消失了!」

平東上校講到這裡,略頓了一頓:「有一些專家,甚至以為他其實已然逝世了。」

「不!」我肯定地回答:「這位大獨裁者沒有死,但是他一定有著極度的麻煩,這個麻煩,只有奧斯教授,才能解決。」

平東上校和奧斯教授兩個人,面色突變,他們的身子,也在漸漸地發起抖來。他們齊聲叫道:「你……你瘋了?」

我搖頭,表示不是瘋。

但是他們兩人也搖著頭,表示我一定瘋了。

我很可以了解他們兩人的心情,他們已完全聽懂了我的話,知道「靈魂」要奧斯教授去做怎麼了。

「靈魂」要奧斯去「進行一項手術」,一點也不錯,但是那手術卻使人心驚肉跳,而且,手術對象是一個世界上握有最瘋狂的強權的人。

老實說,我、平東和奧斯,只是三個普通人,實在無法不想起來就發抖!

好一會,我們才停止了那種看來可笑的搖頭的動作,我沉聲道:「你們以為,如果不是那位大獨裁者有了怎麼麻煩的話,『靈魂』會親自出馬么?」

平東上校結結巴巴:「那麼……那麼……」

他並沒有能講下去,他雖然是一個極之幹練的情報人員,但是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他也不知說怎麼才好!

我又道:「而且,靈魂對我表示過十分悲觀,他說,他將保證奧斯的安全,除非他已沒有力量而維持教授的安全!」

「他暗示會失勢?」平東駭然問。

「是的,他是主席的靈魂,如果那位主席死了,靈魂自然也無所依據,大批政敵將起而攻之。」

「那麼,這位大獨裁者在生病?」上校問。

「當然是,」我向教授一指:「你的意見如何?」

奧斯教授來回地走著:「我是一個科學家,不是情報員,我只是依據事實來判斷一切,而不作平空設想。」

我們三人都不出聲,感到這件事情的極度嚴重性。

究竟沉默了多久,連我們自己也覺得茫然,而在這一段時間中,心頭沉重,難以形容。

平東上校最早開口:「這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情報,我必須先向總部報告,你們兩人,在這裡等我。」

他一面說,一面便向外走去。

我卻連忙攔住了他:「慢一慢,請恕我問一句:你準備如何向總部報告?」

平東上校道:「很簡單:A區主席的健康發生極嚴重的問題,他的生命可能在幾天之內完結,A區的特務正在盡一切可能,要著名的奧斯教授去挽他的性命,但奧斯教授正在我方人員嚴密的保護中。」

我點了點頭:「這樣的報告是合情合理的,我想,你絕不必提起……換頭的事。」

平東上校搖頭道:「當然不會,正如剛才教授所說的那樣,我雖然是一個情報人員,但是我還……不是一個幻想小說家。」

我苦笑了一下,平東上校匆匆走了出去。

在旁門被關上之後,奧斯顯得十分之不安,他來回踱著:「我要被嚴密保護到怎麼時候為止?」

「不會太久的,『靈魂』曾表示事情十分緊急,至多四五天,我想就可以聽到A區主席的死訊了。」我的安慰他。

可是奧斯教授卻顯然不曾接受我的安慰,他緊皺著那兩條濃眉,仍然來回踱著,過了約莫兩分鐘,他停了下來:「衛斯理,你應該知道,我是醫生。」

「我當然知道,你是世界上最有成就的醫生之一,你那樣提醒我,是甚麼意思?」

「醫生的責任是救人,是盡一切可能將一個垂危的人從死亡的邊緣挽救過來,至於那個人是甚麼人,這不在醫生的考慮範圍之內。」

「你是說——」

但奧斯打斷了我的話頭:「學醫的時候,一個頑皮的同學,向一位老教授提出了一個問題:如果一個在幾天之後就要被執行死刑的囚犯,患了重病,是不是要替他悉心醫治?如果醫好了他,將一個健康的人送上斷頭台,這是不是諷刺?老教授的回答很簡單:『只要他有病,而你又能醫他,那你就不能忘記你是一個醫生!』」

我感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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